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喝咖啡,不是因為我不喜歡喝咖啡,而是不能喝咖啡。這又不是過敏那種事,而是我的胃不喜歡咖啡,喝了咖啡我會胃疼。
八十年代末期的時候,在學校裏接觸了咖啡,那時的年輕人追求新奇。我原本是不喜歡喝咖啡的,但是別人煮咖啡煮出來的香味,我很愛聞。
記得讀研的時候,一個女同學出國,臨走送了我一大瓶雀巢,我放在書架上,自己放暑假回家了。回來的時候,隔壁的同學告訴我,你的咖啡大概是被你室友喝光了吧,每天走廊裏都咖啡飄香的。我看了看我的咖啡罐子,隻剩下了個底了。我的室友是別的係的,很奇怪的女孩子,當時信了上帝的,吃飯之前要祈禱一下。不知道忍不住自己的貪欲,上帝應該怎麽表揚她。我當時沒說她什麽,反正她也賠不起,那一罐咖啡,大概是她一個月的生活費不止。和她吵了也是浪費精力,何況我也不真喝咖啡。
實驗室裏也偶爾有男同學煮咖啡喝,我一定是跟著嚐試過,不愛,因為他們不知道怎麽能把咖啡調成香甜濃滑的口感。
到了美國之後,喝咖啡就是最容易的事了,很多時候,都能喝到非常美味的咖啡。不僅僅是咖啡調了cream,而且咖啡也有很多種,不同門派的,喝來喝去,著實喜歡上了咖啡。
我的胃以前是好的,小的時候沒有什麽病痛,自己覺得很生氣,都不知道自己的胃在哪裏。上大學以後有了胃疼,還是胃絞痛,叫做胃痙攣,每次發作都吃顛茄片,幾分鍾之後就緩解了,經常疼得臉色慘白。吃過胃必治,好像是治療胃潰瘍的藥,感覺不好不壞吧。
到合肥之後才認識了草莓,五月份的時候,下午五點鍾以後,校門口賣草莓的農民大減價,端著一個秤盤子攔住行人,一塊錢都給你。我撒了歡的吃草莓,不吃晚飯,沒有幾天我的胃就不高興了,胃疼得我睡不著覺,隻好斷了這個愛好。
研究生二年級的時候去過廣州一次,街上有賣菠蘿的,削好了紮在一根竹簽上,一塊錢一個菠蘿,我又管不住自己的饞嘴,吃菠蘿吃到飽。大概幾天裏麵吃了一次兩次菠蘿餐,居然還沒有惹火我的胃。
年輕的時候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後來為了活下去,放低對自己的要求,結婚生孩子,上班下班,胃病就不明顯了。但是還不知道咖啡是我的胃的敵人,直到我在Omaha工作。單位有個茶水間,咖啡24小時供應的時候,我不習慣喝咖啡,還是每天喝茶。工作開始之後發現選修大學的課程免費,實驗室還可以給調整工作時間,於是我選修了生物統計和SAS語言。上課是個艱苦的活,聽課過了一半就會困,於是我每次上課都帶一杯咖啡去,這樣一周一次,慢慢地自己也很想喝咖啡了。但是,沒有多久我的胃就開始疼,特別是夜裏經常疼醒,再也不用睡。自己仔細盤查吃的東西有什麽不對,發現咖啡是那個新鮮事物,停了咖啡,要一段時間胃疼才會消失。可是我已經真正愛上了咖啡,隔一段時間會非常想念,忍不住喝了,胃就再疼。這是個沒完沒了的循環。
有一次在茶水間,我和一個人打招呼,她來倒咖啡,問我為什麽不喝咖啡,我告訴她我的胃是個質量比較差的東西,不讓我喝。她說我是胃酸過多型,可以吃Costco的Nextel。聽她說過我依稀記得有醫生給過我抗胃酸的藥,沒怎麽認真吃過。我從Costco買了抗胃酸的藥,偶爾吃吃。
去年春天,忽然覺得喉嚨堵。去看醫生,醫生以為是反酸性咽喉炎,給了更厲害的抗酸藥。睡覺還要把頭墊高,好像胃裏麵的酸能倒出來一樣。咽喉炎太頑固了,怎麽也不好,算來已經一年多了。
不喝咖啡,我的胃這麽說,我愛咖啡,我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