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勝新婚,這短暫相聚的日子,陳昊然和戚夢茹過得像是蜜上加糖, 好似在兩人的感情賬戶裏存了一筆巨款,足夠在分開的日子裏取出來慢慢 回味,慢慢享用好一陣子了。
兩人喜歡手拉手去沿海大道散步。湛藍的海與天融成一色,雲兒悠悠 天上飄,白帆點點海中遊。不知名的海鳥夾裹著習習海風從水麵輕輕掠過, 發出“嘎嘎嘎”歡愉的叫聲,偶爾幾隻大膽的則飛落他們腳邊,和他們一 起悠閑地踱步。沿途餐廳支出鮮豔火紅的帳篷,帳篷下坐著一對對竊竊私 語的情人。
行至派克市場,門口立著一隻笑容可掬的小銅豬,四周熙熙攘攘到處 都是遊客,熱鬧非凡。兩人不自覺地隨著人流移步進去,裏麵到處都是當 地的農夫和漁夫擺的小攤,鮮花幹花,水果青菜,各式海鮮,應有盡有。 各色物品整整齊齊碼在攤子上,熱情的攤販站在攤子後,微笑著和來往遊 客打招呼。這熱鬧人氣勁兒,讓人仿佛回到了北京的農貿市場。
戚夢茹東 瞧瞧、西看看,什麽都覺得新鮮,好多當地的生鮮瓜果,是不曾在北京見 過的,她操著還不太熟練的英語和攤主們打招呼,感覺超好玩。
陳昊然一邊給她介紹當地的特產——華盛頓蘋果、手工製作的巧克力、 比徹奶酪和星巴克咖啡,一邊聊起這個菜市場:“夢茹,這種農夫市場, 全美國都有。不過這家可有近百年曆史,在美國可不多見,據說每年都有 上千萬遊客來訪哦!” 戚夢茹笑答,“我知道,在‘西雅圖不眠之夜’的電影裏,湯姆漢克 斯不就到過這裏嗎?”
陳昊然摟過她的肩,“你記性可真好!” “那當然,你在西雅圖,這座城市自然對我來說與眾不同,我就會留 心有關它的一點一滴啊!” 戚夢茹抬頭看著陳昊然,微笑道。 陳昊然摸摸戚夢茹的頭,
“是嗎?那你還對西雅圖什麽地方特別感興 趣的?我都帶你去看看!”
“我們住的公寓對麵,有一個好高的鐵人雕像,手裏還拿著一把錘子, 那是什麽地方?”戚夢茹好奇地問。
“那裏就是我之前和你提過的西雅圖藝術博物館啊!那座鐵人雕像有 快十五米高,前幾年才搬來這裏。他手上那個錘子,每分鍾都會無聲地往 下錘四次,隻有美國勞工節那天才停止不動。剛巧,過幾天我們公司要在 博物館辦年會,到時候我帶你一起去看看!”
“哎呀,那怎麽行?我英語還沒說利索呢,到時候會不會出洋相啊?” “那怎麽會?你這麽漂亮,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帶你去炫耀一番了!我 們同事都很好的,你不用擔心!”
星期六下午,戚夢茹精心打扮一番,和陳昊然一起出了門,準備去參 加在西雅圖藝術博物館舉行的公司年會。
兩人手牽手一起過馬路,陳昊然指著前麵的路說:“夢茹,我們過的 這條馬路就是西雅圖一街,對麵是大學街,西雅圖藝術博物館就在兩條街 交界處,這裏是西雅圖城裏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
戚夢茹好奇地問道:“昊然,這西雅圖博物館有什麽特別的呢?能比 得過我們北京的故宮博物院嗎?”
陳昊然笑答:“這座博物館占地兩萬九千平方米,加上一個三萬多平 方米的公園,藏品超過兩萬件,論占地麵積、藏品數量當然比不過咱們的 故宮博物院。不過裏麵有很多故宮博物院見不到的各國藏品,不僅有亞洲 各國的,還有歐洲、非洲的藝術品。”
“你現在到了美國,有更多機會結識不同國家的人,接觸各個國家的 曆史文化,這對你來說是一種不同的人生體驗,也會幫你擴大視野。說實話, 雖說這博物館也算是西雅圖的地標,離我住的地方也隻有一街之隔,這幾 年我一直忙著上學打工,根本沒時間也沒心思去看看。這次還是托了你的 福,我才會想起去參觀參觀。”
年會要晚上才開始,他倆便不急不忙到博物館四處轉悠,每一個展館 都細細看過。美洲土著的陶瓷、非洲的木雕、亞洲的佛像,每一件藏品都 記錄著一段久遠的曆史,訴說一個獨特的故事。
戚夢茹一一看過這一件件古老的藏品,不由得感歎,“昊然,平時我 都忙忙碌碌,一天到晚想的都是自己那點事,覺得自己的事情才是天下最 要緊的事。可一到這博物館,人就好像掉進千年曆史壓縮機,看來看去就 會覺得我們的一生,真的太短暫了。讓我牽腸掛無操勞憂心的那些個‘天大’ 的事,放到這漫漫曆史長河裏一比,不過就是小小塵埃,渺小且微不足道 !”
陳昊然笑笑,“是嗎?我也有此感覺。正因為短暫,所以我才要抓緊 這稍縱即逝的一生,留下屬於我自己的印記!”
行至歐洲藏品館,陳昊然一眼被一幅油畫所吸引,走上前打量良久。
戚夢茹見他半天不肯挪步,也走到近前,打趣道:“昊然,什麽東西 掉進你眼裏了?”
陳昊然一把拉她過來:“夢茹,你來看這幅油畫,畫的是英國泰晤士 河邊國會大廈,這可是早期的印象派作品,畫於 1914 年,距今已有八十 年曆史。你看那構圖和色彩,明明細看那筆畫是若有若無,可匯合成圖後 卻層次分明。天空的裁雲減水,國會大廈的磅礴氣勢,無不栩栩如生,真 是好畫!”
戚夢茹微微搖搖頭:“畫得是挺好,不過我還是更喜歡東方水墨畫!”
陳昊然仿佛沒聽見,隻自顧自地繼續盯著眼前的油畫,“你看這旁邊 的介紹,這畫誕生以後幾經易主,四十年前被最後一位收藏家捐給了西雅 圖藝術博物館。真不錯,將來我也想擁有這樣的藏品!”
戚夢茹斜他一眼,“你可是癡人說夢!這種國寶級的畫,可是我們這 種平常人家可以想的?”
陳昊然笑笑:“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沒有啊!幾個月前我去過我們 公司總裁家的私人聚會,他們家從客廳放眼望去就是西雅圖的華盛頓湖。 靠湖的那麵牆,可是掛滿藝術品,一看就知道其中不少是珍品。我很喜歡 他家的布置,將來我就想擁有一座那樣掛滿藝術品的大宅。”
戚夢茹有些驚訝:“昊然,我發現你變了,以前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 總是說些憂國憂民的話,想的都是做一流的記者,怎麽用手中的筆,改變 這個國家。你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發財!”
陳昊然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怎麽,魯迅可以棄醫從文,我就不可以 投筆從商嗎?人總歸要順應時代的潮流,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國家改變不 了,就改變自己,我沒那個資格憂國憂民,操心自己的前途總沒錯吧?”
戚夢茹笑回:“你說的不錯,不過,即使是隻管自己的事,你訂的也 不是小目標哦!為什麽你總是那麽雄心勃勃呢?從學生的時候起,你就是 這樣,總比別人想得遠、想得高,到現在還是這樣!”
“不為什麽,因為這就是我啊!”陳昊然深深地凝望著戚夢茹,“怎麽, 你不喜歡嗎?” “你說呢?”
戚夢茹故意不回答,調皮地反問。 兩人相視一笑,相擁走出展覽館。 年會馬上就要開始,不少同事已經到了。
陳昊然一一上前打招呼,並 介紹給戚夢茹:“親愛的,這是我的同事, 安東尼、大衛還有喬舒亞。”
安東尼是一位鼻高眼深,淺黑膚色的年輕洋帥哥,臉上布滿細小的雀 斑點甚是可愛,小卷的黑發讓他更顯得很年輕,舉手投足間卻透著與年齡 不符的沉穩,說話帶英國口音。一問,果然是在英國出生長大的黑白混血兒, 怪不得英式紳士風度和讓人不易覺察的驕傲兼而有之。
三人聊起博物館的藏品,安東尼撇撇嘴,“恕我直言,和英國的藝術 博物館比起來,這美國藝術博物館根本就是。。。” 他鼻子一皺,聳聳肩, 做個不屑的樣子,並未把話說完,又補充道:“ 更不用說 , 英國博物館還 都是免費的!”
戚夢茹立即明白他要說的是“不值一提”四個字,心裏禁不住暗自嘀咕: 你們大英博物館的東西,還不都是其他國家搶來的多!她腦子裏立即翻過 的,是從小在曆史書裏讀過無數次的八國聯軍在圓明園燒傷掠奪珍寶文物 的畫麵。
仿佛聽到戚夢茹的小心思,安東尼又接著說,“其實反正都是全人類 共同的文化遺產,與其放在那些不懂愛惜文物,或者政局不穩、戰亂不斷 的國家,還不如放在英國妥善保管來得好!”
戚夢茹覺得這話貌似有禮,可聽了卻又讓人渾身不舒服,第一反應就 想張口反駁。轉念一想,初次見麵還是要給人留點麵子,便把一口氣吞下 去,隻等無人的時候問陳昊然,“你們這位安東尼同事,說話就是大言不慚, 明明是從我們那兒搶的文物寶貝,怎麽就成了保護人類的共同文明了?”
“我理解你的憤怒,不過仔細想想,他說的也不完全是錯啊。難道我 們文化大革命的時候,銷毀的文物還少了?還有埃及、柬埔寨那些國家政 變的時候,搗毀的金字塔、佛家寺廟還少了?起碼這些文物,在英國可是 被當成上好的寶貝供奉起來,一直保護得好好的呢!” “
不過,我真的很不習慣他這種論調!” “你的這種不習慣和驚訝,就是人常說的‘文化衝擊’。在過去四年裏, 我已經經曆過很多次文化衝擊了。這裏是美國,比不得在中國時,大家都 是同文同種,先天就有很多共識。這裏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大家成長 的文化背景大不相同,看問題的視角和我們不一樣,這很正常。他們的觀點, 時常會衝擊我原本根深蒂固的認識,給我腦震蕩的感覺。”
戚夢茹被“腦震蕩”一說逗得撲哧一下,笑罷又搖搖頭:“ 昊然,我 這腦袋,不比你那兒靈光,我可受得了幾回這種腦震蕩啊?” “
震多了也就震習慣了,多幾個看問題的角度,總沒什麽壞處。” 陳 昊然朝戚夢茹調皮地眨眨眼笑道。
喬舒亞是個中年黑人,大光頭,一笑露一口特別整齊的白牙,讓人印 象深刻。戚夢茹第一次見到皮膚這麽黝黑到發藍的黑人,乍一看有些不適 應。
陳昊然悄悄向她介紹,“ 喬舒亞是我們這幾個的頂頭上司,他念的可 都是好學校,哈佛公共關係的本科,耶魯法學院研究生畢業,娶的太太據 說是他們那個非洲國家外交部長的女兒。像他這種背景的人,應該在東部 華盛頓從政的,不知為什麽卻到我們西部做了媒體出版行業,我覺得是大 材小用了。聽說他太太不喜歡東部的天氣,他又是個寵妻狂魔,就全家一 起搬來西部了。”
“他和我前後腳進公司,算到現在,已經到我們公司做出版總監三年 了。不過,他和我們公司的副總裁瑪格麗特一直不大對付,他這個人做事 喜歡放輕鬆慢慢來,可那個白女副總裁卻總是要求高喜歡一絲不苟,兩人 八字不合,氣場不符,關係從一開始就是磕磕碰碰。最近公司調整業務, 聽說白女副總裁想借機把他調整下去。還有風聲說他最近在找工作,想重 新回東部。不過這都是傳聞,沒被證實,我也隻是聽聽而已!”
戚夢茹聽罷很驚詫:“沒想到你們美國公司也有權利鬥爭這一套啊? 我還以為美國職場都比較簡單,上班幹活、下班回家呢,怎麽也有這些複 雜的東西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美國職場也不例外。隻不過這裏的權力鬥爭, 失敗者最多就是降職、調薪、丟工作,哪怕丟了工作,重新再找一份便是, 不至於沒飯吃。”
陳昊然淡淡地說, “隻可惜,喬舒亞算是個好老板。你知道,天底下的老板都是催人幹 活的,可這喬舒亞算是個異類。他曾送過我一張賀卡,讓我幹活悠著點, 不要太累了。 我這人工作起來像拚命三郎,有這麽個老板幫我鬆鬆發條, 其實挺好的。”
頓了頓,陳昊然加上一句:“他要是真被擠兌走了,我還會想他的。” 語氣裏幾份悵然。
“能同事多久,都是緣分。你不也正打算回國發展嗎?喬舒亞即便不 走,你倆也共事不了多長時間了!” 戚夢茹柔聲安慰。她微抬一下下巴, 指向大廳另一邊,好奇地問,“ 站在那個牆角的大衛呢?我看你這麽一大 堆同事,就他看起來像中國人?他正在和誰熱聊呢?”
“你猜得沒錯,他和我一樣,也是從中國大陸來的。不過他比我早出 國幾年,先前是在另一家出版公司做,一年前我把他召進了公司。他可是 升得很快,一年升一級,現在已經和喬舒亞平起平坐了。他正在熱聊的那位, 就是我剛和你說的副總裁瑪格麗特啊!”
戚夢茹聽陳昊然這麽一說,不由得仔細端詳了大衛一番,此人身材短 小,其貌不揚,金邊眼鏡後的眼睛裏發出精明的光芒,腦子裏好像隨時都 在快速輪轉千萬個問題,一秒不停歇地進行各種計算。他選了個很好的位 置,讓瑪格麗特很舒服地靠牆站立,因此她蹬著高跟鞋的腳不那麽累,而 他自己則身體稍稍前傾, 乍一看似乎把瑪格麗特卡在了角落裏, 使她不 能輕易離開,隻能把注意力都放他一人身上,聽他談話。兩人有說有笑, 顯得十分熟絡。 “
昊然,你的同事都在和上級熱聊個不停,你卻和我黏在一起,躲在 這角落裏竊竊私語,我是不是耽誤了你的正事了?”戚夢茹有些擔心地問。
“我反正快要走了,懶得再去理這些人了,和你待在一起更重要!我 這麽長時間沒見到你,以後也不能天天陪在你身邊, 那還不得多陪陪你!”
戚夢茹用胳膊肘輕輕頂了一下陳昊然的腰,笑著嗔怪,“就你嘴甜!” 又問,“那個站在安東尼旁邊的女同事呢?我看她的眼睛顏色真特別!既 不是一般白人的藍色或綠色,也不是我們中國人的黑色,倒是黑偏棕,頭 發卷卷的,我挺喜歡看的。我看著她就是胖了點兒,要是瘦一點,肯定是 個大美人!她在你們公司又是做什麽的?” “
她是我們組的行政助理雪莉,南美人,墨西哥第二代移民。她喜歡 喝酒,常招呼我和安東尼下了班,去酒吧小抿兩口。雪梨薪水不高,這給 酒吧招攬生意啊,算是她第二份兼職。她平時對我們很好, 我們也願意幫 襯她。不過她這人呢,就是喜歡八卦,一直問我什麽時候帶老婆給她看看。 這下好了,你來了,總算見著麵了,可以滿足她的好奇心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你看雪莉是不是正往我們這邊過來了?”
戚夢 茹話音未落,雪莉已經扭著豐碩的身體走到跟前,濃鬱的香水味,大紅豐唇, 無論走到哪兒都是濃重的存在。 戚夢茹忙站起身來想要握手,不想雪莉卻張開雙臂要給她熱情擁抱, 戚夢茹便也入鄉隨俗立即升級了見麵禮,有些笨拙地抱住雪莉,兩邊麵頰 各輕輕點一點。 鬆開手,雪莉瞪大眼睛,嘟起大紅唇,表情誇張地大讚,“夢 , 今天 總算見到你了!昊經常談起你哦!說你是他的高中甜心,又美麗又溫柔, 他的電腦屏幕一直就是你的照片哦!今天一見你本人,比照片還要漂亮多 了!怪不得昊從來不會多瞧別的女人一眼,你說是不是啊,昊 ? ”
雪莉邊調侃,邊朝陳昊然調皮地眨眨眼。不等他回答,又拉住夢茹的 手道:“夢, 你喜歡昊送你的見麵禮嗎?他可是聽了我的參考意見以後才 買的哦!第五大道香水,不便宜呢,不過你值得擁有!你們家昊薪水高, 可別給他省錢!”
戚夢茹憋了笑,很客氣地答:“謝謝你,雪莉,我很喜歡!很高興認 識你!”
“昊 , 恭喜你終於和夢團聚了,以後有空記得多帶她來我們酒吧聚會 哦! 我不和你們聊了,你聽,他們要放 ‘我愛你,非常非常愛你’ (Te Quiero Tanto, Tanto)了,這首曲子我不能錯過,我要去跳舞了!”
雪莉 又是一陣風一樣離開,身後留下久不散去的香水味兒。她回去找了安東尼 跳舞,跳到舞池中央時一邊扭臀擺腰一邊還不忘回回頭,朝陳昊然和戚夢 茹調皮地眨眼。
“南美的女人,都是這麽熱情奔放嗎?” 戚夢茹含笑問陳昊然。 “雪莉是典型的外向性格,南美女人似乎不少是這樣!”陳昊然一邊 朝雪莉回禮點頭微笑,一邊答道。“昊然,我看了一圈兒下來,你整天打交道的同事,除了大衛,其他 都是形形色色的外國人啊!”
陳昊然笑道:“夢茹,別忘了,在這裏你才是外國人呢!
“你說得沒錯,一不小心,我自己倒是少數民族了!沒來美國前,我 還以為美國主要是白人,祖上大多從歐洲來,可今天所見,遠非如此啊!”
“那當然,美國是真正的地球村。上次安東尼入美國籍,我去參加他 的入籍儀式。儀式一開始先放視頻顯示入籍移民原屬國的國旗,一秒閃一 張國旗照片,不重樣地足足放了三分多鍾。也就是說,那天和安東尼一起 宣誓入籍的移民至少來自兩百多個國家!”
“這麽多國家啊!那這裏的人可不僅是來自五湖四海,而是五大洲七 大洋了!”戚夢茹睜大眼睛,驚歎不已,“ 昊然,這麽些來自四海八荒的 人,個個都那麽不同,怎麽能在一起好好工作呢?要知道,這些外國人和 我們看起來真是很不一樣,我和他們說話的時候,都有艾麗斯掉進兔子洞 的感覺呢!”
“靠製度啊! 美國就是有一套從上到下成熟的製度和程序,不管誰來 了都要遵守才行。至於你說的艾麗斯掉進兔子洞,我剛來美國的時候,何 嚐不是這種感覺!你現在剛來,正經曆文化衝擊,以後見多了就會慢慢習 慣的。”
“那倒也是,說實話,這幾年你一直在國外,我還真擔心你見了世麵, 認識更多人,就會看不上我,不要我了呢!”戚夢茹撒嬌地看陳昊然一眼。
“你瞎說什麽呢?”陳昊然忙解釋,“恰恰相反,越是在外麵待久了, 我就越覺得你的珍貴!你說這世界雖大,人雖多又雜,可真正懂我的又有 幾個?和他們共事可以,生活在一起怎麽行?我有個台灣來的同事,娶了 個日本太太,兩人為了釣魚島歸屬的問題就沒少吵架。 咱倆不一樣,不會 為這些有的沒的吵架。
” “話雖這麽說,可你馬上要丟下我,自己一人回國了!” 戚夢茹撇了 撇小嘴。
陳昊然歎了口氣,掰過戚夢茹的肩膀,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夢茹, 相信我 ,我們這次隻是暫時的分開,不會像上次一樣,一別好幾年才見麵 的!你不覺得,人生就像是搭乘一趟一直往前開的車嗎?車到站就有上有 下,和你緣分淺的人,隨你坐了一、兩站路就下車了,今後也許永遠不再見。 和你緣分深的人,會陪你一起坐過很多站路。你我緣分最深,哪怕暫時分開, 也會一直坐到終點站的!”
戚夢茹聽到這番話,心裏像吃了蜜一般甜,她把頭輕輕倚靠到陳昊然 胸口,喃喃自語道:“是的,昊然,你我年少不更事的時候就認識了,彼 此知根知底,一路相伴到現在,什麽也不能讓我們分開!”
戚夢茹這話,像是說給陳昊然聽的,可更多的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為自己打氣。她心裏隱隱覺得,前麵的路不會像陳昊然在身邊時那樣甜蜜 浪漫,等待她的,是新的分離,是更大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