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冬天到來的時候，雨季也來了。

往年的雨從4月下，下過整整一個冬天，下到9月才收住。今年的雨來的遲，5月快要過完的時候才開始下。

初秋時候下過一點雨，那天正好是奧克蘭新冠病毒封城的第一天。我在家裏看著窗外的雨，寫下了封城日記第一篇。那是投給華人防疫互助網的。

今年的雨少，前院一株杜鵑在雨季到來之前，先枯死了一半。

杜鵑是以前的房東種的，我住進這院落後一直沒有打理過。花木有自己的物候，每年春天杜鵑花開，滿了枝頭，引過往行人的目光看過來。

昨天我把那幹枯的枝子剪去，留下尚有青汁的部分，期望春天花期到來的時候，仍然能夠看到幾朵杜鵑花開。

奧克蘭的冬天氣溫雖沒有低於零度的，但感覺還是冷的，又是多雨，空氣格外清冽。也是這個季節，多年前的一天我告別家園，攜家帶口，來到這裏。一早醒來，外麵潮濕清冷的空氣陌生的讓我無所適從。

雨水是新西蘭的命脈。一是水電，二是牧場。雨水足了牧草才豐美。

一陣雨飄過，如抹過一筆水彩，牧場一片泛綠。即使是冬天，大地也是綠的，隻要有雨。

雨多的時候，院子裏的草尖挑著水珠子，滑落到土裏。到處是濕漉漉的。低窪的草坪上一腳一個水汪子。

新西蘭的雨季漫長，跨越半年的時間。這雨和老家的梅雨不同，老家的梅雨是連陰雨，是一天下到晚的，下的人失魂落魄，門檻下麵長出蘑菇來。

新西蘭的雨是下下停停，斷斷續續，有時候連著下兩三天，有時候兩三周都沒雨，讓人感覺不到是在雨季。這就像上了海島感覺不到是在島上一樣。

有雨的時候也多是陣雨，下一陣停一陣，如一個一個的雨的區塊（block），彼此沒有連接，每一區塊之間晴日當空。

一天的雨分成好幾場下，每一場雨下的都很匆忙，來的突然，走的果斷。

雨過天晴，太陽明晃晃的照下來，然而你出門沒走幾步，忽然風起，一塊烏雲過來，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的砸下來，澆的人猝不及防，一身濕透。

海洋性氣候的冬天氣流中積蓄了不穩定的能量，人眼是看不見的。天地之間到處是亂流和對流，在空中翻騰，一陣風雨就是一份能量的釋放。

冬雨中常見太陽雨。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淋在雨中。院子裏下著大雨，院子外麵很可能是晴朗。你在新西蘭過一個雨季，能把你在老家一生遇見的太陽雨都經曆完了。

漫長的雨季裏最不缺乏的是彩虹。風雨過後，各樣尺度的彩虹就出現在的天的一邊，要麽懸在雲層中，要麽橫跨半個天際線。

有時，在虹的外麵，還能看到一道。兩道同心弧組成完整的霓虹。裏麵一道是虹，外麵一道是霓。

 

[江南一素子]

頗有朱自清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