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讓我們一起瘋狂（五）

（五）

 

接下來的一周我一直非常忙：天天奔走在學校圖書館和自己的狗窩間，把可以立即借到手的參考書一本本背回來。現在我的房間已經沒有任何剩餘空間了，就連我的床上都堆滿了書。我不得不放棄掉一三五七二四六的遊戲，把下麵的床改成了工作台，專門用來閱讀參考書。天天晚上往上麵那層床爬的時候常常已處於半睡眠狀態。而實際上我根本分不清那個時候是晚上還是淩晨或者已經天亮。

 

我甚至不知道是星期幾。唯一沒有忘記的是每天給野小子打個電話。每次打完電話我都會很傷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

 

我真的很小器嗎？還是太在乎？

 

無論怎樣努力我都無法做到不想他，不給他打電話。

 

星期六晚上黑加皮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躺在床上迷糊。要不是他告訴我我還不知道已經是星期六了。

 

“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我毫無理由地責怪黑加皮，“我什麽都沒買，冰箱都空了。明天還有一整天呢！”

 

明天星期天，所有商店都關門。連麵包店都不例外。隻有麥當勞會開，就因為是美國人開的店所以才被法律網開一麵？我不得而知，知道的是自己決不會為了填飽肚子大老遠坐車去吃麥當勞。

 

“到我這裏來吧，給你做好吃的。”黑加皮是難得的喜歡下廚房的男生。不過能在他那裏噌到飯的卻隻有我和七星餅。這是黑加皮自己告訴我的。他說看七星餅吃飯是一種享受。而對我則純粹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我幾乎每頓都用可以直接扔進烤箱高溫加工一下的東西來“騙”自己。要不就是通心粉開水煮煮然後加點佐料拌拌。最經常的是用西紅柿炒雞蛋來拌，這也是為什麽我的西紅柿炒雞蛋做得好吃的主要原因：熟能生巧！

 

“好吧。”我答應了。忙了一周大腦也該歇歇了。再說冰箱裏的確沒有可以吃的東西了。比如今天晚上，我就隻找到了一枚雞蛋，然後做了個煎雞蛋。這會兒肚子已經開始餓了。

 

“那我明天早飯也在你那裏吃好不好？”對黑加皮我從來都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沒有不好意思這四個字。可為什麽對野小子就做不到這樣呢？

 

“你吃晚飯了沒有？”黑加皮問。

 

“吃了個煎雞蛋。”我老老實實回答。

 

“什麽時候吃的？”

 

“不知道。大概兩三個小時前。”我真的不知道。我沒有看表，也沒有看鍾，也沒有看手機。凡是能告訴我時間的東西都被我塞進了抽屜，手機則被我“藏”到了枕頭下麵——怕自己一看見它就想給野小子打電話。

 

“那你等會兒，我馬上給你送點兒東西過去。等著啊！”還沒等我說話黑加皮就掛了。

 

也好，我正餓呢。餓著肚子睡覺做夢也不香。反正今天計劃的功課已經完成了，我可以心安裏得地浪費一晚上時間。

 

很快就聽到門鈴響。黑加皮一定是開車來的，否則不會那麽快。黑加皮雖說有車可很少開。平時絕大部分時間坐公共交通。黑加皮對自己的這一特殊愛好的解釋是可以近距離接觸更多的人。開車就不一樣了，雖然能看見人，可都是一晃而過，還隔著層金屬殼。

 

黑加皮給我帶來的是一盒色拉和一瓶優格乳。我接過色拉盒打開一看，正是我喜歡的：生菜、土豆、黃瓜、雞蛋和腸。用的不是色拉油而是色拉醬。優格乳也是我喜歡的香草味。

 

見我眉開眼笑的，黑加皮很滿意，說：“已經比較晚了，所以沒給你準備太油的東西。否則腸胃負擔過重晚上會睡不好覺。”

 

我一直很奇怪黑加皮要模樣有模樣，要手藝有手藝，細心又體貼，大概還比較有錢，至少父母比較有錢，怎麽就沒個女朋友？

 

“這樣就挺好，都是我喜歡的。謝謝！”曾經有一次我也想過黑加皮會不會是同性戀。可我很快否定了這點。因為他的電腦桌麵從來都是美女，還一周換一次。

 

黑加皮讓我一個人狼吞虎咽自己則在我的電腦上瞎鼓搗。我跟他之間沒有秘密，他甚至知道我電腦的密碼。我告訴他密碼的時候對他說：“如果有一天我遇到意外不測，你就是唯一有權決定是否讓人了解我的人。”黑加皮很清楚我所說的那個人指的是野小子，所以非常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我很快就把色拉一掃而光，開始喝優格乳。黑加皮坐在我書桌邊的靠背椅上，我則把床上的書往旁邊挪了挪，靠牆坐在床上。

 

“她今天早上又給我打電話了。”黑加皮看著我說。

 

我愣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我把這事兒早忘得一幹二淨了。

 

“她說什麽？”我問。多多少少有點兒好奇。大概因為肚子已經填飽了的緣故。

 

“她讓我去看我的信箱。”黑加皮似乎還沒有我好奇，“我就下樓去看我的信箱。結果發現裏麵有一封信。特大號信封，A4的那種。”

 

“哪裏寄來的？”我問。

 

“沒有地址。不是通過郵局寄的，上麵沒有郵票也沒有郵戳。應該是直接塞進我信箱的。而且是在昨晚十一點到今天淩晨五點之間。”

 

“你怎麽知道的？”

 

“昨天有個朋友請我到他家去玩，大家玩得比較開心，所以我晚上很晚才回家，到家的時候都快十一點了。我專門看了看信箱，裏麵除了兩份廣告外什麽都沒有。我把廣告拿出來扔了。她的電話是今天早上五點鍾打過來的，我接完電話馬上就下樓，信已經在信箱裏麵了。”

 

“那麽說這個女的很可能真的認識你，要不就是跟蹤過你，知道你住在哪兒。你是你們公寓裏麵唯一的中國人，所以要找到你的信箱到不難。”我也開始覺得奇怪起來。這個女的究竟想幹什麽？“會不會是一個什麽喜歡你的人？”我這麽猜。

 

“我也這麽想過，但覺得可能性不大。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女生好多時候比男生還大膽。喜歡一個人可以直接了當地告訴對方，要不請認識的朋友介紹也行，用這種故作神秘的方式隻會給對方造成一種腦子不正常的壞印象。”看來黑加皮還真拿這事兒當回事兒。

 

“那又是為什麽？”我問。不過如果這個女人的目的是為了讓黑加皮注意她的話，那她的目的可以說到目前為止已經達到了。

 

“我也不知道。”

 

“那封信你拆開看了嗎？”

 

“嗯，拆開看了。裏麵有一張打印機打印出來的黑白圖片，另外還有一張DVD。”

 

“什麽圖片？”

 

“應該是梵高的自畫像。我在借的書裏看到過。”

 

“那DVD呢？裏麵是什麽？”

 

“沒有看。等你們明天來了一起看。”

 

“換了我肯定早看了。你就不好奇嗎？”

 

“有一點兒。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和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至於做的什麽到不太重要。”

 

“可是說不定從她做的什麽裏麵可以推導出她的動機呢！”如果這個女的是有目的的，那麽她做的每一步都會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而有的放矢。

 

又說了會兒話黑加皮就走了。我趕緊找出上周從他那裏拿來的那幾本關於梵高的書翻了起來。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希望能幫黑加皮做點什麽。誰讓我們是好哥們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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