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西
記下心的曆程 紀錄當下
侄女，2017年7月1日因癌症，病逝於湖北監利家中。噩耗傳來，心裏除了悲傷還是悲傷。雖然自從去年10月得知她的病況已至晚期，但我仍然不相信這消息是真的，畢竟她才31歲的芳華。這真是造化捉弄人，白發送黑發。事實畢竟是事實，生離死別，誰也改變不了。從她蹣跚學步到背著書包上學的倩影，曆曆浮現在眼前，從她咿呀學語到電話裏堅定和洪亮的聲音，猶回響於耳際。回顧她短暫的一生，曾如絢爛的夏花，盡情地予以了綻放。
侄女，1986年9月23日生於湖南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她是吾兄的長女，亦為母親的長孫女。她出生時我尚在上大學，是兄長寫信將這一喜訊告訴我，並索一名字。當時我擬就了三個名字：一曰“桂芬”，考慮到她出生在秋分之日，正直八月桂花香遍之時；二曰“琦”，作為女孩，意取美玉；三曰“昕”，意為東方旭日蓄勢待升，可男可女，較為中性。最終，吾兄選取“琦”，可能是由於當時單名比較時髦，覺得“桂芬”太俗之故。
1987年，我在老家度暑假（雖已大學畢業，由於是從事教育工作，還是有比較長的暑假），家人都要忙於農活，於是照看侄女的任務就交給了我。侄女總是哭鬧個不停，始終不聽我招乎，我這才體會她的厲害，也領略到了她的強脾氣。1996年，我從廣州回老家過春節，當時侄兒已有7歲，為了鼓勵侄兒的學習，我當即出數學題給他做。每當他做對一道題，我就給與丁點獎勵，可侄女也鬧著要獎勵（本來他們的壓歲錢，我各自給了），麵對這麽“不講理”的侄女，我也就隻好依了。2000年暑假，是我出國前的最後一個暑假，我邀侄女去廣州，一則為了讓她長長見識，二則也想輔導輔導她的功課。結果是我帶她登了越秀山，參觀了動物園，對她進行了電腦知識的啟蒙。我清楚地記得，最後一次見到侄女是2007年，在母親的葬禮上。當時，我回國奔母喪，侄女也從廣東惠州打工之地回到老家送奶奶最後一程。那時，她還是那麽青春煥發，富有理想和激情，打算著從事自己的生意。我還記得2009年侄女結婚時，由於我不能親自前去祝福，就在電話裏叮囑她：“嫁在異鄉，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心裏有委屈，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出來，千萬別憋在心裏”。最後一次通電話是今年三四月間，她尚不知曉她的病情的嚴重程度，盤算著等病好了之後去工作，還在詢問弟弟、妹妹的學習情況，關心地奉勸我們要照顧好自己，聲音是那麽的洪亮、有力。於今，斯人已去，蒼天啊，你何其絕情！
侄女是一個愛好學習的人。她學習很刻苦，自從上學前班開始，她的成績都在班上名列前茅。她是在本村上的小學，本鄉中學上的初中。初中畢業後，本來她已拿到普通高中的錄取通知，考慮到家庭經濟條件，想盡快畢業去掙錢，她選擇了去長沙的湖南外貿職業學院讀預科。一年後，因為“非典”，她提前結束了該校的學習。之後在我的建議下，又重新回到十二中去上普通高中。這期間，她同我不斷地有書信往來，同我討論學習之事。我深深體會到她是一個懂事的孩子。2006年高中畢業，她參加了當年的高考，雖然成績不夠上本科，但上一個職業技術學院還是綽綽有餘。可她又一次放棄了上學的機會，選擇離家出外打工。
一個剛從學校畢業的黃毛丫頭，背井離鄉到廣東去打工，這其中吃的苦，受的辛酸隻有她自己才真正知道。在打工的這幾年裏，她進過工廠，當過生產流水線的工人，替別人看過服裝檔口，甚至還賣過盒飯。就在這期間，她認識她後來的丈夫，並於2009年遠嫁湖北。次年他們唯一的兒子出生。由於家庭增丁添口，她又需要留在家照看孩子，無法出外打工掙錢，小家庭的經濟來源受到嚴重影響。再後來，由於丈夫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受傷，兩根肋骨骨折，不僅不能打工掙錢，還得貼上一大筆醫療費，更使家裏的經濟雪上加霜。隨著孩子的長大，侄女終於找到一份既能照看孩子又能補貼家用的幼兒園老師工作，隻是薪水十分有限，但聊勝於無。總之，家庭的經濟壓力，使得她的日子過得緊巴緊巴的，沒有很好地善待自己的身體，以致有病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去年胃痛到昏倒，她才到監利縣中醫院去住院治療，可也被醫院誤診為胃炎。兩個月後，因胃病再次複發，而住進了監利縣人民醫院，此時才發現大事不妙，病情已發展到了癌細胞擴散，無法手術切除的胃癌晚期。到今年7月，侄女就這麽丟下一切，撒手人寰。
侄女是一個熱愛工作，團結同事，尊敬長輩的人。她對她從事的每一項工作，都抱以極大的熱忱。對她幼兒園的同事，乃至一起住院的病友都非常友好，以致她在湖南養病期間，她的好友還從湖北遠道專程去看望她。對於長輩，侄女特別尊敬，自從她嫁到婆家後，本已同丈夫很少來往的家公、家婆，關係又來往密切起來，一家人重享天倫之樂。
人的生與死，乃自然規律，但也不能方生方死，更何況侄女正直英年，她還有等待她盡孝的父母，願與她長相廝守的夫君和需要母愛的7歲幼子啊！有人說，人的離去，是羽化成仙。我唯願此言乃真，這樣，侄女可以在天上享受她的生活，畢竟天堂裏沒有痛苦，沒有經濟壓力。
2017年7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