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憶往昔(二)
餓了吃糠--甜如蜜!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話說的沒錯,這由奢入儉的感覺仿佛就像一個人突然折進拘留所一樣,你必須要麵對由每頓大米飯-到每天小窩頭的轉變。但嗓子與口感的不適應絕對抵抗不住肚子的饑餓感:隻耍是沒人搭理你,餓上你2天再讓你吃那窩頭:嘿,我敢保證那就如同狼吞虎咽似的。這就叫-餓了吃糠甜如蜜!
在上一篇中:談到去公社菜地裏偷黃瓜被捕。以及後來在“挖糞坑“懲罰勞改的經曆。下麵就談談我們是如何“自給自足“的先進事跡!其實人的適應性是很強的,不管怎麽樣就算生活再艱苦這日子也還得過下去呀。以前在鄉下老家的時候,曾聽長輩人說過這樣一句話叫: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後來的事實證明:這句話說的真是無比正確,用後來官方的話說就叫: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民間也叫隨遇而安!
首先:麵對家庭的變故,即然我們改變不了生活,那就隻有去學會適應它。為彌補生活費上的不足,也為了這張饞嘴(買不起肉)的遺憾,我們采取就地取材的方法。就像“國際歌“中唱的那樣: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要改變我們的命運,全靠我們自己。至於怎樣改變?那就看各莊自己的高招啦!就這麽說吧在那段時間裏,我們什麽野生東西都吃過啦。這就像古人說的那樣:隻有享受不了的福,沒有受不了的苦!
在上一篇章中曾介紹過當年的地理環境。那時我家住在左家莊,位於東郊的城鄉結合部。當時北京還有城門,城牆,城牆下麵是護城河。出了東直門後:還有昔日國軍的殘留碉堡(在全國合作總社大院對麵)那時城郊的自然環境相當美。在通往首都機場的公路兩側,是兩排高大的垂揚柳樹形成了一條林蔭走廊,非常的優美!
而且60年代的北京與今天的北京也不一樣:當時城市化程度還沒有像今天這樣泛濫,更沒有像今天這樣人滿為患。當時天是藍的雲是白的,小溪流水是清的,水中也是有魚蝦的。用今天的話說那就叫原生態。當時在通往機場的牛王廟方向還有一些自然形成的小山丘,在那些高矮不一的山坡上長滿了各類叫不上名的花草,還有不少野生的小酸棗樹。那些青紅相伴的小酸棗放入口中後,酸甜的口感相當不錯。如今那裏已變成“國展中心“!昔日大自然的景觀再也看不見了。從這個角度講:北京是越來越陌生啦!
那時在小山坡的下麵:是一條曲徑通幽的小路,在小路旁還有縱橫交錯的小河溝,小溪內水草悠悠,水草附近是小魚們安營紮寨的場所,春天的小河畔烏泱烏泱的全是小蝌蚪,夏天雨後的小河水裏一片紅(那叫魚蟲是喂金魚的食糧)這些看上去就像是一幅油畫,如今也都被城市化進程破壞的蕩然無存啦!這還真是今不如昔!
當時我們用自製的沙網做器具,在小溪內捕撈這些上帝賜給我們的食物,每網都能捕獲些小魚有時還能抓到幾個青皮蝦,用小桶或用根稻草拴回家去打牙祭,味道還真不錯。你看看人就是這樣:人是環境的產物,想想那句老話還真有道理:沒有受不了的苦。要不怎麽說在中國漢語詞典中有“適者生存“這詞泥。就這樣:在那“火紅的文革年代“!在那種沒吃沒喝艱難困苦的情況下,人的潛能全都發揮出來啦!
另外在新源裏的南北兩側:還有一片綠化處種植的核桃林,每逢到夏末秋初的季節,小樹林裏的核桃樹上就掛滿了圓圓的核桃。每棵樹上都結有很多,沉甸甸的看上去很有豐收感。去掉了核桃外層的綠皮後,用路邊的石塊將核桃的外殼砸開,取出包裹在殼內的新鮮果仁放入口中,那味道就像剛出土的鮮花生一樣。很好吃!
除此之外:在小樹林旁就是農民種植的水稻田。在稻田裏“潛伏“有很多田雞(就是人們常說的青蛙,或叫蛤蟆)夏天的傍晚(尤其是在雨後的傍晚)那就是蛤蟆們打情罵俏的時候,通常情況下釣蛤蟆是沒有人管的,聽著蛤蟆們彼此起伏的唱著情歌,就像聽交響樂似的。我們愉悅的也哼著小曲走在稻田埂的小路上,使用一根竹竿拴上誘餌,然後垂餌到水稻田裏,不一會的功夫就能夠釣上一口袋活蹦亂跳的田雞。
回到家後用“油炸田雞腿加醬油“拌米飯,吃的就像是山珍海味一樣。另外在當年水稻田旁的小溪裏還有不少的泥鰍(這東西也叫鱔魚)隻是抓泥鰍不如釣田雞,這活比較麻煩,首先你要堵住兩頭的水,然後再把中間的水掏幹。泥鰍鑽在泥漿裏很不好捉,往往需要2~3個小時的時間,並且弄一身的泥漿才能捕捉到一小桶。
將捕捉到的泥鰍帶回家後,還要在水裏先養2天,每天還要更換清水,這樣做的目的是為讓它吐幹淨肚子裏的泥沙。泥鰍這東西的味道也是相當不錯。另外:生產隊的稻田裏還有不少肥頭大耳的田螺,郊區農民根本就不吃這東西,所以我們提著小桶去捕捉田螺,農夫認為這也是在幫助除四害,因此從不製止。田螺拿回家後用石頭砸開外殼,取出裏麵的田螺肉再配上青辣椒在鍋裏一炒,一個食堂的甲菜就算是出來啦。
就這麽著:每月隻有12元生活費的日子過了有一年多。終於有一天我爹“被解放了“也恢複工資待遇啦。記得再次領到工資的那天,我們非常的高興有一種“翻身得解放“的感覺,我媽那天也很高興,她帶著我們幾個孩子去“北京動物園“遊玩。記得在動物園的對麵有一家廣東攴廳,那是我們自“文革“以來第一次下館子。
其實人在一生中所吃過的最好的最美味的食物,甚至是最難忘的食物,往往並不是在最豪華的攴廳裏,也不是在最昂貴的宴會上,使人印象最深的很可能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飯館內,回想起1968年我爸爸補發工資後的那天,媽媽率領著我們在廣東攴廳下館子,那次就是我的終生難忘。坐在攴廳裏我媽為我們點了幾份久違了的肉菜。聞著攴廳裏那飄忽不定的香味,看著那香噴噴的梅菜扣肉,紅燒鵝塊,豆豉魚,還有那精瑩剔透的大米飯,那感覺是太幸福啦!仿佛都超過了釣魚台國賓館的美味佳肴一樣。
多年後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來都感覺餘味繚繞。記得當時我們是狼吞虎咽若用“文革“的時髦詞匯形容,那就叫做“風卷殘雲“一樣,好像我們這輩子從未吃過飯似的,這種令人印象深刻的感覺,就像朱元璋在小破廟裏喝“珍珠翡翠白玉湯“一樣,如今多少年過去了,這情景仍然是念念不忘,這就是親情,鄉情,翻看昔日的影集:真是人在像中,像在夢中,夢在魄中,魂歸何處。獻給我逝去的親人,也獻給我逝去的青春!
懷念故裏-懷念從前!
致謝灰蘑菇:是的-兒時的記憶-飲食的記憶,構成了一幅童年的回憶!
是的姐姐,過去那些在河灘上,在稻田裏的野生動物,如今搖身一變-還成貴族啦。而且價格還不菲。有一道菜叫“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服務員端上後來一看,兩隻田雞腿配上兩片青菜,哈哈、、、帶有童年回憶的“上一當“!
謝謝你沈香,並祝周未愉快!
哈哈:菲兒也有類似的經曆呀?這樣的人生才完美。遺憾的是那時你不認識我們這夥人,否則帶你去用糧票換大棗、、、
是的,是的,老朱就是當了皇上都忘不了那口餿湯,還有慈禧太後也是一樣,逃難路上吃過倆大窩頭,回到紫禁城後也是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