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國內有電影人朋友歎息說：電影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作為電影人也淡去了當年的創作激情。
我回答說，此言差矣！那是電影院的黃金時代過去，但是影視劇，嗬嗬，隻有人類尚存在、繁衍，永遠不會沒有觀眾，永遠不會消失殆盡。
君不見Netflix有多火！每周甚至每天都有新片上傳，不僅四處購買成片，還大量獨立投資拍攝影視劇。
最近看了Netflix出品的係列罪案劇《魔頭》(Monsters)，欲罷不能。由於係列劇通常有多季、多集，所以比電影更注重劇情，否則第一集剛看十分鍾就看不下去了，那下麵幾季還沒拍，肯定投資方就立馬叫停了。
剛看完2024年上傳的《萊爾和艾裏克•麥南得茲的故事》（The Lyle and Erik Menendez Story），實在太過驚人。由於此劇是根據1989年的真實案件改編，這裏涉及不到劇透，所以筆者不妨大概講述一下劇情——
美國加州富豪雲集的比華利山莊住著一人家，一對夫婦和兩個兒子。丈夫叫荷西，生於1944年，15歲從古巴逃難到美國，經過打拚在影視娛樂行業事業有成，還被升為CEO。妻子是大學同學，比他大三歲，與他一起白手起家。
二人育有兩個兒子——大的生於1968年，名叫萊爾；老二生於1970年，名叫艾裏克。由於父親荷西是苦孩子出身，因此對兩個兒子寵愛有加，且望子成龍，必須要上常青藤名校，要出人頭地，等等。
兩個兒子含著金湯匙出生，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但沒少給父母找麻煩。二人曾入室搶劫，被警察抓獲。老大上了常青藤名校普林斯頓大學，但因剽竊而被勒令休學。
1989年的一天，二人事先買好了散彈獵槍，回家把正在家裏看電影的父母開槍打死。父親荷西中了六槍，致命的一槍從後腦勺射入。母親中了十槍，起初還在地板上爬行，但他們又在她臉上補了一槍，直接要了她的命。場麵之血腥、暴力、殘忍，很多警察都說幹了一輩子第一次見到。
兄弟倆隨後報警，電話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警察到現場，一直在往黑社會複仇方麵推想，起初壓根兒沒有想到會是這兄弟二人下的毒手。
但是，父母二人死後，兄弟倆開始大手大腳揮金如土，引起了警方懷疑。萊爾購買了一家咖啡館、三塊勞力士手表、一部保時捷跑車，艾裏克還聘請了全職網球教練。二人頻繁進出高級餐廳，還數次去倫敦、加勒比海度假。短短幾個月，二人就花了70萬美元，這可是1989年-1990年啊！那時候在中國是個萬元戶都已經不得了了！
而把兄弟二人送到警察鼻子底下的則是一位心理谘詢師，名叫傑洛米•奧茲爾。兄弟二人畢竟年輕、幼稚，居然跟心理谘詢師坦白了一切，以為谘詢師會保密。誰知心理谘詢師告訴了他的情婦。情婦跟他鬧掰了的時候又報告給了警方。1990年三月八日，萊爾被警方逮捕。當時正在以色列打網球賽的艾裏克主動返回，並向警方投案。
然而劇情又發生了反轉——艾裏克聘請了女律師萊斯利•艾布蘭姆森，萊爾聘請了女律師吉爾•蘭興。在律師的陳述下，兄弟二人殺戮父母是出於複仇的動機，原來兄弟二人自幼便被父親猥褻、強奸，而母親不僅不加阻攔，反而縱容。兄弟二人還說，父親威脅他們，如果說出去的話會要他倆的命。
但是，人已經死了，已經死無對證，憑這兄弟倆怎麽說都是。要打動、說服陪審團和法官，就全靠律師那兩片嘴了。好家夥，這猶太裔女律師艾布蘭姆森不愧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法學院高材生，伶牙俐齒、口若懸河，死人都能被他說活，而且法庭上虎視眈眈、咄咄逼人，不畏法官威嚴，時時挑戰檢方。
100萬美元的律師費，她豁出去了。
不過，經過一審、二審，耗時數年，法院前後調來了50多位證人，最後沒有說服陪審團，依舊給兄弟二人定罪為一級謀殺，判處無期徒刑，終身不得保釋。
就這麽一部劇，一共九集，看得人欲罷不能。
筆者最為驚歎的不單單是劇情，而是所有演員的表演。因為太過真實，筆者都曾深陷恍惚，一度懷疑這是不是紀錄片？或者把真實的當事人請來自己表演自己？兄弟倆太逼真，父母太逼真，律師也太逼真，甚至法庭上所有出席人員每一個人表情都那麽逼真。怎麽回事啊？到底是演員在演，還是真人在重構曆史？
而且，即便是網路平台的劇集，人家拍攝手法也按照電影規格，其考究歎為觀止。比如說，一個劇中人物遊泳的片段，即便剪出來隻有一秒，也給了一個水下仰拍的鏡頭。即便是短暫的回憶或幻想的場景，也不惜血本搭景置景、招募培訓群眾演員、配備事無巨細的服化道。
突然間，筆者又感覺扮演受害父母的男女演員似曾相識。筆者記性奇佳，馬上想到荷西扮演者就是奧斯卡獲獎影片《老無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en)的男主演，而荷西老婆扮演者，我甚至記得她的名字——克婁依(Chloe)，她曾扮演過《男孩不哭》(Boys Don't Cry)裏的Lara，演技超好，但不追名逐利，隻參演一些有實驗性質的獨立影片。
結果，筆者上網查詢一番，果不其然！
一句話給它定論：這是教科書般的演技，是人類表演藝術的天花板。國內人愛追捧韓劇，但是韓劇我看不下去，因為火候還是不到，讓我容易出戲，所以我一部完整的韓劇都沒看過，頂多看五分鍾就關了。而國產影視劇，還是差距太大了！北電、中戲、上戲，表演係上四年，也培養不出人家一半的水平，實在汗顏。
試想，讓鞏俐扮演劇中母親，薑文扮演劇中父親，章子怡扮演女律師，將會如何？作為觀眾，能入戲嗎？肯定入不了，那是因為鞏俐肯定會帶有“鞏俐”特色，薑文演來演去演的還是自己，章子怡也就隻能演玉嬌龍。
試想，央視的很多曆史古裝大劇被奉為經典，但是當你看到從第一集到最後一集都有人物哈著氣對話（明顯全劇在冬天的橫店拍攝），當你看到所有群眾演員的服裝都有著折縫（明顯服裝剛從倉庫箱子裏取出），當你看到假發套都貼到了太陽穴上，當你看到古代婦女都刷了睫毛膏，你會入戲還是出戲？
都說《甄嬛傳》的表演如何精彩，但是和美劇比，還是小兒科水平。整部《甄嬛傳》，也就是孫儷能有資格和美劇相提並論。她的表演能力在中國演員堆裏算出類拔萃，而在美劇堆裏可是俯拾皆是。
強烈推薦大家購買一個月的Netflix追一追這部劇集！
美國在九十年代過了這個階段，影片製作以故事為主，角色就是重要的。不在乎誰演，演員也就是一般人，沒人有大明星的地位。
這是盈利模式決定的，也與觀眾的口味多樣化相關。不過好萊塢走到這個階段也意味快完蛋了，因為觀眾口味的多樣化會讓成本低的劇更具有市場，更不在乎演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