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講
楔子 也說六世達賴倉央加錯逸事
下決心要寫些西藏的宗教文化了,但如果全麵包含地寫,不是我現在擁有的精力,時間所能允許的,那麽就隻能挑些重要的,有意思的來寫,也許會有點信馬由韁。
許多人都知道六世達賴倉央加錯,網上有過些介紹他的文章,甚至於由幻想倉央加錯而引起的浪漫經曆。倉央加錯博得了不少現代人的同情,在很多人眼裏,他是反叛者,是浪漫的詩人,是情哥兒,是一個厭倦宗教政治而向往自由的人,他在戰亂 中的早夭更增添了這個人物的悲劇性。
我在這裏不想重複倉央加錯的生平簡曆,隻想談些大家不知道的事情,並請藏迷們和關心西藏的人共同參詳討論。
談倉央加錯當然少不了他的詩,本文引用的他的詩都是我自己譯成漢語的,藝術性也許不高,但我更著重內容。先看一段:
---當我在布達拉宮,
---人們都稱我為“純潔海洋”大師;
---當我在城裏街頭遊蕩,
---人們都稱我為娼妓王子;
(參見John Stevens的 Lust und Erleuchtung. Sexualitaet im Buddhismus,Bern, 1993)
據記載倉央加錯的外貌:
長長的頭發打成了結,戴著沉重的耳環,每個手指上都戴著珍貴的戒指,他的首飾和綢緞衣服很為拉薩市民所欽慕。
(參見Helmut Hoffmann:Religionen Tibets. Bon und Lamaismus in ihrer geschichtlichen Entwicklung, Freiburg 1956)
桑結第巴(Sangy Gyatso)據稱是五世達賴的親生子,那麽這個五世達賴的親生子和五世達賴的轉世倉央加錯的關係應該是相當微妙的。實際上桑結第巴大權獨攬,倉央加錯形同傀儡。當倉央加錯要求掌權時,他的“淫亂”突然變成了很重要的罪行,有人要求將他廢退。倉央加錯出人意料地同意了這個要求,1702年他將宗教權交與班禪,但卻想保留世俗政治權力。從這裏看,權力對倉央加錯來說到底重要不重要?倉央加錯的行為,是他的個人行為,還是達賴喇嘛這個“神”的行為?
在我看來,這是要理解西藏宗教文化的最基本的問題,是人在玩弄著“神”的招牌,還是“神”(或魔鬼)的意誌在主導著人的行為?
我們再來看倉央加錯的“愛情生活”:
---即使我每夜都和女人交合,
---我也從來不丟失一滴精液。
(參見John Stevens的 Lust und Erleuchtung. Sexualitaet im Buddhismus,Bern, 1993)
倉央加錯在這裏要表明什麽?哪位藏迷能給個解釋?
據稱倉央加錯曾在布達拉宮的頂上給他的手下做過如下表演:他將尿撒出去後再用陽具將尿液吸收回來。
(參看Guenther Schulemann:Die Geschichte der Dalai Lamas,Leipzig 1958)
誰知道倉央加錯練的是什麽功?
再來看倉央加錯的詩:
---將清澈的雪山水
---和魔蛇的金剛(Vajra)滴露混合,
---再加上一點仙液。
---讓女飛天(Dakini)作甜酒女郎。
---如果你懷著純淨的願望飲下,
---你就不會再有危險去品嚐地獄的滋味。。。
(參見Per K. Sorensen: Divinity secularized. 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form of songs ascribed to the sixth Dalai Lama, Wien 1990)
---隻要那一輪蒼白的月亮還在東山之上
---我就仍在從姑娘的體中
---抽取喜悅和力量
(參見Erwin Erasmus Koch: Auf dem Dach der Welt. Tibet. Die Geschichte der Dalai Lamas, Frankfurt 1960)
比起前一首來,這兩首詩算是隱諱多了,不加解釋,常人看了不知所雲。如同《離騷》中的美人香草,倉央加錯的詩中是有所指的,我在這裏先不做深入解釋。倉央加錯還在布達拉宮裏建了一個“蛇房”,將拉薩城裏的娼妓酒女找來“作法”。根據Sorensen,倉央加錯和這些女子的交合儀式是有象征意義的。
寫了這麽一段與常人印象迥異的倉央加錯,想使大家明白,如果不了解喇嘛教的本質,光靠現代人自以為是的天真幻想去解釋西藏是多麽的荒誕可笑。不光是倉央加錯,整個喇嘛教都躲藏在虛假的外殼裏,我希望通過我的文章能使大家對喇嘛教的本質有所了解。
題外話:關於Kagyupa[轉貼注:葛舉巴]是紅教還是白教的問題,我寫了信給Kagyupa自己的組織(Tenzin Elwell offic-@kagyu.org)去詢問,得到的答覆是:“黑帽子”。 看來這個問題上是沒有意義再糾纏下去了,我行文中再也不會采用這種漢語和西文中有歧議的俗稱,對此的爭論算是結束了。
第2講
十四世達賴喇嘛可以算是當今世界上的一個大紅人了,每每見他張口就是人權民主,言論自由,科學精神等等等等,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他是理性主義者,而事實上藏文化的傳統是迷信非自然力量,認為神鬼巫術是社會曆史發展的關鍵。
呼喚魔鬼
自古以來在西藏巫術和政治就是不分家的,而絕大部分巫術是用來毀滅政治上的敵人的。而這就需要魔鬼的幫助。藏文化也許在很多方麵有缺乏,但最不缺少的恐怕就是魔鬼了,翻開喇嘛經文,到處都是魔鬼,按照德國藏學家Matthias Hermanns的話:“佛教中良性的一麵全被蓋住了。” (參閱Matthias Hermanns: Das Nationalepos der Tibeter, Gling Koenig Ge Sar, Regensburg 1965)
這種殺人巫術不是什麽少見的例外,也不局限於私事上,正相反,它通常是喇嘛的主要任務。所謂的“鬼學”是西藏喇嘛寺廟裏麵的一門重要“科學”,有關這些魔鬼所舉行的各種各樣
的儀式,是喇嘛政權的一項重要工作。想要招喚魔鬼現身,必須給魔鬼獻上其喜歡的貢品,不同種的魔鬼有不同的口味。下麵列了幾項喇嘛的貢品:
---用黑麵和人血製成的餅;
---五種肉的混合,其中人肉;
---一個亂倫而生出的小孩的頭顱骨,裝滿血和芥子;
---小男孩的皮;
---人血和人腦裝在碗裏;
---人油燈,燈芯由頭發做成;
---用人膽,腦,血及內髒做成的大麵團。
(參閱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如果魔鬼接受了這些犧牲,它就會聽命於作法的人。有個四隻手的魔鬼Mahakala 被認為是很有助的殺敵者,它的六隻手的變種,更血腥的Kshetrapala則在有國家大事時被呼喚。魔法師用金墨水或刀刃上滴下來的血把咒語和願望寫在一張紙上,法力就應起作用了。
解放西藏前夕黃教喇嘛曾喚Kshetrapala來打解放軍,喇嘛把這個魔鬼關進一個三米高的大餅(Torma)裏,放在拉薩郊外點燃,這個魔鬼衝出牢籠後就帶著它的手下奔往邊界,和一條“九頭怪龍”打了起來。
為了完成這個儀式有二十一人被殺,他們的內髒被用來做犧牲大餅(Torma)。(參閱A. Tom Grunfeld: The making of modern Tibet, New York,1996)
本世紀中期黃教的桑耶寺(Samye)曾受當時西藏政府之命造了四個巨大的“十字網”去抓一個叫Tsan的紅色魔鬼軍,以用它來攻打“西藏的敵人”。這是一張四方形的大網,由四種顏色的線織成,網上掛滿了密宗的神秘物質:
---墓地的土;
---人頭;
---殺人武器;
---不自然死亡的男人的鼻尖,心,嘴唇;
---毒草等等。
這些混合物據稱對Tsan有吸引力,就象蠟燭對飛蛾有吸引力一樣,Tsan來了以後就會陷在網裏。一個活佛大喇嘛坐關七天後說,這些魔鬼現在可以受命去攻打敵人(漢人)了!
(參閱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據稱相似的作法以前也曾奏效,如當尼泊爾人攻入西藏的時候,尼泊爾就發生了地震。但是法術經常要很常時間才能生效,如1904英國人入侵西藏,二十年後,在印度比哈爾發生地震,幾個英國士兵死亡,藏人稱這是活佛以前所做之法的結果。
Voudou法術 [轉貼注:即Voodoo,巫毒]
大家都知道海地的Voudou,做一個和敵人相象的玩偶,毀掉或折磨這個玩偶,使敵人的真實肉體也受到同樣的打擊。這種法術其實在藏文化中是極普遍的。通常需要在玩偶中附上敵人的頭發或衣物,有時也需要更多,如下麵描繪的一個儀式:“劃一個紅色的半月形的魔力圖案,在一個癆病鬼的裹屍布上,寫上那個人的名字和家譜,墨水是一個黑皮膚的小女孩的血。把這塊布舉在黑煙裏,同時呼喚你的守護神。然後把布放進魔力圖案裏,手裏晃動著癆病鬼骨頭做成的匕首,念十萬遍咒語。然後把這塊布放到那人睡覺的地方。”這一方法可以置敵死命。
(參閱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另一個使敵人變瘋的方法:
“在一個山頂上劃一個白色的魔圈,把用有毒的樹葉做成的敵人偶像放進圈裏,在這個偶像上用白樹漿寫上敵人的名字和家譜。把偶像舉在人油燈的煙裏,當你念咒語的時候,用
右手握著骨頭做的匕首摩擦偶像的頭部。最後把偶像放在魔鬼Mamo喜歡出沒的地方。”
(參閱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這些巫術絕不是什麽少見的寧瑪巴或Bonpo的歪道,它是自五世達賴起國家最高政策的一部分。五世達賴製作了一本“方法書”(《金冊》),用黑色唐卡做成,內容全是用巫術殺人。比如其中所繪的gan tad法術: 一個圓圈中間畫著一男一女,是作法的對象,手上和腳上
係著鐵鏈,人物的四周是密宗喇嘛寫下的咒語: “命被割掉,心被割掉,身子被割掉,權力被割掉,來源被割掉 (意為敵人的親屬也要被滅絕)。”然後將娼妓的經血滴在圖案上,將頭發和指甲放在圖案裏的人物上,做法的喇嘛將圖案折起來,和一些藏文化中特有的物質,
一起塞進一個牛角裏。(至於這些藏文化中特有的物質是什麽,大家讀到這裏一定也可以想象了,我就不再數羅了)做這個法必須戴著手套進行,否則對法師身體有害。在一個墓地裏,行法者將大群魔鬼呼喚進牛角,再將牛角埋在敵人的領地裏。敵人便會死去。
(參閱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五世達賴曾在甘丹寺作法,毀滅Kagyupa和藏巴汗,藏巴汗的像被放進大麵餅裏(Torma),麵裏還有一個被殺死的年輕男子的血,人肉,啤酒,毒藥等等。
(參閱Zahiruddin Ahmad: Sino-Tibetan relations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in: Serie Orientale Roma XL, Roma 1970)
十八世紀時,對尼泊爾作戰期間,西藏喇嘛也曾對尼泊爾軍隊指揮官實施此類巫術。
關於La(bla)
藏巫術認為每個生命有一個叫La(bla)的能量源泉,這個源泉不一定在體內,而在別的地方如山上,湖裏,野獸身上。一個人可以有不止一個La(bla)。大人物如大喇嘛, 貴族的La(bla)在高貴的動物身上,如雪獅,熊,虎和象;中等人的動物是牛馬羊驢之類;下等人的動物是老鼠,狗,蠍子之類。
La(bla)也是一個家族,一個部落,一個民族生命的源泉,比如羊卓雍湖就被稱為是藏人的能量源泉,傳說如果它的水幹枯了,藏人就會全死光。流亡藏人曾經傳播謠言,說漢人要排幹羊卓雍湖水。(參閱Tibetan Review, Januar 1992)
如果想消滅敵人,應將敵人的La(bla)摧毀。每個喇嘛都應該有能力通過占星和算命的方法算出一個人的La(bla)的所在。
超級武器
據稱五世達賴曾有極其利害的武器,八齒之輪,可以在一瞬間將敵人成百上千地殺死。
(參閱Rene de Nebesky-Wojkowitz: Oracles and demons of Tibet, the cult and Iconography of the Tibetan protective deities, Kathmandu 1993)
另一件超級武器,在十四世達賴手中也曾使用過,就是在拉薩城外的黃教寺院Kardo Gompa裏,被稱為“魔鬼之磨”的兩塊圓石。據Nebesky-Wojkowitz稱,1950年當時西藏政府
曾用此武器來攻擊解放軍:“一個精通黑巫術的喇嘛受命操作此物。在好幾個星期的坐關裏,他試將敵人的能量源(La)引入幾個芥子中去。當他從征兆裏發覺成功後,他就把芥子
擺進石磨裏碾碎。。。石磨的巨大毀滅力使行法者都受到傷害,有些喇嘛在轉過石磨後死去了。”
五世達賴是一個瘋狂的巫術崇拜者,他的巫術儀式,分為每年定期舉行的,和突發舉行的(殺敵法)。他認為他政治上的勝利主要是由於他的巫術,而蒙古人的幫助則是次要的。
(參閱Zahiruddin Ahmad: Sino-Tibetan relations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in: Serie Orientale Roma XL, Roma 1970)
Kagyupa的文件則稱五世達賴將九個惡魔從牢籠中放了出來,讓它們將蒙古軍隊引入西藏進行屠殺。五世達賴的巫術記載在他編寫的兩本書裏:《密封的秘密傳記》和《金冊》,有興趣者可以去看Samtsen Gyaltsen Karmay所寫的 Secret visions of the fifth Dalai Lama. The gold manuscript in the fournier collection, London 1988.
五世達賴是當今十四世達賴的最高榜樣,那麽十四世達賴的巫術作法是如何呢?這是西藏流亡政府中一個諱末如深的秘密,但我們仍能從蛛絲馬跡中看到它的蹤影。
在達賴的自傳中有這樣一段,描述他在毛澤東去世時所做的和《天輪經》(Kalachakra Tantra)有關的儀式: “在三天的作法中,毛死於第二天,第三天的早上一直下著大雨,然而到了下午,卻出現了我一生中所見到過的最美麗的彩虹。我相信,那是一個很好的征兆。” (參閱Dalai Lama XIV, Das Buch der Freiheit, Bergisch Gladbach 1993)
達賴的宮廷禦用文人Claude B. Levenson說此次儀式是“一個很嚴格的法事,事前有幾個星期的隔絕坐關,特別按照五世達賴定下的法則進行。”(參閱Claude B. Levenson所寫的《達賴喇嘛傳》)
在喇嘛教的圈子裏確實是將毛的死亡“歸功”於達賴的巫術。
鄧小平死於1997年2月12日,而在此之前不久他曾見過達賴的兄弟,Gyalo Thondup,此人也是“活佛”( Tulku),按照喇嘛教的教義,這之間是
第3講
本來熱振喇嘛不是我要談的內容,但這幾天七世熱振坐床,算是新聞人物,所以談一段熱振喇嘛。十三世達賴死後,五世熱振喇嘛掌權,主持尋找十四世達賴。十四世達賴原名Lhamo Dhondup,這是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意為“滿足願望的女神”,這暗合喇嘛教的最高宗旨:陽陰人。
十四世達賴的官方描述是這樣的:當熱振喇嘛帶領人找到這個男孩時,男孩要喇嘛手中的原屬十三世達賴的念珠,喇嘛問男孩:“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嗎?”男孩用拉薩方言答道: “你們是色拉寺的喇嘛!”
而事實上男孩根本不會說藏語,他一家的日常用語是漢語甘肅方言。德國藏學家Matthias Hermanns那時候正好在甘青地區,他認識十四世達賴的一家。他說,當他問那小男孩叫什麽名字時,男孩答道:“祁!”(男孩住的村子叫祁家溝) (參閱Matthias Hermanns:Mythen und Mysterien. Magie und Religion der Tibeter, Koeln 1956)
五世熱振喇嘛成了十四世達賴的第一個老師,1941年,熱振喇嘛將管理政府的權力交給了另一個喇嘛Taktra Rinpoche。但熱振喇嘛後來又想奪回權力,他和十四世達賴的父親,Choekyong Tsering聯合起來。1947年,四十七歲的Choekyong Tsering在一次吃飯時突然死去。十四世達賴的兄弟Gyalo Dhondup等認為是當時的西藏政府下的毒。
(參閱Mary Craig:Kundun, a biogrphy of the family of the Dalai Lama, London 1997)
熱振喇嘛於是打算武裝奪權,但陰謀失敗被Taktra喇嘛抓了起來。這是色拉寺的喇嘛們準備來救熱振喇嘛。他們先把本寺的主持(Taktra 喇嘛的親信)殺了,然後由一個十八歲的喇嘛Tsenya Rinpoche (在藏教中他是凶惡的 Dharmapala的轉世)率領殺進拉薩,Taktra 喇嘛命令藏軍用大炮轟擊,結果兩百多名色拉寺的喇嘛被炸的屍骨無存。
救兵沒了,熱振喇嘛隻有在布達拉宮的地牢裏受著無休無止的酷刑,最後,被“捏碎睾丸”而死。
另一西藏政府的高級官員(可能是隆夏,我不確定,待查)被處以剜眼之刑,行刑人從眼眶四周慢慢往裏按,直至眼球迸出來為止。(參閱Melvyn Goldstein, A history of modern Tibet 1913-1951.The Demise of the Lamaist state, Berkely, 1989)
第4講
喇嘛教的演進和經典
小乘,大乘佛教之後,在佛教內部的演變中,產生了所謂的金剛乘(Vajrayana, Tantrayana or Mantrayana),這就是喇嘛教的起源。漢語世界裏所稱“佛教”這個詞的意義,基本上是根據大乘佛教的內容。所以我認為,為了有所區別,最好不要對喇嘛教冠以“佛教”的稱呼。
金剛乘自認是佛教的最高階段,如黃教將佛教的派別劃分為這些等級:小乘,大乘,金剛乘;而金剛乘內部則為寧瑪巴,薩加巴,喀舉巴,格魯巴;後一級高於前一級, 等級森嚴。喇嘛教的僧侶,喜歡到別的教派那裏去宣傳自己的教義,但絕對不會請非喇嘛教的其它派別到喇嘛教的地頭來。
大乘佛教的戒律,堪稱是僧侶道德的典範,金剛乘表麵上也稱頌這些戒律,但金剛乘有一種特殊的“翻轉條例”,即對任何一條戒律,如果反其道而行,反而算是大澈大悟地遵守了此戒律。
舉個例子,如果僧侶要求講究清潔,那麽那個最不講衛生,最肮髒不堪的卻有可能是最清潔的。或者說色戒,那麽一個僧人可能以荒淫無度為最高修行。一個喇嘛教的高僧,不一定要遵守什麽清規戒律,而可以無度地放縱自己,從而使自己達到最高的境界。
有一個“通過大亂而達到大治”的法則(好象四人幫用過這個說法),即在一種混亂的局麵下,喇嘛不會去製止或清理這種混亂,而會去推動加劇這種混亂,使事物在極度混亂中而毀滅,從而在毀滅中建立喇嘛教的大治的法則。那麽什麽是喇嘛教意義裏的“大治”呢?喇嘛教的“大治”就是建立一個等級森嚴,政教合一的喇嘛強權。這裏就可以看出金剛乘和大乘的巨大區別:大乘的僧侶是厭世的,要求遠離世俗的是非;而金剛乘則要求喇嘛去積極地奪取並維護世俗的一切權力。這種對政治的截然相反的態度大概就是為什麽大乘佛教在宮廷辯論中每每落敗於金剛乘的原因。
漢地曆史上很多政治鬥爭中的失敗者往往削發為僧,遁跡江湖而求安,這在西藏是根本不可理解的,因為喇嘛正是政治舞台上的大主角。理解了這點,就會明白如果用漢地的僧人概念來解釋喇嘛是多麽的荒謬可笑;就會明白,為什麽藏人那麽喜歡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做喇嘛,因為做喇嘛不是內地意義上的去做“出家人”“苦行僧”,而是去做統治人們心靈及肉體的那一階層的一員,是去做人上人!
那麽這個“由大亂而大治”的法則就是喇嘛在自己未占上風時的一個重要手段,這時喇嘛會去鼓勵那些不穩定(亂)因素,盡管這些因素和喇嘛教的“治”根本不是同一路。明白了這個 法則,就知道為什麽在西方那些綠黨,嘻皮之類的無政府 主義者卻常常為喇嘛教這個極端腐朽的封建勢力所驅使,這一點的確是十四世達賴運用“由大亂而大治”法則的一個傑作。
仔細觀察喇嘛教(西藏)的曆史,就能體會到這個法則不僅是教條上的存在,而是在實際中具體被運用了。當然這個法則並不隻被用在政治層麵上,私人領域裏同樣可以運用。
金剛乘的經文,重要的有:
Guhyasamaya Tantra
Hevajra Tantra
Candamaharosana Tantra
Kalachakra Tantra
等等,這些經文中,最早的(Guhyasamaya Tantra)寫成於四世紀,最新的(Kalachakra Tantra)成書於十世紀。按喇嘛教的自稱,這些經文都是佛祖釋迦摩尼所寫,而在釋迦摩尼死後千年
出現於世。所有喇嘛教的正式經文都寫成於印度,而在西藏寫成的文字都隻是對這些經文的注釋解說。經文匯編在兩大集裏:
甘珠爾(佛語錄,13世紀)
丹珠爾(教科書,14世紀)
那麽這些經文裏麵到底寫的是什麽?讀過佛經的人都知道那文字的隱諱混亂,更何況喇嘛經。這些古老的文字本身就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加上多少種語言翻譯來翻譯去,於是解讀,注釋這些經文就是許多人畢生的事業(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神秘”與“高深莫測”吧)。 我當然也隻有讀那些專家們的解釋。那麽不管怎樣,我在這裏先下個結論吧:
這些經文的形式都是一個模子,它們的內容就是通過某種儀式(做法)以取得精神領域及世俗領域裏的權力。那麽這個儀式(做法)具體是什麽?容我以後再慢慢介紹。
這些經文的最高峰就是《天輪經》(Kalachakra Tantra,這是我給它起的漢語名,當然也可以起別的名, Kala=時間, chakra=輪),[轉貼注:正式漢譯名為《時輪經》,作者在以後章節將更正]這部經文和其它經文相比,以它宏大的權力取得術和對未來的預測和定論而突出。這部經文可以看作是一個超政治運作的工具,即通過某些 象征意義的儀式修行來影響世界的走向,使其為使法者所掌握。《天輪經》的秘密教義是達賴喇嘛政治運作的根據,隻有理解了《天輪經》,才能理解喇嘛教。
寫完了這一段我覺得太抽象了點,但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下次我想具體講講《天輪經》裏麵到底寫了些什麽。
第5講
喇嘛教的基本教義和基本精神
Kailash的貼子裏談了些佛教發展史,本來我不打算係統地談曆史,但完全繞過去也不可能,因為喇嘛教的本質自然是和它的曆史發展相關聯的。正好Kailash的貼子談了一些相關的問題,我就在她的說法上講一下我的觀點。
所謂的“金剛乘”不是我的發明,漢語書籍中也有這樣的稱呼,喇嘛教更是這樣稱呼自己。上一篇裏我提到的三個稱呼(Vajrayana, Tantrayana or Mantrayana)中,Vajra是金剛的意思,Tantra可以翻譯為“密”,Mantra是“語言”,“咒語”的意思。至於金剛乘是產生於四世紀,還是如Kailash所說的七世紀,這樣的枝節問題應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
我們知道,佛教最初產生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拋棄當時印度教中所充斥的神鬼崇拜。那麽這些無數的神鬼惡魔,為什麽會再次進入佛教,而成為金剛乘的主體呢?據說在當時大乘佛教的兩個哲學支派產生了這樣的觀念:
Madhyamika派將“空”(Shunyata)這個概念極端化,認為既然一切都是空,那麽這些神鬼也都是空的幻覺,於是修行者便可以使用這些神鬼惡魔,如同使用一個工具一樣,用過後可以再扔掉。Yogachara派認為世上所有的一切(包括神靈)都是精神上的感覺,那麽修行者就可以通過他的思維和意誌來影響和控製宇宙。既然宇宙中的一切都隻存在於思維之中,那麽任何物質與現象都可以通過意誌使其產生,毀滅或轉化。神鬼自然也在其列。
我們再來看看喇嘛教是怎樣征服西藏的。雖然佛教早已傳入西藏,但真正將金剛乘帶入西藏的應是蓮花生(Padmasambhava),他來自印度有名的巫術之鄉Uddiyana,780年受藏王Trisong Detsen(赤鬆德讚)之邀入藏,傳說他與藏王相見時,藏王要求他鞠躬,而他從指中射出閃電,反而使藏王跪倒。
他所帶來的喇嘛教,是一種瘋狂外露的原始狀態,是“亂”的象征。在摧毀了當時西藏統一的王權以後,此種狀況下的喇嘛教並不能建立一個僧侶強權,西藏的狀況反而更加混亂。於是就有了所謂的阿底峽(Atisha)的改革,阿底峽來自孟加拉地區,1032年受古格王邀請入藏,1050年阿底峽招集宗教會議,製訂戒律,使當時泛濫成災的喇嘛瘋狂修行(殺人,搶劫,亂交,黑巫術等等)有所控製,他還試圖建立一個宗教組織(Kadampa),以嚴明紀律,並時喇嘛教組織化。
但阿底峽的改革並不完全成功,一個僧侶強權仍建立不了。在這個意義上,宗喀巴可以說是阿底峽的繼續者。宗喀巴的改革,在教義上對喇嘛教並無大變動,它的意義是政治上和組織上的。宗喀巴的本人的十六部著作,都是些對古經文的注釋。黃教本身也不以“創造性”為長處,而習慣於死記硬背。宗喀巴建立了一個等級森嚴的金字塔形的宗教組織,並製訂了嚴格的紀律,那些秘密的修行法隻能由這個組織的高層使用,廣大的中下層僧侶必須遵守紀律。這個組織就象軍隊一樣(實際上喇嘛的確常常參與武裝戰鬥),一層管一層,將權力凝聚在最高層手中。有了這樣一個嚴密的組織,喇嘛就具備了建立一個政教合一的僧侶強權的條件。 然而要再過二百多年,到五世達賴之時,喇嘛教的這個願望才第一次得以實現。這個願望(建立一個政教合一的僧侶強權)不是某一個人的個人想法,而是來自喇嘛教的基本教義,是“神”的意旨。
回顧喇嘛教的發展史,我們看到其中“亂”與“治”的相輔相成,“亂”是達到“治”的手段,而喇嘛教本身(“治”)則又包含著“亂”的根源,“亂”與“治”將輪回反複。而喇嘛教的統治術就必須對這些“亂”與“治”的因素加以平衡利用。
明白了這些道理之後,我們就來窺探一下喇嘛教現在的情況。我們知道,五十年代的西藏,喇嘛教雖然受到壓力,但並沒有到過不下去的地步。那麽達賴的自行出走,將西藏推入大亂的地步,他的目的何在?
我上麵所談的喇嘛教的建立一個政教合一的僧侶強權的最終目的,這個強權是不受地區限製的,那麽這個最終的強權,必將是宇宙的強權(Chakravartin)!
那麽如下的推斷:
達賴將西藏推入混亂之中,實際上是將西藏作為獻給“神”的犧牲,最終目的(還會有什麽呢?!)是要去建立一個全球的喇嘛教僧侶強權!!
在現代人眼裏,這個舉動實在是有點不可思議,但請大家記住,喇嘛教是一個古老時代的產物,它的邏輯是不需要現代人的認可的。我們現在回頭看當年法西斯主義的邏輯是多麽的荒誕,但當你身在其中時,才能體會到這種神秘主義的教義僵屍複活後的巨大災難。同法西斯主義一樣,喇嘛教產生於人類思想啟蒙運動以前,這兩者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我有空將另寫一篇。
我們明白了喇嘛教的這個內在目的之後,再來看達賴的全球性活動,他在世界上幾乎每個地區都招集信徒,積極發展勢力,真的隻是為了重新奪回西藏?反過來,如果按照我的推論去理解達賴的行動,就很好解釋了,所謂“西藏自由”,和中國鬥都隻是手段而非目的,在這個煙霧彈之下,達賴正在全世界擴充勢力,為他的最終目的做準備。那麽他和中國政府的虛與委蛇的談判就很好理解了。從政治上來看,達賴暫時放棄了西藏,而打開了西方的大門,的確是一個高招,否則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取得今天喇嘛教在世界上的巨大發展的。
當笑眯眯的達賴喇嘛說:“我,一個來自喜馬拉雅山的普通僧侶。。。”我們應該怎樣理解這話的意義呢?記得我上次所提到的“翻轉法則”?最美麗的來自最醜惡的,最淫蕩的變為最純潔的,那兩手空空四處乞討的“普通僧侶”在一瞬間轉化為擁有無上權力的輝煌的世界最高統治者!還有比這更完美的幻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