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為了六十歲以上的老者身心健康,愉快的渡過餘生,不用過早去請保姆,使子女親友安心工作,成立許多老人中心,提供清潔健康飯菜,豐富多樣的活動。老者互相幫助,作義工服務眾人。大多老人中心開門時間是從上午九點到下午四點。也有少數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八點。
七十街老人中心是紐約少有的提供三餐,開門12個小時的托老所。在這裏是老人生活的一瞥。
許多沒有白卡的低收入者在這裏掙紮。早上看到老人中心的大巴,接送行動不便的老人。早上剛開門把無護理的老人接來,晚飯後再把他們送回家。這些老人,大都有輪椅,所以這個老人中心是坐輪椅較多的地方。
有些人不屬於接送範圍,在家人上班前,把老人送來,下班後接回去,這樣省去保姆費用。
一個剛過60歲的中國人,長得很年輕,雙腿截肢,坐輪椅從樓上公寓房裏乘電梯下來,據說是醫療事故。我聽不懂的原因,沒有護理,自己獨來獨往。後來有個護理就不常出現,據說疫情期間去世。
還有一個中國老人據說是華僑,回中國上大學,留下、被運動成反革命,在青海勞改所渡過人生最美好的年代,出獄後輾轉來到美國,在美國打過工,社安金超過白卡,沒有護理,身體很不好。自己從早到晚坐在這裏。
他對我講起年輕時學過芭蕾,打過橋牌,似乎解放前是富家子弟。
平時很習慣看到他坐在進門的餐桌旁,有一次我進來,他叫住我說,不要奇怪他不來了,他打算到附近教堂的老人中心去吃飯。我說那裏活動少,隻給一餐。他說早晚還在這裏。我真信了。實際是和我道別,沒有幾天他就去世了。多慘,沒有家人,自己孤零零悄悄離去。
這裏有一個白人老男子,他除了剛進來時褲子是幹的,其它時間全濕透了,一整天呆在老人中心,他坐的椅子全濕了,從不用紙把椅子弄幹淨,平時大家來都要聞一下椅子是否有臊味。但到吃飯時人極多,沒椅子不能吃飯。誰也顧不得這椅子的臊味了。我曾為此找老人中心提意見說這小便會生細菌,不衛生,他們說管不過來,他沒有足夠尿不濕,懶得去廁所,整天泡在尿裏。
還有的人手顫抖得特別厲害,拿一杯水抖掉一半,我走上去幫助,她說沒有護理,我隻能幫她幾次,整天還是自己這樣生活。
老人中心每周有幾次老人癡呆、艾滋海默病人的活動。有專業人員來教他們讀書、唱歌。大多數沒有護理,真不知他們在家裏怎樣生活。
真不忍心看著沒有護理的老人最後情況,想想這就是自己的將來。有時安慰自己車到山前必有路。保持身體健康是上上策。總之這是人生必走之路,該怎樣渡過?
我也被人說過是無家可歸者。
一次一個與我跳過舞的男士,問我住什麽地方。我說住老板家,他說我是無家可歸者。我當時不明白。後來懂了。來美前五年總換工作,每次一被解雇就得抱著行李,擠汽車。住到潘姐六平米左右的地下室小屋,如果沒有她,隻能露宿街頭了。
我曾有一夜真正露宿街頭的經曆。那是我在維州理工學院學習時,搭英文老師傑夫車去首都玩,晚上睡在汽車裏。這就是我真正“無家可歸”的體驗。
為什麽中國人很少是無家可歸者。我認為這和中國人勤勞,不怕髒累,工作不挑不揀。打拚掙錢有關。另外中國人總有親朋好友,老鄉,打攪幾天還是可以的。所以沒見很多露宿街頭者。
在紐約的乞丐中不都是外國來的移民。許多都是美國土生土長、長期居住者,或公民。我對這個問題一直都想不明白。美國對公民、綠卡居民有很好的補助:窮人生活補助費,窮人廉價住房、糧食卷、窮人看病的白卡,有專給窮人看病的醫院等。為什麽還有這樣多的無家可歸者呢?紐約為無家可歸者設立了庇護所,這些人不願去。有的教堂也設立了庇護所,他們也不願意去住。為此,我特別留心這個問題,該如何解釋。
在七十街老人中心看到了一些值得思考的事。
一次在中城作完胃鏡,慢慢走出來,心想找個老人中心坐坐,吃個午飯。打聽一些老人後知道在附近正有一家。找到後隻見外麵有些長凳、長椅供老人坐在外麵享受陽光和新鮮空氣。
就在靠近屋簷的一張長椅上一人睡在那裏,在長椅的四條腿上捆了四根細棍,上麵拴有塑料單子形成小棚,周圍堆了幾輛超市的手推車,堆滿他的各種破爛雜物。我想在老人中心門外也有乞丐!他在這裏呆了幾年,這兩年不見了,但這長椅下放了兩隻破箱子占位子。不知是否為同一人。在這裏幾年,我從不知他是哪位。隻聽說是男老人。
一位60多歲高大體魄健壯白人男子,成天玩計算機,該輪到其他人時也不願意讓,經常被告到領導。一天晚上近八點,我遊完泳來老人中心喝水。看見他正在把他的大小箱子、袋子移到外麵。噢,他就是睡在長凳的男人!為什麽這樣的人會無家可歸?我有意識的想找機會與他聊聊。
一次在時事討論組活動時,他突然來參加,還積極發言。思路清晰,是有文化的,但特別饞,桌上的點心不停地拿到自己麵前獨享。別人很嫌棄他,我對他仍然有禮貌,表現尊重,盡可能放一兩塊點心在他麵前,這樣他對我的態度較好。一天午飯後他的桌子就剩他自己,我想這是聊天的好機會,就坐了過去。
直接了當地問:為什麽睡外麵?是美國人嗎?在美國工作過嗎?
他很不高興、很不禮貌地說:“你為什麽問我這些?難道你愛我嗎?我可以住在你家裏嗎?”
我說:“你滿口純正的美國英語,應當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你可用計算機、說話思路清楚,是受過一定教育的,在美國應當有工作。為什麽淪落街頭?你沒有社安金嗎?你不交稅嗎?”
他問我來美國多少年了?我不會明白的。我告訴他我來了近27年,做過各種工作。他問我玩過股票嗎?我答玩過,把錢全玩丟了。他笑話我,太傻了。這樣他才打開話匣子聊了起來。
他生在曼哈頓,家族幾百年前從英國來美。上高中時父親給他幾萬美元學習玩股票,第一年就翻了翻,到高中畢業已相當富有。不想上大學,繼續玩股票,為了提高自己,到哥大及其他大學選學有關經濟的課程。
他每年報很多稅。但沒有工資收入就沒有社安金。我說:可填自己做零工來報稅,就有社安金。我就是這樣報稅的。他說他不懂。
他幾十年隻玩股票沒買過房子,認為買房子麻煩,租房子可隨心所欲租喜歡的,從小到現在沒離開過中城。十年前他的股票經濟公司被政府查出欠政府大量金錢,被查封。他的全部財產好幾百萬美元全部凍結。沒錢付房租,就被趕出來,變成無家可歸者。近十年的法律程序總不能和解,至今身無分文,隻好呆在老人中心。白天他在時東西可放在室內,晚上關門前、或白天離開必須帶走,否則全被扔出去,所以每天從早到晚呆在這裏。
我問:為什麽不去庇護所。
他說開始住過,兩人一屋。他的同室抽煙,按規矩不應抽,他去製止。第二天在路上被人打,所以再也不敢去住了。
我問:為什麽不和政府談談作為窮人處理,將來若錢解凍再還。
他說:近來社工幫助他和政府聯係,隻給他每月1300美元,超過窮人標準,自己租房住。這個錢數隻能租非常偏遠地區的房子,他想住曼哈頓,這裏一間屋都要兩千美元以上。所以仍賴在老人中心。
談話結束前他指導我說應當買中國中興股票,因為他們的老板性醜聞股價正在下降,但這個公司還會反轉的。我說我對中國股票不投信任票,誰知中國政府會作什麽反應。中國股票不完全按市場規律。我在美國不了解情況,沒法正確操作。
最近看不到他了。據說他在老人中心吵架給轟走了。
老人中心也經常會遇到帶著許多行李的老人。
一次時事討論會要開會了,來了一位穿著非常肮髒連衣裙白人胖老太。這時在場的人群起而攻之,嚷她“滾出去”。她不走,讓我轟。老人中心沒給我權力去轟任何一位想參加活動的人。便請她坐在遠離會場的地方,並端給她一杯飲料和兩塊點心。她流出感激的眼神。
散會後我注意這女人走到一個堆滿破爛的角落,老遠就可聞到臭味。啊!她占了一大塊地方,沒人願和她坐一桌。我走了過去,仔細觀察她的破爛。一兩個塞滿紙張的不能拉鎖的旅行箱,一個中等紙箱以及4、5個塞滿衣物的塑料大袋。她怎樣把這麽多東西運來?每天運來?還是就放在老人中心?我很想知道。就和她坐一桌。
我問:你出生在美國?
她說:就出生在紐約曼哈頓。
我問:為什麽她們不讓你參加討論?
她眼神流露傲氣,一撇嘴說:“她們懂什麽?我的碩士學位就是關於國際社會、政治、經濟”。
我問:“你有碩士學位,那你一定有工作。”
她說:有很好的工作。並說了公司名,可惜我不知是什麽公司。
我說:你有工作就一定有社安費,甚至公司退休金。
她不再和我說話了。我硬著頭皮坐在這臭地方直到晚飯後。一點也沒嫌棄她,隻想再找機會聊聊。
夏天在老人中心附近遊完泳回到這裏喝水,上公共汽車。隻見她和一位也穿得同樣肮髒的老男人,站在這裏等車,周圍擺著全部她的家當。
我問:你住哪?
她說:林肯中心旱橋下。並指著這男人說:他們兩人在那裏占好了位子。白天他看在那裏,現在接她回去。
我心想:她真能幹,還有男朋友。
車來了,我馬上上了車坐在第一排。我的前麵是空地。這男人開始把這些破爛往車上運。美國人的耐心真太棒了,沒人催他們,非常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上來後東西堵在路當中,司機發話,讓她們搬開。上哪搬?隻有我麵前這塊空地。
我說:你放在這裏吧。
正在為難的她,眼睛一亮,禮貌地問:真不會打攪嗎?你不介意?
允許放在我麵前的空地,她表示了由衷地感謝。
但後麵一位中年婦女忍不住衝我說:為什麽讓她放這裏?你不怕臭?
我苦笑說:還能放哪?
這位女士接著說:好好的住房讓她住得像豬圈!
我一聽就知道她們認識,馬上轉過身與她聊起來。
她說:她們曾住在曼哈頓西邊同一公寓樓裏。在她住入之前,這位髒人已住很久了。這是一個房價控製的廉價公寓。現在這種房子已越來越少。如果有人搬走,新房價立刻高漲幾倍,成為不控製房價的公寓。她不珍惜這個便宜的房子。幾年前開始不交房費。經過一年多的催促,仍不交。房東無法,將她告上法庭。前兩年結案,她被轟出,流落街頭。
搬走後,房東清掃她的房間,發現全部房間包括廁所堆滿報紙、雜誌、書籍、各種垃圾。跟本沒法用。從她房裏還清出蟑螂、老鼠活的死的。真沒見過如此髒亂的租客。
我問:她為什麽不交房租?
她說:不知什麽時候她在皇後區買了一房一廳公寓。從沒去住過。後來發現那裏堆的東西比這個房子還多。根本不能住人,由於要還貸款,交不起房貸,又怕房子被收走,就不交這個房租了。現在不知這個房間是否也被收走。她流落街頭已好幾年了。
聽了她的講述,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沒人送她去看病,就流落街頭。她肯定沒有窮人福利。否則不會這樣慘。
今年沒再見她。不知是否被政府收容,還是病逝。因為她曾告訴我她有嚴重的疾病。
看到有精神病的人不送精神病院,對於我妨礙了人家的利益就三次送我去精神病院,讓我看到,美國的精神病院不完全用來治療精神病,而成為搞平衡、解決矛盾、糾紛的場所。
在參加羅密歐與朱麗葉話劇的排練和演出時,一位白膚色老女人每次按時到,總斜挎一個袋子,推著裝滿東西的手推車來排練。我覺得很怪,為什麽袋子不能放下?
她要求導演必須讓她演朱麗葉,導演不想得罪她,就讓她演,幾位有經驗比她更合適的老人,退出了。一次導演請她把挎包拿下來,以便好好排練。她說不行,因為包中有她妹妹想要的東西。她妹妹總闖入她家,到處翻她們父母留下的家產。由於沒錢找律師打官司,隻好每天帶在身邊。
直到正式公演那天導演親自為她背著挎包,保證沒別人會碰,她才勉強交給導演。導演坐在第一排中間挎著這個包,讓她在台上隨時可看到。就這樣話劇才順利演完。
在老人中心的幾次才藝演出時,她朗誦過她的詩作,還在鋼琴上彈過美國爵士曲。退休前是托兒所的老師。很可惜,她和妹妹的緊張關係不能好好解決,成了她巨大的思想負擔。
今年沒見她,不知問題是否解決了。
在這個老人中心看見另外一位像是領導的白人老太太。我以為她是社工。經常幫辦公室折節目單,哪裏有人吵架她也會去勸阻。但有一次我在老人中心關門前去上廁所,見她用一大堆紙代替毛巾用水擦澡。奇怪這天並不熱,為何不回家洗澡?
不久又看到在一個角落有許多塑料袋。其中兩個裝滿洗澡用的紙。這一定是她的袋子,但沒坐在袋子附近,有人向領導報告這一大堆無人認領的塑料袋。領導正讓工人來收拾時,她站起來把它們拿到什麽地方又返回到我們這一桌。飯後我問她住的地方不能洗澡嗎?她不好意思地告訴我,她的住處被兒子一家占了,每天晚上回去就睡覺。一早就來老人中心呆12個小時。
我問:她兒子結婚了嗎?
她說:結婚了,還有小孩。但兒子沒工作,占了她的公寓房,用了她的社安金和丈夫每月給她的贍養費。她本人隻好整天呆在老人中心。吃三頓飯,睡覺,梳洗等。
多嘴的我又問:不能幫他找工作嗎?
她沉默了。我也不能再問了。經常看她坐在椅子上睡得很死。這說明回家沒有舒服地睡覺。不睡時,打牌、聊天。一切給了兒子,養了一個啃老兒。太慘了。
當我在老人中心看到這些老美時,他們在這裏工作了一輩子,由於各種問題生活得這樣慘。但很多外國來的人在美國從沒工作,可享受美國的窮人待遇,即住窮人房、窮人生活補助,糧食卷、免費看病卡。而這些人中有不少人在他們自己的國內有房有收入,甚至有財產。這種現象應怎樣認識呢?是和選票有關嗎?
2019年初這個老人中心大修門前廣場,扔掉所有長木凳,改成單人坐位由高扶手分開的鐵坐椅,不可能躺在上麵睡了。所以老人中心的流浪者大大減少。
紐約市有些變化,這半年沒有那些臭人,臭東西。我問了一位領導。
她說:今年見到這些人,有社工和他們談話,告訴他們哪裏有庇護所,哪裏可以免費洗澡、洗衣服,存東西等。所以好多了。但馬路上仍有不少。雖然地鐵車廂裏到處貼著讓大家送這些無家可歸人到庇護所。但大家因各種原因並沒有做,所以仍見他們在車廂裏或躺在車站裏的長椅上。
總之紐約的流浪人,讓這個世界頂級大城市有點跌份。
您確實不是專科醫生,也不是藥劑師啊,沒說錯啊!
作者觀察詳細,寫得真好!
說作者寫的關於美國的精神藥品,全錯。作者沒有資格說。難道您就有資格說嗎?
您太健忘了,提醒一下。之前有幾個網友批評過您了。
我一直跟您客氣。因為據說翻譯在醫院工作收入不高,尊重您像尊重義工一樣。
再提醒一下,您在醫院做的是翻譯,請不要越界。您不是專科醫生,也不是藥劑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