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堅峰

彩虹那頭尋找狐狸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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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特赦1959》

(2020-03-23 03:30:36) 下一個

去年在國內看了電視連續劇《特赦1959》。

就電視劇而言,沒啥要說的。要說的是這件事本身。

先說誰是戰犯。戰犯是由衝突雙方的勝方裁決的,由勝方以軍事法庭的形式來判定的,所謂成王敗寇就是這意思。“犯”與“非犯”完全決定於戰爭的結局,敗的一方沒有話語權。功德林的這些“戰犯”大多是剛剛抵禦過外辱的英雄,不少人還參加過北伐,他們為民族所做的曆史貢獻要遠大於那些給他們定罪並成為他們的管理幹部的那些人。他們唯一的罪就是打輸了這場內戰。

這些被關押的戰犯都是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人,他們從行為上不再構成推翻新政權的威脅。如果他們犯了戰爭罪,可以判刑關押,限製他們的人身自由,以此作為他們所犯罪行的代價。但當局沒有這樣做,當局沒有給他們判處徒刑,而是把他們拘押起來改造思想,這也是《特赦1959》這部戲裏從開頭到結束都在渲染的一件事。

這些戰犯非但失去了抵抗能力,也失去了自由,他們無法自食其力,衣食完全靠當局提供。當局非但控製他們的行為,還掌管他們的生存權,他們能不能繼續活下去,完全由當局說了算。當然當局並不想讓他們去死,盡管當局可以像掐死一群螞蟻一樣輕易弄死他們。當局每日提供給他們飯食,這裏有個前提,當局有信心認為這些人的思想是會改造好的。

於是放在他們麵前隻有兩條路:一條是接受思想改造,活下來;一條是拒絕思想改造,其結果是不是能夠活下來,誰也不知道。假設他們選了後一條路,拒不承認毛主席偉大,假設到59年一樣特赦,假設他們特赦後留在中國,那麽他們最多也隻能再活十年。因此這兩條路說的簡單些就是,一條是生路,一條是死路。

中國曆史上是有先例的,前有劉阿鬥後有李後主,兩位都是亡國之君,都被俘虜到敵國。劉阿鬥思想改的很快,樂不思蜀,活的很好;李後主思想不願接受改造,成天哭哭啼啼,結果就隻能去死。你說在新中國這樣的政治環境下,你要讓這些戰犯選哪一條路?

一個人最最自由的是思想的自由,他的言行可以受法律道德的約束,但他頭腦中怎樣想沒有人可以幹預,世上也沒有任何有關於限製人的大腦思維活動的契約的,連上帝都尊重人的思想自由,在造人的時候給了人自由意誌。可是當局除了不給他們人身自由,連大腦怎樣想這點自由也不給你,通過改造,讓你的思想朝著當局想要你思想的方向去思想。這樣的事到了文革便擴充到了對全民思想自由的收繳——向組織寫思想匯報;跟頭腦裏的活思想作鬥爭;狠鬥“私”字一閃念。這些都算。

你這樣急著要改造戰犯,無非是這些人是名人,在曆史上有一定的影響,讓這些人為你執政的合法性說幾句好話,比你自己說效果要好的多。一旦改造好了,每個人都是一件統戰工具,這正是你不殺他們的原因,在你眼中這些人可以成為工具,有使用價值。你不殺他們也是借助他們的名氣,向社會展示你的宅心仁厚,治病救人,殊不知,就在同一時期,你殺人如麻,對那些沒有名的小反革命從不手軟。一個真正的王者在武力上征服對手,那還不夠,那最多算是個武夫,更要緊的是在意誌上征服對手,讓昔日的對手跪拜在麵前感恩戴德山呼萬歲,每到重大節日你讓他們站在天安門城樓上,對你歌功頌德,讓他們成為一件可供欣賞讓人把玩的戰利品,這才是完勝,才是人生的大結局。這場思想改造正是體現了這樣一種天朝的王權文化思想。

再看這十年功德林戰犯所裏發生了什麽事?滿滿的都是爭寵吃醋,明爭暗鬥,構陷設局,相互告密,彼此揭底,爭相匯報思想,踩著人頭往上討好。這不就是一場文化大革命的預演嗎,人性的醜惡在這裏表演的淋漓盡致。這些人哪還有往日的金戈鐵馬馳騁疆場的影子?整個一群可憐蟲。功德林一片烏煙瘴氣。

我不否認這場戰犯思想改造非常成功,幾乎100%的戰犯都拋棄了三民主義,認同了社會主義,都認同了蔣介石是壞人,毛主席是偉人,連最頑固不化的黃維也認同了社會主義好。我承認這裏麵沒有一個人最終是被逼的或者說是不自願的。但是我要說的是你給人提供過接受或拒絕改造的選擇了嗎?如果你把這些戰犯放到社會上,讓他們在生活中自由的去體驗社會,觀察思考而不是關押起來在戰犯管理所去這樣搞,其結果要更有說服力,強擰的瓜不甜。這些戰犯回到社會,直接露了餡,等著他們的是三年饑荒、十年文革以及文革後的全盤腐敗,他們內心會怎麽想?你怎麽可以肯定他們不會把他們的思想再改造回去?這樣的思想改造意義有多大?

同樣是國內戰爭的美國南北戰爭,戰敗一方是南方軍,作為南方聯盟軍司令的愛德華.李並他的同僚們沒有聽說有一個人是被關押起來接受思想改造的。戰後的李將軍作為一個自由公民,把餘生放在從事美國的教育事業,並就任華盛頓大學的校長。相對於功德林的做法,林肯總統對待他的對手的態度要有氣量的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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