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撥鼠夫婦搬到城外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們原來住在城裏。老土夫婦的家就在那個有許多鐵管子的高大的水泥建築底下。
前些時候,老土的老婆得了失眠症,她一天到晚唉聲歎氣地對老土抱怨:“我說老土啊,我們不能再在這裏住下去了。這裏一天到晚都是機器聲,吵得我睡不好覺。我頭疼得越來越厲害了,他們這是在幹啥?晚上怎麽也不睡覺呀?”
“噢。。。要不。。。我們把洞再挖深一點兒?這樣那些機器聲就沒聽不見了。說是這裏的人幹工作,三班倒,還說人可以輪流幹,但機器不能停。” 老土見多識廣地告訴老婆。老土很怕顛沛流離的生活,他一聽說又要搬家就開始頭疼了。
“什麽?還要挖洞?不行!不行!我的腰和腿都落毛病了,現在肩膀也疼,挖不動了。再說挖那麽深,我的風濕病會越來越嚴重,到時候上不去也下不來,太糟糕了。” 土老婆連連地搖頭說。“哎,聽說城外有很多垃圾場和廢棄的建築物,我們可以住在那裏麵,不用挖洞了。既有吃的,住得還寬敞,多好呀。”土老婆接著說。
老土聽了老婆的話,覺得有道理。從長遠打算他覺得還是搬到城外去比較好。那裏生活方便,活動地方大又安靜,還沒人打擾。終於老兩口決定搬家了,他們告別了鄰居胖家夥,就來到了這個離市中心比較遠的地方。
自從搬來以後,老土夫婦的日子過得順心多了,他們也慢慢地喜歡上了這個地方。這是一個廢棄的大樓基地,雖然離馬路比較近,但因為是郊區,所以車輛和行人都不多。
老土夫婦把家安在一個廢棄的材料堆上,周圍有很多破磚頭,舊瓦礫,枯樹葉,斷樹枝,還有廢棄的椅子,舊輪胎,破塑料布和編織袋子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作掩護。有一些廢舊材料,土老婆把它們用來裝飾家園,她自我感覺良好。
雖然老土覺得住在這裏沒有城裏熱鬧,但這裏空氣好,很安全,晚上再也聽不到機器聲了。最令老土夫婦滿意的是,他們有一個超級大的院子,院子旁邊還有同樣大小的三個活動場地。
閑來無事,土老婆喜歡趴在土堆上曬太陽,老土則喜歡去附近的小樹林裏散步,它有時還會撿些吃的回來,老兩口的日子過得清閑又自在。
有一天老土夫婦正坐在家門口發呆,忽然他們聽見前麵不遠處發出很大的響聲。土老婆立刻把身體縮起來,她扭頭看了看老土。老土則把身體向前挪一娜,伸長脖子,站了起來。老土夫婦都變得非常警覺,他們歪著小腦袋,瞪著小眼睛,豎起小耳朵,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發出聲響的地方。
這時,一個灰頭土臉的人用商場裏的購物車推著一卷大毯子走過來。他的車裏還放著些破木板,破塑料布什麽的,還有一個舊的塑料的綠臉盆。
這個家夥要幹嘛?夫妻倆鼠目一對,同時往後縮回去。土老婆急急地朝老土使眼色,叫他趕快躲到水泥牆下。老土夫婦躲藏好後,他們繼續觀察著來人。
隻見那個灰頭土臉的家夥,他穿著一身髒兮兮的黑色衣褲,腳下一雙滿是泥濘的看不出顏色的運動鞋,身後背著一個很大的破背包。老土看不清他的臉,隻感覺他的五官都埋在了滿是灰塵的長胡須和長頭發裏。憑著老土多年的經驗,和那家夥走路的姿勢,老土覺得他應該是一個行走江湖的年輕人。
這時候,那個灰頭土臉的家夥把購物車停在了一片小樹林旁邊的一塊大石頭底下,他把髒兮兮的地毯,破木板和舊塑料布從車裏拿下來,然後他開始在大石頭的背風處搭窩棚。
“呀!這個家夥要在這裏安家嗎?”老土小聲地對土老婆說。
“嗯。。。那。。。我可不願意和他做鄰居。人一來,咱們就不得安寧了。”土老婆也看出了來人的目的,她繼續說:“你還記得嗎?在城裏的時候,我們家院子的椅子上老有人在那裏喝酒聊天,他們又唱又跳地震得我們家直往下掉土。”
老土聽著他老婆的嘮叨,不住地點頭表示同意。不過出乎他們的意料,幾天下來那個灰頭土臉的家夥倒是非常安靜,他總是晚上背個破書包出去,白天回來睡覺。他根本就沒有看過老土夫婦一眼,也許他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們的存在。這就更加引起了老土夫婦的好奇,他們很想知道這個新鄰居到底住在這裏幹嘛。
有兩次,老土夫婦趁著新鄰居不在家,他們偷偷地溜進他的窩棚裏去看。可當他們進去一看,兩個人大失所望,裏麵啥都沒有。隻見窩棚的頂上用樹枝橫七豎八地支著一塊舊地毯,地上有一塊破木板,還有一塊破布,和那個舊的塑料的綠臉盆。
老土夫婦以前聽鄰居胖家夥說過,這個城市裏生活著一群特殊的年輕人。他們應該算是街頭藝術家,他們在街頭的建築物上,過街天橋下或是鐵路的石柱上畫一些稀奇古怪的畫和符號,人們管這些看不懂的東西叫塗鴉。塗鴉人很神秘,也沒有人看見他們塗鴉的時候,他們常常隱身在黑暗中或是躲在不被人們發現的地方。塗鴉人像是隱士,又像是浪人,他們獨往獨來,恣意行事,絕不與主流社會為伍。
老土夫婦猜想那家夥一定是個塗鴉人,來無影去無蹤。老土提起原來的鄰居胖家夥,他真是懷念以前他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們經常一起外出,一起聊天,一起聚餐,不知胖家夥現在怎麽樣了?老土想著要是什麽時候胖家夥也搬過來一起住,該有多好。
深秋盡染了滿樹的紅楓葉,秋風簌簌地吹起片片落葉,夫婦倆已經聽見冬天的腳步聲近了。老兩口照樣忙碌著自己的日子,尋找,儲備和收藏過冬的食物。大地漸漸地銀裝素裹,潔白的雪花開始漫天飛舞起來。偶爾老土夫婦會在午後坐在家門口曬曬太陽,他們不自覺地朝新鄰居那邊望一望,那個年輕的隱士再也沒有出現過。老土夫婦有些惆悵,他們看著那個堆滿厚厚積雪的小窩棚,想想自己的孩子們不知道現在正在世界的哪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