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月亮是一件很隱私的事兒

還沒記事時, 我怎麽知道我有沒有看月亮? 媽媽前幾天沉湎在對遙遠往事的回憶中, 說學行車和小床都是外婆買的, 困在 Child walker 裏的我像小美人魚, 在海底世界橫槊探險, 躺在搖籃酣睡時, 像白雪公主. 我娘喜歡胖小孩, 她硬塞給我的嬰兒照, 我死活不肯認領, 那個胖得沒脖子的妞, 怎麽可能是擁有天鵝頸的我呢? 那時的自己, 臉蛋恰似農曆八月十六的圓月.

童年時看月亮, 月色不如陽光, 但月亮掛滿故事, 嫦娥, 吳剛, 玉兔, 他們或在屋頂瓦背飛簷走壁, 或躡手躡腳沿著房簷下滑至窗台上, 窗簾透出的一方月白色, 襯著一室舒適的氣溫和桂花酒香, 伴我入眠. 黛藍的夜空, 月亮東升西落, 不管玉盤圓圓或柳眉彎彎, 獨獨垂戀那些小詩一般清澈的孩子.

長大後, 上天眷顧, 給了一張偶遇卡, 一遇再遇同一個人, 就想, 我的酒杯當釃酒臨風! 就想穿一條小碎花暖暖色調的連衣裙, 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看月亮, 費盡心思找一個四下無人的 “仲夏夜之夢”. 你甜言蜜語, 我假裝無動於衷, 看月亮一眼, 偷看你一眼. 夜幕下, 皎潔的月亮躺在星星的懷抱裏, 一彎欲說還休的月芽, 像一枚淡淡的吻痕. 傘在哪兒? 倒是遮一遮白晃晃的亮光呀. 浴巾一樣的嵐霧, 又在哪兒? 徹夜清風, 你隻管來!

雲知道, 盡管我的世界在嬗變, 然而看月亮的心情在延續, 一直延伸. 世間恒動吸引我的, 是日月星辰之姿, 山川湖海之勢. 在菁華的季節裏, 痛痛快快地抒情, 那是程序. 躲在月色下, 遇見十八歲傲嬌的你和我的輪廓, 所有的共同走過的流年, 都被珍惜, 無問西東 ---- 這是命運. 結局早已蟄伏在那兒, 不枉一場自以為是的愛 “Honey, I’d love to be with you”. 

昨夜, 在一座靠海的城市, 晚風輕輕撲麵, 我看月亮, 望月良久, 總有一首歌, 風裏笑著風裏唱,  誓如《月亮代表我的心》. 耳畔隱隱約約傳來私語, 動聽依然. 一絲一縷唯我才能辯識的氣味, 竄進鼻腔, 直搗肺腑. 控製自己不看你, 最終還是漫不經心地扭頭看你一眼. 月朦朧, 你朦朧, 神了奇了, 白天看得清清透透的頰上的褶子胡子, 頭上的白發, 都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