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是個很會講故事的孩子。我知道很多故事,喜歡講給人家聽。
起初,我講的故事都是童話:小山羊在朋友的幫助下智鬥大灰狼、勤儉的莊稼漢娶了田螺姑娘、貪心的財主淹沒在聚寶盆裏……
在我的身邊有一群小朋友,他們是大院的孩子,是班裏的同學。如果在鄉下,周圍就有一群村裏的孩子。我憑著這一特長立威,籠絡人心,在孩子中間我發號施令,拉幫結派,黨同伐異。被我拉近的孩子興高采烈,被我疏遠的孩子焉頭搭腦。他們跟著我聽我講故事,打不散驅不走。像我的擁躉,也是粉絲。
我自小有個優勢,上學晚,我比周邊的孩子都大。大一歲就長一歲的見識。
我的故事一部分是聽來的,一部分是從書裏看來的。
我自小看過很多書《中國民間故事》《一千零一夜》《阿凡提》《八戒新傳》……那時候記性好,聽過看過的一遍記住。故事積累在肚子裏,越來越多,三天三夜講不完。
我聽過數不清的鬼故事,聽“秘密圖紙” “肖飛買藥” “同誌,你走錯了路”,聽孫悟空師徒的故事。聽到什麽,轉天就賣弄給別人聽。那些聽我故事的小朋友,個個聽的癡癡呆呆,哈喇子從嘴角掛下來。
後來新的故事進來,舊的事故開始忘記了,記憶發生了新陳代謝。再後來故事跟故事相互摻合,洇散在一起,人物和情節漸漸分不清誰是誰。再後來所有兒時講過的故事都成了煙雲,散失在似水流年之中。
……
我曾經是個喜歡講故事的孩子。但我發現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會編故事的人。我的所有故事都是聽來的,看來的。
每當我嚐試著讓自己編個故事給自己聽,頭腦就變得蒼白無力。我試著去回想那些失落的故事,把所能記得起來的碎片拾綴起來,再理直氣壯的拚接在一起。如此所得的雖然偏離了原來的故事,但一個新的故事沒準就這樣編出來。
我寧願讓自己記錯,也不希望自己沒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