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十年

記得小時候老師和家長經常會問孩子們：“你們長大了，要幹什麽呀？” 

“我想當解放軍。”

“我想當科學家。”

“我想當老師。”

“我想開拖拉機。”

“我想開火車。”

聽著同學們爭先恐後，鏗鏘有力地回答，小胖很猶豫，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當個啥好。於是，小胖每次就順著大家的思路隨便地說一個。慢慢地，小胖看清了自己，其實她並沒有什麽遠大的理想，著著實實就是一個吃飽了混天黑的小胖墩。

那時候，小胖在學校還經常唱一首關於未來的歌，名字叫《再過十年》。小胖記得那首歌的前幾句是這樣的：“親愛的朋友，請你對我講，再過十年，你在什麽地方？你在什麽地方？” 偶爾，現在的小胖也會哼上幾句小時候的歌，可她就是想不起這首歌後麵是怎麽唱的了。於是，現在的小胖就去網上查。結果終於被她找到了：“。。。我嗎？我走出學校，奔向那遙遠的地方。哪裏最艱苦，哪兒就是我的崗位。哪裏最艱苦，哪兒就是我第二故鄉！那時候，請到工廠來找我，看我開新製成的機床；請你到公社來找我，我正在拖拉機的駕駛台上；請你到山區來找我，我正在山頂上觀察氣象；請你到大海上來找我，我正像海燕在飛翔！北京啊！北京！我們的母親，我們絕不辜負你的期望，期望！” 現在的小胖終於把這首歌唱完了，不過她的四個十年都已經過去了。

在離故鄉很遠的地方，唱一首很久以前的歌，小胖的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上中小學時候的情景，那個屬於她們的青少年時代。

記得在上中學的時候，小胖的數理化很差，尤其是物理很爛，所以她總是在重點班和普通班之間上上下下，搞得她自尊心一敗塗地。尤其在重點班的時候，那個當數學課代表的小帥哥把考試測驗的卷子甩在她麵前時，她簡直無地自容了，那分數，那回避的眼神，那可是她有好感的男同學之一。在物理課上，那個麻麻臉的物理老師一張嘴，小胖的眼皮就開始打架，她使勁兒地瞪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腦袋卻已經進入了休眠的狀態。

最慘的是，在物理考試的時候，同學們都忙不迭地在試卷上“刷刷刷”地答題，隻有小胖看著她的小課桌發呆。凡是數理化，小胖都不愛，但她比較喜歡上語文課。因為在語文課上，她可以“刷刷刷”地寫作文編故事。那時的語文老師還挺喜歡小胖，她時不時地還在班上表揚一下小胖。聽著老師讀她寫的故事，小胖很是得意，特別是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看到自己的作文被帖在樓道的牆上，小胖更是沾沾自喜，她在數理化那邊被羞辱的自尊在語文課這邊實實在在地被彌補了一下。

記得有一次，語文老師讓同學們寫一篇學習雷鋒做好事的作文。小胖趴在課桌子上，充分發揮想象力，她三下五除二地就寫了一個故事出來：在去電影院的路上，小胖看到一位老奶奶摔傷了，在路人的幫助下，小胖把老奶奶送進了醫院。結果當小胖跑回電影院的時候，電影已經結束了。雖然小胖沒看上電影，但因為幫助了老奶奶，小胖的心裏還是感到特別地高興和自豪。嘿嘿，按照老師說的有開頭，有結尾，前因後果交代明確，再加上一些文字描述和感情修飾，一篇小作文就完美地完成了。小胖做了好事不留名，文章扣題，抓住了中心思想。不用說，小胖寫的這篇作文又一次被貼在了教室外麵的牆上。小胖的虛榮心啊，現在想起來都是大大地滿足。

那時候，胖爸建議小胖多讀書，不但要多讀，還要讀一些大部頭的小說。於是，小胖跑到院裏的圖書館借來了，比如《靜靜的頓河》，《戰爭與和平》，和《包法利夫人》這樣的書。那段時間，小胖一放學就趕緊跑回家，她搬上一把椅子斜靠在窗戶前的牆上，椅子的兩個前腿翹起來，隻有兩個後腿撐地。就這樣，小胖半躺半坐在椅子上看她的小說，她可以從下午放學回家一直看到傍晚，書上的字看不清的時候才停下來。

“少年不知愁滋味”，那時的小胖不知愁，可她有了懷春的情節。小胖在讀《包法利夫人》的時候，她對這位夫人的私生活的描寫特別感興趣，尤其是讀到兩性關係的時候，還要反複品味。每次小胖都感到自己臉紅心跳的，像個偷情的少女，她很享受那些令人刺激的情節，但她的罪惡感也由此產生，但她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繼續往下看。那時的小胖讀書有些惴惴不安，她生怕有人突然闖進來發現她的這個秘密，就好似她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一樣。有幾次胖姥姥突然走進來，小胖下意識地趕緊把書合上，好像那個偷情的不是包夫人而是她小胖一樣。其實那時除了胖姥姥家裏也沒有別人，而且胖姥姥還不識字。

在台灣作家三毛的作品席卷大陸的時候，小胖又成了三毛迷，她積攢了所有三毛的書。前幾年小胖回國的時候，她還看到那些書在胖老媽家的書架上擺著呢。撒哈拉的情懷，成就了三毛，也給了小胖一顆流浪的心。直到現在，每次小胖在網上看到三毛的照片或是有關於她的討論，小胖都會駐足地讀上一番，感慨一下。雖然現在的小胖再也沒有去讀三毛的書，但她依然喜歡三毛的故事，喜歡那個特立獨行，天馬行空的女人。三毛雖然不在了，但小胖還是可以繼續做她的夢，隨著那個如風的女人，去到有橄欖樹的遠方。

當朦朧詩開始在全國流行的時候，小胖又喜歡上了舒婷和顧城的詩。記得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學校還邀請到了顧城來做演講，那次小胖還榮幸地得到了顧城簽名的一冊小詩集。哦。。。也不知道那本詩集現在還在不在胖老媽家的書架上。那時候的顧城看上去瘦瘦小小的，活脫脫的一個文弱書生，他說起話來也是輕輕地柔柔地。在演講會上，顧城給大家講了他是如何和他愛人相遇的：在火車上，一個漂亮的圓臉龐的姑娘，她有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和兩條粗粗的長辮子，這個姑娘深深地吸引了他。。。後來，姑娘就變成了他的妻。在演講中，顧城還談到了他的詩歌，他的創作，以及他的心路曆程。可以說顧城是一個十足的浪漫理想主義者，他善良，純真，又充滿了幻想；他簡單，傷感，又活在自我的世界中。比如，在別人眼裏一塊普普通通的煤，在他眼裏都是一塊會閃閃發光的金子。雖然他手上拿的隻不過是幾片破瓦礫，但他卻可以搭建出一個美麗城堡。

也許詩人的結局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出，幾多唏噓，幾多感歎。這個人也許早被世人遺忘，但那些詩，卻像流星一樣，劃過天際。

曾幾何時，小胖似乎懂得了詩人的世界，感受到了他的悲苦，無奈，和無助。自從聽完那次演講之後，小胖也煞有介事地開始了她照貓畫虎般的抒情詩。記得有一次班級要出文學期刊，班長和文藝委員特地找到小胖，請她為他們的期刊寫一首詩。小胖也是受寵若驚，居然還有人來約稿了。小胖當然欣然接受任務，等一會到家，她就寫起來。當時小胖寫了一首關於她許多年以後和胖媽回農村的詩，在詩中她寫了她的所見所聞，和農村過去和現在的巨大變化，以及她的想法和感受。寫完以後，小胖還特意找胖爸幫她修改，潤色。小胖記得她的那首詩不僅登在了第一期的班級刊物上，還在出板報時又被采用了一次。當看到板報時，小胖還對那個文藝委員產生了意見，因為在板報上，她的詩配了一幅美女懷抱一大束花的畫。小胖覺得她的詩是感懷鄉村生活的，應該配一幅像金黃的麥穗或是美麗的草原之類的風景畫。可文藝委員卻畫了一個大美女，還是翩翩起舞的樣子。小胖對文藝委員的那幅插畫耿耿於懷直到現在，雖然她已經忘了那首詩的文字，但還不得不說那個文藝委員畫得那個美女還是挺不錯的。

那是激情燃燒的歲月，後來浪漫的青春漸漸地被煙火氣吞沒，小胖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茶米油鹽裏摸爬滾打，也失去了她往日豐儀的模樣。現在的小胖過著她不鹹不淡的平常的日子，她沒有財富，隻有經曆。這些個經曆總會在某一時刻，某一時間，某一時間段跳出來提醒著她點什麽，給她一些啟示，一些思考，一些感慨，一些領悟，有時還會是一些小驚喜。在人生的路上，有些人被記住了，有些人被遺忘了，有些人會喜歡，有些人已經不喜歡了。同樣小胖也會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她就是那有些人，可她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