時已入秋,天氣變得涼爽起來。我還是像往常一樣,吃過晚飯就出門散步了。向左拐,再前行,我沿著運河邊的小路向河邊走去。草長鶯飛,現在草都漸漸地開始發黃了,螢火蟲也不見了蹤跡。
河邊草坪的餐椅上,坐著三三兩兩的人正在說笑,騎車的人偶爾從自行車道上飛馳而過。我來到了那座小木橋前,這次我沒有上橋,而是走到小橋下的河水邊。那裏,有三塊大石頭,我管它們叫三生石。一塊大的今生石在後邊,兩塊小一點兒的前世石和來世石並排地靠近水邊。我當然要坐在右手邊的來世石上看斜陽,看風景,這是一個屬於我的位置。
我坐在那裏,看著河水微波舒緩,心情格外地平靜。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識,因為我已無數次地坐在我的三生石上。太陽最後露臉一笑,便躍下了天際,它把餘暉灑進層層疊疊的雲海中。晚霞紅燦燦的鋪滿了半邊天,不遠處有一架大型鐵索橋,鋼鐵的輪廓投射出兩個漂亮的拱形剪影。河水微微蕩蕩,像個含羞的少女,黝黑的麵容上泛著淡淡的紅暈。幾隻野鴨在水中遊來遊去地忙著覓食,有一隻半大的雛鴨,大大方方地向我這邊遊來,它歪著腦袋看著我,好像一個不經世事的孩子,好奇地查看著眼前的這個老婦人是不是它的同類。然後,它又不緊不慢地遊走了。
借著河水的反光,我忽然發現,我旁邊的石頭上有著一些貝殼的印記,再仔細看還有水草的痕跡。呀,這個前世石好神奇。我趕緊起身,看看我坐的這塊來世石也是一樣,它的上麵有幾個圓圓的貝殼,還有隱隱的水草。我又伸長了脖子去看那塊今生石還是一樣。原來三生石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它們並沒有什麽區別,隻是上麵多了些許的故事罷了。千百億年的沉默述說曆史,千萬億年的印記見證世事的變遷和人們的生死。
一群野鴨不知從哪裏遊來,它們從我的麵前遊過去。有幾隻野鴨還發出“嘰嘰咕咕”的聲音,好像在彼此交談。這時,我身旁的小木橋上傳來了說笑聲,原來是幾個人在小橋上拍照。鏡頭鎖住時間的腳步,把人們的笑容在晚霞中定格。記住這無比美好的瞬間吧!我們的日子就像這河水湍湍地流走,生活就是這奔流中的點點滴滴,有快樂,有煩惱,有幸福,有痛苦,有得又有失。
我站起身,繼續向前走去。河邊的兩個釣魚人正在穿餌甩竿。“咚”小小的鉛墜在不遠處的水麵上發出一聲響,就不見了。接下來,就是釣魚人等待魚兒上鉤。突然,水麵上泛起一朵水花,應該是一條魚兒在戲水。坐著的老者指了指魚兒跳起的方向,朝著他的同伴笑了笑。有魚,但它沒咬鉤,這多像我們的耕耘。我們努力地勞作,但並不是每次都有所收獲。天災人禍的時候,我們的汗水會白流,勤勞並沒有換來應有的回報,我們不能怨天由人。可有些人不勞而獲,為了得到更多,他們還耍出一些小伎倆。很多數時候小人總是得誌,其他人隻有羨慕嫉妒恨了。
我沿著河邊走,來到一個拐角處,看見一對夫婦正在燒烤。他們一邊吃著烤玉米,一邊釣魚。
“你好!” 男的用中文向我打招呼。
“有沒有上魚啊?” 我問。
“沒有,不過我們有玉米吃。哈哈哈。。。”
男的很爽朗地笑著回答,他正忙著擺弄他的魚竿。女的悠悠哉地坐在躺椅上,她轉過頭衝我笑了笑。這對夫婦看上去應該是老夫少妻。男的粗曠豪爽,胳膊上還有著大塊大塊的刺青。女的年輕溫和。這時候,女的輕輕地站起來,去到燒烤架上翻看他們的烤玉米,她舉動輕柔細膩。嗯,在人們眼裏,往往看似不協調的兩個人可以幸福地牽手走下去,但看似挺般配的一對常常是過不下去,各奔東西。還是那句老話,鞋舒不舒服,隻有腳知道。
我向兩個人揮揮手,走過小路口,來到河邊的木板搭成的澗道上,這是我最喜歡的坐下來的地方。視線穿過河麵,可以看到遠處的對岸星火閃爍。高高的鐵塔電網交錯,它們在暮靄中像是默默守護著這條河的衛士。墨色的河水急急地從西向東流淌著。視線橫掃河麵,在河水流逝的盡頭出現了一個碩大的橘色的月亮。它像一個大大的橘子,黃橙橙的掛在天邊。不一會兒,大橘子開始慢慢地爬升,它的顏色開始由橙變黃,繼而轉成黃亮亮的。這時的月亮更像是一隻金光燦燦的大盤子。在大盤子裏上,勾勒出山川的影像隱約可見。人們常常寓意於月亮,月亮往往寄情於山水。
月亮鑄金盤,世味結成果。
三生是幾何?三世有幾多?
我站起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入夜,燈火闌珊,伊人卻是歸鄉客。
無家歸時,處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