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陣子與老小聊天,說起他好像一直都覺得很累,不管睡多睡少,這種累似乎與壓力有關,不管是什麽事情還是什麽時候,他都會感到壓力。
他又回憶道,似乎唯一沒有感到壓力,輕鬆自在的是和我們一起回中國的時候,原因主要有兩個:一是不用考慮衣食住行,全部有人為他搞定;二是不用24小時手機在線,不用去計劃和同學朋友們去做什麽事。有時放假在家也不需要他考慮衣食住行,所以我想第二個原因更重要些:來自社交媒體平台的壓力。
他也提及大學的學習是一個一直存在的長期壓力源,但考試複習期間與同學一起,反而會感覺壓力小了一點。分析起來,也許是群體內大家一起用功,學習起來會更帶勁一點。我便想,是不是因為和同學麵對麵在一起學習了,也就不用時時看手機,不用去考慮社交問題。
這裏便涉及了孤獨與合群之說,或者社交平台焦慮症的延伸說:當你已經在一個群體裏,一起做功課、玩遊戲,甚至是處理家務瑣事,同伴都能給你帶來些壓力的釋放。
因為起碼和群體呆在一起的時間裏,人們有了歸屬感,不用考慮通過社交平台與外界產生互動,不再感到孤單。那麽對於歸屬感的需求減少,焦慮也隨之減少。另一重要原因,也許是更多人在一起承擔了共同的責任,我們便無需一個人扛著。比如一群人一起做課題,若沒做好,你可以認為是同伴的問題,而若你一個人做課題,百分之百是你自己的責任。而責任與壓力似乎是正相關的,責任承擔的越大,壓力也就更大了。
所以當我們去到一個遙遠的國度,在時間地理上自然而然構築起了一道籬笆:可以理所當然拒絕社交平台了。你便無需任何理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閑暇,不再有人通過社交媒體來找你,否則“秒回”這一要求給所有人都帶來了一定的壓力。況且選擇度假,早在出發之前就把一切安排完成,更無需承擔什麽義務責任了。
不少明智之人開始意識到社交平台這一雙刃劍的鋒利:為我們帶來交流方便,把以前花十天半個月的通信時間縮短到零的同時,也給我們帶來了無聲潛在的殺傷力,不管是工作要求還是朋友聊天,每個人都不得不24小時在線。也有人幹脆下線,這又不符合“曆史潮流”了,況且現在學校老師布置作業、公司老板布置任務、以及各種生意活動都離不開手機。若是留言忘了回,還會錯過許多重要事情。
其實任何事物利弊永遠是相輔相成的,使用者這一主體的自製、自律、自覺、自信、自省決定這這些科技最終的利害。有些年輕人在自律上更弱一些,就得通過家長慢慢引導,通過增加戶外活動、群體活動來削減互聯網時代電子產品帶給孩子的心身健康危害。
最近看到加拿大東部一所大學的研究,發現青少年使用社交媒體的時間與抑鬱症發病率正相關,同時也發現了孩子在線遊戲時間與抑鬱症的發病率卻關係不大,這一點往往是我們家長沒想到的。科學研究的結果不必神話之,僅供參考。這裏仍可以說明人確實是高等群體動物,是需要與同類有互動的,線上遊戲通常是兩個以上的人在一起玩,即使不是麵對麵,但已有了互動,也就有了些歸屬感,這時起碼孩子的心情是輕鬆愉悅的。
相反,刷朋友圈、微博這些社交媒體,基本是一個人在某個角落裏看。尤其看到別人超級棒的照片,就會下意識的與自己相比,而且專撿自己的短處去與他人擁有的長處相比。其實上傳至社交媒體的不少信息或圖片,其真實性是要大打折扣的。比如去朋友家玩,把別人的豪宅豪車拍成自己的;苗條的身材是靠塑形衣勒出來的;姣好的麵容是用多種軟件處理的;擺出各種健康美食隻是為了拍出好看的效果,轉眼就丟進了垃圾桶。
我們應該相信他們嗎?自然不會。我們要和那些貌若天仙、家纏萬貫、身手不凡,成天如此自律隻吃些“糠咽菜”,整日周遊世界不需要工作學習的“神仙博主們”相比嗎?自然也不應該。
像我們做父母的,年紀大一點,總能看穿一些事,青少年總是困難些。不少孩子因這些失真的信息和圖片,和自己相比而產生自卑,也因此浪費了大把時間,少了和身邊人的互動,這估計是誘發抑鬱症的因素之一吧。
有人也許會說正是有抑鬱症或本身性格使然,才會去過度關注這些社交媒體,才會不斷與別人比較,才會減少與別人的交往,這句話也對。性格與行為的因果關係確實不明確,一直沒有定論,但是兩者是確實有關聯的。
所以家長要趁早行動,在孩子小的時候就多培養他們的興趣愛好,少些應酬和工作,多陪伴孩子,帶他去圖書館看些經典名著。無所事事的空餘時間少了,找到了真正的愛好,上網刷屏的時間也相應減少了。杜絕上網是完全不現實的,有句古話,想要田裏少長雜草,就多種些莊稼。心田裏要是灑滿了正能量幸福的種子,抑鬱也就沒有藏身之地了。
我們都希望在孩子更成熟些,有了一定的、正確的價值觀再去接觸這些真假難辨的網絡信息,那時就不至於偏離軌道太遠。其實現代孩子成熟的很快,比起我們更早的就有了自己的價值觀,更早的叛逆期,不聽從父母的建議且漸行漸遠。
即便這樣,作為家長的我們也隻能盡量放輕鬆,當孩子鼓起勇氣向你吐露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時,不必太緊張地去評判他們。
寫這篇短文的初衷,也是因為自家孩子有一天和我談起他自己的感受,我便同他一起分析會是什麽原因,可以怎麽預防?回想起來,那天我和孩子似乎也沒得出什麽答案或者解決方法,隻是討論了一些相關的影響因素,讓他不必再一個人擔著,說出來好受些。我相信以孩子的學習能力,他自己能做出些調整的。
也許真的就是這樣,世界更多是、最終是屬於年輕的一代,我們長輩多傾聽、理解、鼓勵,多些同情同理心。父母自己能踏實勤懇地去做事去生活,孩子也不至於錯到哪裏吧。
人類是社會動物,指的是人類需要尋找affection,就是紮堆兒。而紮堆兒就會要求被承認存在,被接受,被尊重,否則我幹嘛與你紮堆兒?
所以馬斯洛的人類社會心理需求層次關於社會層有獲得尊重這一層。
任何在社交媒體上發表東西讓人看到的,其潛意思不過就是我存在,希望被接受,被尊重。
如果得不到這些,自然就會鬱悶。
這事情tricky的地方是人們可能混淆網絡世界與真實事件的界限,其實不難看出這兩個世界的差別是很大的,一個人在網絡世界的表現和情況很可能與其真實世界沒有關係,窮小子說自己是億萬富翁有什麽不可以?但有人看中網絡世界是因為在真實事件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比如被接受被尊重,這就混淆了兩個不同世界。
如果在網絡世界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的話,那麽就無法實現affection的需求,更不會實現被尊重的心理需求,抑鬱症就是這樣煉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