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加拿大，不忘《西遊記》：學者曹炳建的“西遊”之路 原創 七天

文刊登在2025年11月20日出版的第980《七天》報頭版，原標題：

                窮盡版本源流 解開西遊之謎

          ——記旅居蒙特利爾的學者曹炳建

七天記者 顏宏

在中國古典文學的浩瀚海洋中，《西遊記》無疑是一顆璀璨明珠。作為一部流傳數百年的奇幻巨著，它不僅塑造了孫悟空、豬八戒、唐僧等經典形象，而且是四大名著中被改編為各種文藝作品最多的，成為一個被高度認同的文化符號，啟蒙著一代又一代不同行業、不同年齡的人，踏上屬於自己的取經路。

曹炳建先生的“取經”之路，就是研究《西遊記》這部古典名著。他作為一位研究《西遊記》近四十年的學者，先後出版了《〈西遊記〉版本源流考》《〈西遊記〉匯評本》《西遊記》(校注本)，《李卓吾批點〈西遊記〉》(校點本)等著作。此外，他還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第四版《西遊記》的修訂者。同時，他還公開發表了論文數十篇。他的研究不僅涉及對《西遊記》許多重要問題的考證，也包括對《西遊記》這部名著的義理分析，如作品思想內涵和人物形象的解讀等，在國內外學術界都產生了重大影響。國內西遊記文化研究會推出的“西遊人物”係列，第一個介紹的就是曹炳建及其《西遊記》研究；國際著名學者餘國藩先生在他的《西遊記》全譯本中，也多次引用曹炳建先生的研究成果。

結緣西遊

曹炳建1952年10月出生於河南省鞏義市河洛鎮一個小山村。這個黃河與洛河交匯之處，自古便是文化交融的沃土。他讀完小學、初中、高中後，於1972年畢業。畢業後他返鄉務農，但這位熱愛文學的青年並未因此放棄對知識的追求。務農期間，他堅持文學創作，曾在《鞏縣文藝》《遍地紅花》等刊物發表多篇詩歌，顯露出他的文學才華。1977年，改革開放的春風吹拂神州大地，恢複高考的消息讓無數青年看到了希望。曹炳建以優異成績考入河南大學中文係，畢業並獲得文學學士學位，隨即留校任教，開始了教學與研究生涯。從講師到副教授，再到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曹炳建一步一個腳印地在學術道路上前行。2012年退休後，他旅居加拿大蒙特利爾，但對《西遊記》研究的熱情從未減退。

曹炳建與《西遊記》的學術情緣始於1986年。那一年，他參加了在普陀山召開的全國第二屆《西遊記》學術研討會，從此開啟了長達近四十年的《西遊記》研究之路。近四十年來，他幾乎把畢生的精力貢獻給了《西遊記》的研究事業。

版本研究

版本研究是文本研究的基礎。古代典籍在其流傳的過程中，由於種種原因，總會出現不同的版本，這些版本可以是抄本，也可以是印刷本。在傳抄和印刷的過程中，這些版本又會呈現出不同的麵貌。版本研究最基本的作用，就是要記錄這些版本的基本麵貌，厘清其相互關係和流變過程，從不同的版本中，發現最優秀的版本，供人們研究和欣賞。因此，這項研究非常重要。

曹炳建先生關於《西遊記》版本的研究，始於1988年。此後又連續發表十多篇相關論文。在此基礎上，他撰寫了《〈西遊記〉版本源流考》。這是國內第一部研究《西遊記》版本的專著。此書在全麵借鑒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對《西遊記》的現存版本和已佚版本進行係統研究，並繪製了《〈西遊記〉版本流變圖》。全書將《西遊記》版本分為三大係統：一是古版本係統；二是明代版本係統；三是清代版本係統，對各個係統所涉及的《西遊記》版本，進行了全麵而係統的研究，描繪其版本基本麵貌，厘定其流變過程，考訂其相關問題，並對其評點本的評點文字進行了全麵探討。人們盛讚此書為“《西遊記》版本研究的巔峰之作，西遊學縱深探討的必參文獻”。此書一經出版很快售罄，在二手書市場上甚至從四十多元被炒到了四百多元。

版本校勘

版本校勘是古籍整理的重要手段。古代典籍在傳抄、刻印過程中，難免會出現抄寫或刻印錯誤，比如錯字、漏字、衍文，甚至整段錯誤、丟失；還有可能出現人為篡改，比如書商或為了降低成本而刪節印製的“刪本”、“簡本”；有些文人也可能根據自己的喜好，對原作進行修改。版本校勘要求在版本研究的基礎上，通過對各種版本的研究和鑒別，選定一個最優版本作為底本，然後參考其他版本（參校本），對底本進行校對和勘誤，改正其中因為傳抄和刊刻造成的錯誤。這種校對和勘誤的過程，就是校勘。版本校勘就是要為學術研究提供權威的、精校的底本，為讀者推出既忠實於原著，又便於閱讀的整理本，確保我們傳承下來的是最精華、最優秀的文化遺產。《西遊記》(校注本)和《李卓吾批點〈西遊記〉》(校點本)等著作，就是曹炳建先生精心校勘的整理本。此外，曹炳建還參與了人文本《西遊記》的修訂工作。

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西遊記》，出版於1955年，1980年和2010年先後進行了兩次修訂。在八十年代之前，人文本幾乎是唯一的《西遊記》當代讀本，總計印刷數千萬冊，在普通讀者乃至研究者之間，都產生了相當大的影響。但是，雖然經曆了兩次修訂，人文本仍然存在著不少訛誤之處，有些甚至是修訂過程造成的新的訛誤。於是自2017年起，人民文學出版社特別邀請曹炳建參與修訂工作，與人民文學出版社周絢隆先生，共同完成了這次修訂，並於2020年正式出版了人文本的第四版。經過這次修訂，全書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得到了讀者和學術界的認可。

版本評語匯輯

古代版本的演變本身就反映了文學作品在不同時代的接受情況。通過比較不同版本的異同,我們可以看到不同時代的讀者、編者如何理解和改造某部作品。版本演變史,本身就是一部鮮活的社會演變史和文化史。其中評點這種形式，就是古代讀者對某一典籍的認識和評判。換句話說，評點是指對某一作品思想內容和寫作技巧所進行的評論、圈點。其形式包括眉批、夾批、段批等多種形式，在古代章回小說中，還有回前批、回後批等形式。但是，古代版本中的評語散見在不同的評點本中，讀者要想了解這些評點，需要一個一個版本去查閱，很不方便。於是，研究者就創造了匯評本這種形式，即把眾多的評點本，匯集到一個校勘好的版本上，就可以讓讀者一卷在手，即可查閱某部典籍評語的全貌。這樣一個版本，就叫作匯評本。

在中國古代四大名著中，《三國演義》《水滸傳》《紅樓夢》很早就有了匯評本，唯獨《西遊記》沒有完整的匯評本。因此，在本世紀初，曹炳建就萌生了編輯《<西遊記〉匯評本》的想法。2011年，此書的編輯工作正式開始。經過精心編撰，反複校對，獲批國家古籍整理出版資助項目，並於2025年正式由大象出版社出版。全書共5冊，約200萬字，完整匯集了《西遊記》世德堂本、李卓吾評甲乙丙本、證道本、真詮本、新說本、原旨本、正旨本、含評本和清抄本等曆代重要版本的評點內容，全麵收錄序跋、凡例、回評、眉批、夾批等豐富評點形式，係統、完整地呈現了明清兩代學者對《西遊記》的多元解讀。國內人民網、新華網及各大門戶網站，都報道了《<西遊記›匯評本》的出版信息，稱此書“不僅填補了四大名著中《西遊記》長期缺乏完整匯評本的學術空白，為古典文學研究提供了堅實的文獻支撐，更通過梳理不同時期的評點文字，揭示了《西遊記》在藝術手法、思想內涵及宗教文化等方麵的深刻意蘊”。

其他研究

除了版本和考據之外，曹炳建還在義理闡釋方麵作出了突出的貢獻。其中《孫悟空形象的深層意蘊與民族精神》等論文，聯係當時社會現實和傳統文化，分別分析了孫悟空、唐僧、沙僧、豬八戒等人物形象，在學術界產生了廣泛影響；《佛國梵天的架構與解構——〈西遊記〉佛教思想論略》等論文，聯係中國傳統文化的三大支柱——儒釋道文化，指出《西遊記》亦儒、亦佛、亦道，又非儒、非佛、非道，實際上反映了三教合一、以儒為主的思想，全書主要思想內涵就是歌頌“普度眾生”，為人類群體利益而奮鬥的抗爭和進取精神。

曹炳建還是西遊文化的熱心傳播者，他參與並發起組織了多次全國或者國際《西遊記》學術研討會議；為《西遊記》愛好者和研究者，提供資料查詢及問題解答等服務。此外，他還編注了一套十冊的《兒童《西遊記》注音版本》，讓還不太識字的小朋友也能通過漢語拚音，進入孫悟空的奇妙旅程。

2012年退休後, 曹炳建移居加拿大蒙特利爾, 但他並沒有停止學術研究，依然活躍在《西遊記》研究領域, 繼續發表論文, 參與學術活動。真正的學者,不會因為退休而停止思考和研究。學術研究對於他們來說, 不僅是一種職業, 更是一種生活方式, 是生命的一部分，而曹炳建正是這樣的學者。他把畢生精力獻給了《西遊記》研究, 即使退休後依然筆耕不輟, 其研究成果, 也正通過各種渠道傳播到世界各地, 讓更多人了解《西遊記》, 了解這部中國神魔小說的巔峰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