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定下心住下來,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身體都是輕柔的,舒服的。叢林就是我的天然氧吧,每晚氣溫降到24度,窗戶開著,呼吸的都是涼絲絲的樹葉的味道。相比以前在卡村半夜醒來時的幹燥和焦慮感,能夠潤潤的呼吸真的是非常美妙。
期間接待了一些剛從加拿大和美國過來的新朋友,由奢入儉難真的是個非常明顯的道理。墨西哥度假讓每個人都喜歡,但是常住,真的不是每個人的菜。
我們第二期的度假木屋工程已經開始了,合作的是個非常正規的墨西哥廠商,他們負責木屋的全部流程,從原木處理、房屋設計,到最後的現場施工,而我們負責所有土地和叢林的基建工作。看著他們派來的四個年輕工人有條不紊地,每天按照進度把木屋慢慢建起來,感覺非常神奇,因為這樣有章法的建築項目在墨西哥太難得了,說他絕無僅有也不過分。我向來崇拜做事比我好多人,所以很主動地提出每周幫他們洗兩次衣服,把這些墨西哥小夥子高興得,黑黑的臉都笑成花了。他們在施工期間是一直露營在工地上的,洗衣做飯全靠自己,幹活穿的牛仔褲手洗不是那麽容易,所以我把洗衣給他們包下來,就像錢花在了刀口上那麽的快意。
獅子領隊的墨西哥散工是一言難盡。一起幹活五年了,但他還是不理解他們對現代工具的適應性會如此之差。叢林裏的樹都是頂級硬木,工人會用砍刀慢慢砍,效率慢得讓人牙疼。每天600比索的工資,慢慢地也就變得不是那麽便宜合算。獅子給他們提供電鋸,結果每天他最大的任務就變成了不停地給他們修電鋸,無論怎樣好的電鋸,到了墨西哥工人手裏,牙疼就變成了頭疼。
好在獅子在加拿大經營多年自己的裝潢建築公司,飽受了管理勞工之苦。比起加拿大,這裏的工人問題因為人工便宜了幾倍,再疼也可以忍。
20歲的時候,我曾經把蘇州大學圖書館的書,按照字母順序一排一排借來讀。古今中外,能寫成文字的我都讀。過去的10年,我突然對讀書和所謂的意識型態的探討失去了徹底的興趣,10年隻讀了3本書,兩本是自傳,一本是被美國評論家稱為哲學書的一本小說。看完以後,我覺得我找到了對複雜的社會現象徹底厭倦的原因,經曆了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經曆了從“生活自由,精神不自由”,到“精神自由,生活不自由”的極端變化,這兩種模式哪種更人性,哪種更讓普通如我的生活更舒適?
我們其實越來越習慣 ”pick your poison”的生存狀態。我不記得在我成長的過程中需要麵臨這樣的艱難選擇。是不是因為當時的落後,讓我們的生活和意識形態隻專注於基本的東西,比如溫飽?是不是人隻有在專注於本質的時候,才真正有機會體會到人於人之間最基本的好與壞,對與錯?
我一直認為人文發展的過程和四季,從春天的懵懂初醒,到夏季的蓬勃欲發,然後是秋天的碩果累累,結尾於嚴冬的一無所有。你幾乎可以把世界上所有的國家,甚至他們的過去和未來,一個一個地找到他們相應的季節。
很少有人喜歡冬天的肅然蕭條,可能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北方氣候的人脾氣比較硬,更多的人不厭其煩地每年往南方飛做候鳥。對於我來說,我是很不喜歡秋天的,因為那種富足到過剩的狀態總是導致人的不可控製的不在乎、隨意揮霍,和驕奢淫逸,我討厭浪費和不在乎,在我眼裏,這兩種態度本質上和嫉妒與貪婪一樣醜陋。
在春天和夏天之間是我的最愛,你幾乎可以聽到竹子拔節的那種充滿力量的疼痛和希望。我很慶幸在我足夠年輕的時候經曆了四季,讓我知道什麽是我喜歡的,什麽是我不喜歡的,什麽是我一定要逃離的。所以現在,在我們人生的秋季,來到一個物質和意識還在春夏之交的國度,享受我真心喜歡的簡約生活。
春天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我喜歡簡約的物質享受,更喜歡自由呼吸的意識空間。在叢林的木屋裏,喝著黑咖啡,聽著鳥鳴,看著自己親手種下的木瓜香蕉慢慢開枝散葉。
鋸樹不用電鋸嗎?正好前幾天看了日本林業發展的電視介紹,說電鋸出現後木材一下便宜了。
生活就是我們思想的結果。想通了,生活就簡單了。
您最近怎樣?祝一切安好祥和。
臭美的鳥。我現在聽到他們的叫聲就知道哪裏去找到他們。他們好像特別喜歡肖邦的音樂,每次我一放,他們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