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裏睡覺很少做夢,我開玩笑說一定是叢林裏的氧氣把我每天沒醒又喝醉了。我倒是夢到過母親,可能心裏一直遺憾她 沒有等到和我一起休閑過日子的這天。我也做過一次關於蘭亭的夢,記得那個下雨的秋天去浙江,青澀年華的學子們,那片繞溪而行的竹林讓我恍若回到古老的從前。
我想盛世下的古人其實是比我們現代人更會享受生活的。我們這一代,經過真正富裕的年代不過兩到三載,很多東西還沒來得及積澱消化就被新的躁動給卷走了。我們今天追逐的快樂往往被明天的通脹和政治事件所左右,焦慮像無處不在的雜草,漫無邊際地到處生長。
前天偶然翻書看到了以前的一個日記,扉頁上不知怎麽地就寫著這句老話:“人生三大樂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遇故知”。看到時我有片刻的恍惚,又感覺如醍醐灌頂。
從我們能夠獨立生活開始,金錢和愛情就是我們最需要的兩樣東西:沒有金錢愛情會變得艱難,但是沒有愛情隻有金錢那人生也是索然無味。所以金榜題名時和洞房花燭夜就是我們最花精力和時間、最該在乎的兩件事件。我們這代人走過來,從東方走到了西方,有經曆了幾次金榜題名,甚至超過一次的洞房花燭夜,要的,無非就是讓自己的快樂有個實實在在的新鮮不過期的保障。表麵看起來我們很貪心,其實我們追逐的不外乎金錢和愛情這兩個古老的需要。
我原來一直想不通為什麽“他鄉遇故知“在古人眼裏會有和錢與愛情一樣重要的地位。直到最近有文學城的朋友到我們的叢林小屋來訪,我才真正體會到那種油然而生的喜悅感對我的意義。緩緩地飲著冰鎮的啤酒,大家欣喜地交流著旅途的快樂與無奈,對於墨西哥和美國現狀的理解,還有他們對退休之地的選擇。我突然意識到這樣的他鄉偶遇,對於我,不僅僅是在一個陌生的國度找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和由此帶來的安慰,更重要的是對於我自己選擇的路的一個認可,一個可以分享的快樂。
我們誰都不知道世界上的哪個地方是最理想的居住之地,但是此時此刻,看到新交的朋友愜意地享受著叢林裏的清風和鳥鳴,果樹還沒有結果,倒是茂盛的綠葉自帶著清香,我們這些在路上的陌生的故人言笑妍妍,和古人在蘭亭溪邊飲酒作詩也有一樣的趣味吧?
如果,我們可以記錄從30歲到80歲的生活,前麵的一半時間花在金榜題名上,後麵的一半如果可以花在他鄉遇故知上,期間一直有一個琴瑟和弦的親密愛人陪伴左右,那麽我們最應該在乎的三件事就給了我們一個快樂的近乎完美的人生。其他的,都不過是錦上添花了。
文筆真好,道出了這一代的心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