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翻書的東風
微雨從東來，好風與之俱
圍棋往事（四）硝煙散盡無人還
剛到七點半，門口走進來一身筆挺軍裝的排長。他咋一見屋裏烏泱泱這麽多人嘰嘰喳喳，吃了一驚。但馬上又板起麵孔，說：“怎麽這麽多人？鬧哄哄的怎麽下棋？” 轉頭對跟進來的笑嗬嗬的排副說，“你帶他們到隔壁寢室去，別在這兒摻和！”
很快，宿舍裏就剩下排長和我。還有老朱和寢室長，算是大戰的見證人。
不知道是被排長正襟危坐凝神屏氣的儀式感鎮住了，還是陡然地意識到這不僅是我和他的較量，還代表了我們這幫新生和軍官之間的較量，我一反平時輕快開局的風格，落子多了幾分慎重。排長的棋卻步調很快，早早就拉開了架勢。
十幾招下來，不可避免地開始短兵相接。我仍舊用一些挖斷等基本招式試探應手，讓我意外的是，排長全不顧自身棋形的缺陷，要強吃我的棋。我看了眼旁邊的老朱。他也是睜大了牛眼看著我一頭霧水。既然已經挖斷，我也隻有接著一刀再砍下去，看看排長有沒有什麽隱藏的回馬槍之類的狠招。可是我沒有等到。排長一大團困獸猶鬥的黑子衝突不出，全部被生生提掉的時候，我看見他本來紅潤的臉龐已經漲得有些豬肝色了。
接下來，不甘失利的排長，殺紅了眼似的在棋盤每個角落挑起戰火，幾乎全是“無理棋”。想來我那時一是少不經事，二來也是有點鑽牛角。看到手筋妙招不去落子似乎心裏硌得慌。於是一頓廝殺下來，棋盤上到處是瀕死的黑棋。老朱看形勢不對，頻頻向我使眼色。寢室長來倒了杯水給我。直到戰後才明白他當時說 “看，放水了” 是啥意思。
隔壁宿舍裏一直跟同學們講故事的排副的笑聲停了。他胖乎乎的臉蛋出現在排長身旁，笑嘻嘻地問：“還沒下完？誰贏了？” 後麵跟過來幾個同學。都看見了棋盤上“屍橫遍野”的慘狀和排長走投無路的表情。
“這什麽棋！又那麽吵！不下了不下了！” 排長霍地起身，分開身後擠過來的同學們，自顧走了。
排副歪著頭兩邊看了看棋盤，問：“你這是。。把黑棋殺光了？”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錯誤，尷尬地說：“額。。是我不小心。。”
大家都看著排副。他有些驚呆的表情又堆出笑容來，說：“沒事，沒事！排長睡一覺就都忘了。”
軍訓的時候，男生是真的可憐，那些和我們年紀差不多的教官，是真的以整男生為樂的。考場上的失利，在訓練場上，要找回來。
我們軍訓那年，還出了人命，一個男生休克死亡。他們才一下子放鬆了訓練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