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夢茹一直在苦苦地等著陳昊然。這個壞家夥,分開的時候,說好隻去美國讀兩年書,拿到學位就回家的,可是現在兩個兩年多都過去了,還沒有等到他要和自己團聚的消息。這四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裏,她無時不刻在想著他,每時每刻都在幻想著,是不是明天就會接到陳昊然的電話,要帶她去美國的好消息?可是一個又一個明天過去了,她始終沒有等到那句 “夢茹,我要接你來美國” 的話, 有的隻是零零星星的消息,階段性的匯報,隔一段時間知道陳昊然在勤工儉學,又畢業了找到工作,決定留在美國再呆一段時間。而每次陳昊然打電話過來,為了節約電話費,又或者是因為太忙,總是那麽匆匆忙忙而又惜字如金,她有時候忍不住懷疑,陳昊然會不會把自己給忘了?甚至有更可怕的念頭冒出來,他會不會愛上別人,要和自己離婚?每次想到這裏,她就搖搖頭,想要把這些可笑的念頭搖出腦袋。不會的,陳昊然不是這種人,他不會忘了自己的,更不會要和她離婚,他們是彼此的初戀,從高中就開始萌芽、堅持了七年多的感情,不會那麽輕易被這幾萬公裏的距離打散了去!
又是一個星期六晚上,醫院的事情忙完,同事們都一一散去了,回家的回家,逛街的逛街,留下戚夢茹一個人。她知道,一個星期裏最難熬的時候到了,白天工作忙,還可以分散自己心思,到了周末,自己形影單隻, 大家都在享受生活,越發顯得自己的落寞。 夢茹想回家,有媽媽陪陪可能會感覺好些,可轉念一想,回家被媽媽看到自己落落寡歡的樣子,她肯定又要自責:當初答應陳家這門親事,卻害得自己閨女獨守空房,一守就是四年多,最好的年華都是一個人過,覺得對不住閨女,心裏會更難受。 她更不想回婆婆家,免得看到昊然那些用過的東西,讀過的書,觸景生情越發惆悵。最後決定,還是自己一人回宿舍吧,看看書打發打發時間。
回到宿舍,在書桌前坐下,戚夢茹便盯著桌前的雜誌發愣。這些雜誌,都是陳昊然這幾年從美國陸陸續續寄來的有聲磁帶雜誌,每一本都她都好好收著,就和從前在學校裏一樣,陳昊然給她的學習資料,考試過後她都舍不得扔,留著都是甜蜜的回憶。
陳昊然給她寄這些雜誌,不僅僅是讓她看了解悶,而是讓她好好學英語,為將來到美國生活做準備。她也總是很認真地每本必讀,每文必學,還特意買了個磁帶機,每天都跟著磁帶裏的美式英語大聲念,努力讓自己的發音聽起來純正一點。陳昊然那麽優秀,都在美國名校念了研究生了,自己也不能落後了不是?
戚夢茹隨手抽出一本,翻開一頁,中間一行字立即跳入眼簾:“Now that was when people KNEW how to be in love. They knew it! Time, distance... nothing could separate them because they knew. It was right. It was real. It was...” (因為相愛的人,早已知道如何相愛!他們是知道的!時間、距離... 沒有什麽可以分隔他們,因為他們知道如何去愛。那種感覺是對的,是真實的!”
不用看她也知道,這正是電影《西雅圖不眠之夜》裏,女主人公Annie對男主人公Sam講的話。這段話,她跟著念了好多遍, 都可以倒背如流了。Annie說的就是她的心裏話!而Sam的癡情,也和陳昊然何其相似!她心愛的昊然,就在西雅圖,他是不是也和Sam一樣,因為思念自己的愛人,在西雅圖度過一個個不眠之夜?一定也是這樣的。
這部電影,她已經一個人反反複複看了十來遍,西雅圖地標太空針、 派克碼頭(Pike Place Market), 星巴克咖啡店,這所有的電影鏡頭,她早已熟稔在心。每看一次,就想象一次自己和昊然一起流連其中的情景,浪漫又甜蜜。
宿舍門“砰”地一聲開了,把戚夢從甜蜜的白日夢中驚醒。她轉身一看,是室友齊敏,忙把胳膊挪過來,想遮住雜誌封麵,可惜已經太遲了。
“不用藏了!不看也知道,你一定是在念你老公送的書!”
齊敏大喇喇地往戚夢茹身後一站,搶過她手中的雜誌,“怎麽,你又在想他呢?都四年了,老寄這些書啊、雜誌的有什麽用?雷聲大雨點小的,要我說,你就應該催他,讓他來點兒實際行動,盡快接你接去美國,兩人比翼雙飛有多好!要不害得我們醫院的大美人兒大周末地老是一人獨守閨房,怪可憐的。這陳昊然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戚夢茹的臉“唰”地紅了,她不假思索地反駁:“你以為昊然不想早點讓我過去啊?他自是有他的難處,也有他的安排,我催有什麽用?要是光催有用,那我還不早去美國了?很多東西也不是他可以掌控的,我在這裏安心等著,做好準備就行了。
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 還有,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哎呦呦,生氣了?別生氣啊!我這不都是為你著急、為你好嗎?你這一準備,可眼見著都好幾年了。我是成天看著那麽多蜜蜂圍著你這朵大牡丹花轉,可你偏為了一根不著調的樹木,放棄了一片森林。你為陳昊然犧牲了這麽多,他知道嗎?我這是為你抱不平啊!再說,這醫院裏,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關心你、不管你,誰關心你啊?”
“就你牙尖嘴利又愛瞎操心!” 戚夢茹白了齊敏一眼,一把從她手上抽回雜誌,小心地撫平卷起的封麵,重新放回書架,便轉過身去,不再理她。
“喂,說真的,那個何勇濤,對你那麽好,全醫院上下都看出來了,你可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 齊敏索性搬張凳子,坐到戚夢茹前麵,朝她調皮地眨眨眼。
“你說什麽呢?他有什麽心思我管不著,我可是早已經嫁了,誰也別來打我什麽主意!”
“嫁了又怎樣?你和陳昊然是有夫妻之名,卻沒有夫妻之實啊!他把你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這兒,一年又一年的,也沒個準信,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再說,如今這年代,又不是沒見過結了婚又離的,又沒有小孩怕什麽?”
“齊敏,你說什麽呢?你是在勸我和陳昊然離婚嗎?虧你還是我的好朋友,你太不了解我的為人了!我怎麽可能作出這種事來?你要再這麽說話,可別怪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戚夢茹急了,說話聲音大了起來。
“哎呀,夢茹大小姐息怒息怒!你還沒看出來呀,我是和你開玩笑呢!我還不知道你呀,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老實說吧,我今天是擔了做何勇濤說客的任務來的。人家想約你明天去看電影,我早就告訴他, 你不是這種人,讓他趁早死了這份心,可我攔不住人家死纏爛打、軟磨硬泡,心一軟,就答應給他傳這一回話,下不為例。”
見戚夢茹不吭聲,齊敏又兀自自言自語道:“ 真可惜了,要說這小何也是一表人才、堂堂醫科大的畢業生,我們科室裏的一把好主刀,可就是來遲了一步,被陳昊然搶了先機,他就沒戲囉!有你這麽個大美人在這裏死心塌地地等著他,哪怕誘惑當前如風吹浪打,你自閑庭信步全都視而不見,陳昊然真是好命啊!”
戚夢茹仍然沒搭腔,站起身來,走到床邊,懶懶地躺下,“你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就去忙你的吧,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攆走了齊敏,戚夢茹也沒心思再看書了,隻得躺在床上發呆。其實她心裏像明鏡似的,自己芳華正茂,即便結了婚,老公不在身邊,大膽的傾慕者也會無所顧忌,輪番前來明言暗示,讓她不甚煩惱!要是她壓根看不上眼的,也好對付,三五回合打發走,心裏不留一片漣漪。可要碰上讓她心動的,就不那麽容易了。自己又不是木頭疙瘩,也有七情六欲,麵對誘惑,哪會像齊敏說的那麽輕鬆?哪一次不是經曆一番苦苦掙紮,才能平息自己的欲望!
而那些愛多管閑事的女同事們,時不時會拿她開玩笑:”怎麽過了這麽久,還不見你老公來接你啊!不會是看上了美國妞,把你給忘了吧!” 這些人嘛,就是知道她有朝一日會去美國,羨慕嫉妒恨罷了。
狂蜂亂蝶的追求者也好,冷嘲熱諷的嫉妒者也罷,都是對她的考驗。抵擋住誘惑,,經得起冷語,熬得了寂寞,她才能到達幸福的彼岸,和心上人在美國相聚。戚夢茹心裏默默地呼喊:“昊然啊昊然,我為你吃了這麽多苦,你可不能讓我的希望落空啊!”
正想著,電話響了,是樓下傳達室陳大爺:“ 找你們宿舍戚夢茹,到樓下來接國際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