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家裏燒飯用的煤球就是一個個的球,像吃剩的桃核,中間還有一些凸出的邊,是在模子裏製壓的時候形成的。
煤球堆在房門外麵的木框裏麵,木框旁邊就是爐子。爐子是直筒型的,有一提手,可以提起來。爐子上麵正好放一隻煮飯的鍋或燒水的吊子。那種爐子有個名字,叫經濟爐。
那時的家在南長街上,家是木頭做的。樓梯是木頭的,房子是木頭的,盛水的桶和盆是木頭的,窗框和門是木頭的,家裏的椅凳床架也是木頭的,放煤球的框子還是木頭的。
煤球爐子離不開火柴,我們叫洋煤頭。火柴用完了,盒子成為我和我妹的玩具。輕輕拉開火柴盒,就像拉開一隻抽屜,裏麵往往關著一隻蚱蜢,或者數條從毛豆裏剝出來的長著毛毛的青蟲子。
七十年代,我家搬去沙巷住。燒飯改用蜂窩煤。我們管蜂窩煤仍然叫煤球。不僅是我們,大院裏所有的人都這樣叫,叫習慣了。
蜂窩煤是憑票供應的,每一家都有一個票本子。
煤球店在新生路上。煤球裝在竹籃子裏從新生路挑回大院,再從樓下挑到樓上。這樣的體力活都是哥做的。
煤球買回家裏,碼好,再將碰壞的送回去。煤球店管換。
蜂窩煤按厚度的不同,有大中小三種,我們稱之大煤球、中煤球、小煤球。開一次爐門,燒一頓全家人的飯,什麽時候用哪種煤球,都是計算好的,燒好飯燉好菜,再燒開水,爐火不滅,延接到封上爐門。
夜裏封爐門,放上一隻大煤球,到了第二天早晨,煤球還是著的,打開爐門,空氣進入,一會兒火苗竄上來,直接就可以燒煮。
爐子有一大半時間都是家裏的孩子操弄的,爐門開大開小,封閉打開,都是用腳踢的。那些工具——爐鉤、爐鏟、火夾、通條樣樣用的精熟。加煤球的時候,先用爐鉤把最底下的燒過的煤塊鉤下來,用一隻新的煤球擱在上麵,洞眼對好,再抬起腳踩一下,煤球落下去,就完成了。
爐子熄火是經常的事,重新生火,我們叫生爐子。把爐子從熄火到生著至少得用半個小時,先用木柴引火,再用蒲扇對準爐門大力的扇。樓麵上住著五家人,隻要有一家生爐子,滿樓道濃煙滾滾,熏得人睜不開眼睛。孩子死命的扇著爐火,氣憋不過來,就丟開手裏的扇子,跑到走廊外麵猛吸幾口新鮮空氣,再跑回來繼續扇。有時候,一次生火不成,木柴卻燒完了,就得再來一次。生爐子生的怨氣衝天。
爐子熄了對全家都是個問題,一家人吃飯時間被打亂了。那時候一個家庭的每個人都好像很忙,每個人都耽擱不起。
鄰居之間也常會相互幫忙的,爐子熄了火,鄰家熱情的送過來一隻燒著的煤,或者用自家的蜂窩煤放在鄰居家的爐子上接火,這樣就省去了不少事。那時候大家都很懂規矩,爐子生著了不忘送還一塊同樣大小的煤給人家,以補償人家送你的那塊煤,也是表達一種謝意。
後來,煤球店裏開始提供一種專門為生爐子用的蜂窩煤,那種煤比一般的煤輕,裏麵摻雜了木屑,一點就著。這種煤派上了用場,生爐子變得十分容易。
那年代,鄉下人常跑城裏來,設法買些煤回家,以補柴草的不足。
在城裏親戚的幫助下,鄉下人去煤球店裏買煤渣碎煤球,挑回家裏,搗成泥,再摻進黃土,做成煤餅,曬幹了用來代替柴火。
城裏人家也將平時沒有燒盡的煤塊一點一點收集起來,送給鄉下親戚拿回去做燒火用。
通得多了、沒完全燃焼的都給通下來、浪費。通得不好、気道給堵了、火不旺
做過所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