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等你回來 2

於紅以為她已經忘了那個叫向強的人。可是，在她見到向強的那一瞬間，她的心還是劇烈地跳動起來。於紅極力地掩飾著她那激動的心情。

在一間辦公室裏，於紅見到了原來一起插隊的曉欣，向強和李大個子。於紅覺得這是冥冥之中命運的安排，讓她又一次麵對向強。

四個曾經共同生活和勞動過的戰友，在這種場合相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親切地互相捶打著，笑著。

在生產大隊勞動的時候，除了曉欣，於紅就經常和向強，還有李大個子分在一組。沒有想到，當年幹活的主力又跑到這裏來集合了。

“哎，你們過得怎麼樣？”向強首先開了口。

“唉，還是老樣子，瞎胡混唄。”李大個子說。

四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迫不及待地打聽著彼此分別後的情況。每一個人都很興奮，因為這意味著以後他們四個又要像以前那樣共同生活，共同勞動了。

於紅後來從李大個子那裏聽說，曉欣是托了關係才分配來的。聽說歸聽說，這種小道消息都是人們茶餘飯後的閑話，於紅也就聽聽罷了。

四個人正說笑著，邢科長走進了辦公室。

”來，來，來，你們先坐。我來看看你們的報到材料。”邢科長說著，和大家一一地握手。

邢科長是夥食科的科長，他負責學院裏三個食堂的後勤工作。事無巨細的總務工作使邢科長早早地就白了頭。

邢科長問了一下他們的實際情況，他把實情和材料對了對。然後，他便打電話叫來了食堂的管理員小高。邢科長吩咐小高領著他們四個去食堂，給他們交代工作。

向強和李大個子分去灶上當學徒，學炒菜做飯。於紅被分在食堂作後廚，洗菜，摘菜，收拾和清洗碗筷。曉欣被分到了前台，給學生打飯，收款，當服務員。

於紅知道那是因為曉欣人長得好看。那個年月雖然不是什麽看臉的時代，但誰也不會拒絕臉蛋漂亮的女孩子。況且，管理員小高還是個單身漢。

於紅可不願意想那麽多，她對自己的工作挺知足。於紅覺得自己打小學習成績差，現在她還被分在了學院裏工作。每次想到這兒，於紅心裏都是美滋滋的。

於紅喜歡食堂的工作，雖然她比別人幹得苦點兒，累點兒，可這些和她插隊的時候比真不算什麽。於紅想：我這個工作不愁吃，不愁住，正經還是一個拿工資的正式員工呢。

提起吃，於紅就忍不住想笑。剛來食堂工作的時候，四個人近水樓台，他們敞開了肚子可著勁兒地吃。尤其是李大個子又高又瘦，肚子裏一點兒油水也沒有，人都顯得幹巴巴的。

有一次，食堂吃韭菜豬肉包子。李大個子一下子就吃了12個大包子，當時都成了全後勤組的笑話。李大個子的外號也沒人叫了，大夥兒給他起了一個新外號叫“12個大包子”。這件事於紅什麽時候想起來，她都覺得很可笑。

”瞧，12個大包子過來了嘿。“ 四個人在一起時，向強經常這樣地開玩笑。現在的李大個子變得白白胖胖，真就像個富強粉的大包子了。

於紅特別喜歡學校裏的氣氛。整潔的馬路上，教職工們來來往往。馬路兩邊是一棵棵碩大的梧桐樹。在夏天，梧桐的葉子就像是撐開的一把把小綠傘，走在樹蔭下，使人感到格外地涼爽和舒服。

在籃球場，排球場和網球場上，總能看到同學們生龍活虎的身影。在大操場上，跑步的，做操的，鍛煉的人比比皆是。

每天，於紅一上班，她就開始旁敲側擊地向李大個子打聽向強的去向。

”哎，大個。你知道今天下了班，向強去幹嗎？“ 

”還不是去打球。“ 李大個子總是這樣回答。

於紅知道向強喜歡打籃球。所以隻要向強在籃球場，於紅每每必到。她總是恰到好處地為向強遞上毛巾，茶水。有時，她還塞給向強一塊點心或是一個蘋果。在於紅的心裏，她喜歡向強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還是插隊的第一天，於紅整理好行李出去，剛剛轉了一圈往回走。

”請問，你知道生產隊的老村長在哪裡嗎？“ 對麵走來了一個小夥子問。

”就在那邊的打穀場上，我也是剛剛從那邊回來。“ 於紅指了指打穀場說。

就這麼簡短的一問一答，於紅看著眼前的這個精神抖擻的小夥子，不禁心中一動。這個小夥子就是向強，於紅對他一見鍾情。

在勞動中，在休息的時候，在集體宿舍的門前，向強那健碩的身影，總在於紅的眼前晃動。

有的時候，於紅覺得向強好像也對她有那麽點兒意思。因為無論於紅怎樣示好，向強從來沒有明確地表態，也沒有當麵拒絕過她。

於紅雖然心裏暗戀著向強，但她覺得向強心氣兒高，自己配不上他。

後來，隨著上山下鄉的結束，大夥兒紛紛返城。於紅就把這段有始無終的單相思埋在了心裡。

不想命運弄人，於紅又一次相遇了向強。於紅覺得她要為自己的幸福再爭取一次，她一定要好好地把握住這次的機會。

因為於紅和李大個子在一個小組工作，所以她常常向李大個子打聽向強的消息。

”於紅，你知道當時插隊的時候，向強喜歡過你們宿舍的莉莉。“ 有一次聊天，李大個子對於紅這樣說。

於紅聽李大個子提起這件事，她心中有些不快。當初插隊的時候，向強暗戀過莉莉。可那時，莉莉喜歡另外一個男青年。這件事不止是她們女青年都知道，就連男青年們也傳得沸沸揚揚。可李大個子不知，為這事於紅還勸解過向強。

這時，於紅聽李大個子說起莉莉，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於紅覺得自己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自從來學院工作，向強從來沒有主動地約她出去玩過。他們兩個也從來沒有單獨在一起談過話。

李大個子還告訴於紅，向強曾經參加過一次高考，但是沒有考上。當他準備再次複習考試時，他的媽媽生病了。這樣，向強為了照顧他媽媽，就放棄了考大學的機會。

於紅聽完李大個子的話，她默默地為向強感到難過。於紅可是打心眼兒裡喜愛向強，這種感情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於紅一見到向強，心就像頭小鹿一樣亂撞。

最近，於紅又從李大個子聽說，後勤組裏有兩個姑娘經常去找向強玩。其中有一位姑娘好像對向強有意思。這件事讓於紅又有了煩惱，因為於紅明顯地感覺到向強正在慢慢地疏遠她。

現在，於紅即使在工作的時候遇上向強，他都好像在有意地躲避她。其實，於紅對向強也沒有什麽別的要求。她隻要能看到向強對她笑笑，她就心滿意足了。

“哎，你知道向強好像對曉欣有點兒意思。”李大個子又開始向於紅透露內部消息了。

“是嗎？可曉欣告訴我，她都去相過好幾次親了。對象都是她媽媽的同事，還有朋友給她介紹的。”

理智告訴於紅，她的暗戀該結束了。她現在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段無果的感情上，她要和這段青春的懵懂說再見。

“大個，你今天下班想不想出去吃飯？陪我喝兩杯？”於紅問。

“好哇！”一聽說有人請吃飯，李大個子自然樂得不行，尤其是和於紅單獨出去。

其實，李大個子自從和於紅分在一組工作，他就喜歡上了於紅。李大個子掌勺炒菜，於紅洗菜當幫廚，兩個人工作配合得嫻熟，默契，他們這一組在工作中從沒出過大的差錯。

李大個子在灶上有什麽好吃的，都忘不了給於紅留著。李大個子對於紅的這份心意，於紅也覺察出來了。於紅甚至問過自己，李大個子心眼兒好，人也不差，不如就和李大個子好了算了。可是愛情這東西，來不得半點兒的勉強。在於紅的心裏，她隻是把李大個子當成一個好哥們兒。

於紅覺得現在的李大個子就是當初暗戀時的自己。那時，於紅每次吃到什麼好吃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向強。

有一回，李大個子端來一大碗米粉肉，又炒了兩個小菜。他本來想和於紅好好地聊聊自己的心思，可沒有想到於紅找了個理由，把向強給叫來了。因為於紅知道向強最愛吃米粉肉。可是，讓於紅萬萬沒想到，向強又把曉欣給叫了來。

這頓飯，於紅吃得心裏麵酸酸的，再看看李大個子也是一臉的尷尬。

從這以後，於紅終於明白了。他們四個人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心裏各自揣著自己的那點兒心事。他們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在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鬧鬧了。那頓聚餐，他們都吃得別別扭扭。從此，他們四個再也沒有一起聚會過。

後來，曉欣調去了學生樓，當了看樓的管理員。不久，曉欣經人介紹和院裏的一位教師結了婚。

婚禮那天，於紅，向強，李大個子都到齊了，除了新娘子曉欣，三個人都喝得醉醺醺，飄飄然。席間，他們四個共同舉杯。

幹杯！為了深厚的友誼。幹杯！為了美好的青春。

最後，於紅萬萬沒想到，她的愛情就落在了那個當初她最沒瞧上的人身上。

 

杜梨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