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瘋了。
勞倫斯在街上亂竄,仿佛一隻受驚的野狗。他對著行人大罵,大多數人都不理他,遇見一些年輕人脾氣不好的,就會衝上去打他,他也不還手撒腿就跑。他時不時地突然馬步下蹲對著空氣一頓拳打腳踢。有幾次他突然跑進我的店裏,蹲在門後麵往外窺視。
勞倫斯的行為騷擾到每一個人,我禁止他進我們店,也向房東complaint. 房東終於大駕光臨要找勞倫斯談談。房東遇見勞倫斯,勞倫斯瞬間正常,他說你給我錢我就搬出去。說完轉身上樓。房東跟上去,一會兒下來說說好了他月底搬,給了200,搬了再給200。“簡單,他就是想要錢。”
勞倫斯有了錢安靜了幾天。月底很快就到了,他根本沒有搬走的跡象。房東又來了,勞倫斯堵在大門口不讓他進:200不行,我要1000!轉身進去啪把大門鎖上。
房東跑到我這裏要了鑰匙打開大門上樓,幾分鍾的樣子房東踉踉蹌蹌從樓上跑進我的店,驚魂未定地掏出電話叫警察:他掏出刀插在桌子上!
警察很快就來了,勞倫斯等在那兒,哪裏都沒有刀。警察還是帶走了勞倫斯,幾個小時以後他又回來了。
勞倫斯繼續發瘋,有一天他在街上推了一個孕婦,又被警察抓走,這次估計被送進了醫院,一個星期以後回來人也和平了。遇見我他靦腆地笑:醫生說我要吃藥。
房東填了N7 form 要驅逐勞倫斯,樓裏所有的租客包括我和酒吧的老板一起寫了一封控訴信,所有的人都簽了名。N7 的定義是Notice to End your Tenancy For Causing Serious Problems in the Rental Unit or Residential Complex.
到了聽證那天房東去了,勞倫斯缺席,法官說你沒有證人我怎麽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房東輸了,勞倫斯找了免費律師開始告房東:門沒有了屋裏有蟑螂!房東隻好換門殺蟑螂。門換了不到一星期,勞倫斯鑰匙找不到了,一腳把門踢開,門鎖又壞了,勞倫斯一生氣把門拆了扔了。那時候已經是冬天,他拿把掃帚斜在門框裏麵充當門。進門出門都是一腳,晚上睡覺這把斜著的掃把就是他的門。電費很久不付,電力公司把電給斷了,勞倫斯住在黑黑的冷屋子裏繼續告房東。
房東已經不想踏進這個地區,房東的兒子接手了他爸的事業,在勞倫斯的指揮棒下再次換了門,重新裝了廁所的地,換了冰箱爐子。這時候勞倫斯又瘋了一次,威脅要殺人放炸彈,很不幸這次的時間把握得不好,他發瘋的日子正好在多倫多飛車撞人事件的第二天,幾輛警車堵在街道兩頭,七八個警察在街上慢慢堵了他一個多小時,終於像趕小雞一樣把他趕到一個角落壓翻在地。勞倫斯殺豬一樣嚎叫著被塞進了警車。
勞倫斯消失了,一個多月沒有人看見過他,政府照樣付房租。沒有了勞倫斯的街道有點冷清,當人們從最初的疑惑到慢慢開始遺忘勞倫斯的時候,勞倫斯悄悄地回來了。
新勞倫斯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麵目呆遲行走類似機器人。他來買東西,我不知道怎麽和他說他其實是禁止進來的,他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問他去哪裏了,他一會兒說警察抓他for no reason. 一會兒說醫生對他很好。所幸他還記得回醫院的日子,每隔幾天就看見他背著背包去看醫生。過了一段時間勞倫斯慢慢恢複正常,神情活泛了很多,也知道開點好笑不好笑的玩笑了。這時候驅逐勞倫斯的聽證日期總算排到了,星期三。
星期三房東和房東兒子,加上我們3個證人一起去了法庭。輪到我們法官說證人先出去。我們出去了,等了一會兒房東也一臉沮喪地出來了:法官說證據沒有日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