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的兩天,我大忙了一陣。洗得差不多,也會熨餐巾,就感覺很輕鬆,那些男士都分別溜出去看賽馬。似乎還買賭票,因為他們在議論哪幾匹馬會贏。我對打賭沒興趣,隻想最後去看看場麵。老老實實地在附近工作、休息。
後來發現,我小頭和狗媽媽上、下午都有工休時間,她們散步,我也和她們走走。看到附近有學校!我心動了,如果能找個鋼琴,每天就可繼續練琴了。
第二天我6點起床,抱著書包跑出去看這是什麽學校。一個大樓沒上鎖,走進去,在第一層有一排屋子,每間都有一架鋼琴,全都沒鎖。我打開電燈練了起來,快8點跑回去,放下書包,吃早飯幹活。現在我覺得可帶勁了,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洗衣工。
晚上我也去,聽見有人彈琴,是學生在練習,不能打攪他們。我們宿舍的男士晚上在搶那架電視,不知什麽人把控製器弄亂,不能正常工作,打起來了。我才不瞎摻和呢,趕快到外麵散步,還想找琴彈。附近一個較大旅館有琴,得到允許後,我就像在新州餐館那樣彈了起來。不久,就有人坐在沙發上聽。
我白天、晚上急匆匆地出出進進引起看房人的注意。一天再去旅館大廳彈時,那位值班經理走來說,有人說我是打短工的,不是琴師。我說我需要生活費所以來這打短工,但我的確在音樂餐廳彈琴。他說我的雇主不讓我彈。
我知道這是看房人所為。他嫉妒所有來的工人。因為除賽馬季主人來住外,這裏全是他的,他的家人、朋友都可隨意來玩。兩座樓全由他管。是否用這個房子來掙錢呢?沒人知道,沒人檢查。所以他不希望我們這些工人在這裏紮下根。如果我在這裏可用彈琴掙錢,不走了,對他是極大的妨礙,所以不許我彈。
工人宿舍樓雖然也是三層,但第一層是放汽車的大車庫,第三層是屋頂棚太熱。沒有人住。除兩個女工不住這裏,其他男工都住,我和看房人是獨立臥室外,其他人需要合住,僅一個廁所。大家工作時間差不多。洗澡、上廁所是大問題。特別是洗澡,誰都不想進入潮濕、蒸汽狀的廁所,有人建議每人洗完澡打開門窗,並把盆、牆壁擦幹,保證下一個人進去舒服一點。
但無論怎樣定規矩,總還是磕磕碰碰。大家都謙讓隨和一點就好了。但看房人看我們怎樣做都不順眼。他給我使壞是不能到旅館彈琴。他對男士們到處發脾氣。那幾個歲數大者不吱聲。那小夥子可受不了。
我眼中的小夥子很安靜。他不看電視、每天看他的小說,已經看完好幾本了。吃飯姿勢最好,是歐洲有教養的樣子,兩隻手邊切邊送入口中,吃飯從不聊天,吃完就走,又捧著書看。
那天吃晚飯時,幾位男士一直在吵,我聽不懂吵什麽。突然這個安靜的小夥子說太欺負人了,他不幹了,馬上就走。飯桌馬上安靜下來,那位管家說別走,發發脾氣就算了。小夥子說,從來工作沒被人欺負過。這人太不像話了,他有什麽了不起!?
吃完飯我以為安靜了。隻見小夥子拿著他的行李箱往外走。我走上去說還有10天就結束了,再忍一忍吧。他說他一直在忍,從來時就受欺負,已經忍到現在了。他問我受得了,我說我需要錢,什麽都能忍。我這一輩子曾經曆過比他更糟糕的人,他根本不算什麽。
看他一人走,有點太孤單了,我送他去車站。他說我真好,很理解人。把他看過的一本小說送給我。我們邊走邊聊,他準備掙錢去上大學。我沒問他想學什麽。他來自歐洲丹麥或荷蘭。家境並不糟,隻想容易地掙點錢,受不得欺負。
回紐約後,他馬上向辦公室報告看門人欺人太甚,辦公室來電話把看房人批了,說如果還這樣就會遭解雇。他馬上大大收斂,不敢張揚跋扈。隻6周都不能和人合作,除這裏外還有什麽人會雇他?!
最後這一周主人沒有多少客人。工作量大大減少。我第一件事去看賽馬。這種場景出乎我的預料,以為像運動會。結果距離賽馬場很遠的地方就看見安營紮寨,大小電視屏幕掛在各處,一堆堆人,坐在樹叢中看屏幕。
往裏麵走有賣賭票的大棚,那些人對輸贏斤斤計較,邊看比賽、邊買票。
我一直走到賽馬場邊。由於沒有票不能進去看,就在鐵絲網外看,然後到處走走,看到幾隻馬匹,和騎士,這樣看根本不知誰會贏,怎能下賭注?後來才知道有許多材料介紹馬和騎士、參賽曆史、馬主人是誰等。然後再仔細看比賽實況來定。隨時補票,總之能賺錢就好。
看了一兩個小時,沒多大興趣,我問人為什麽這個鎮叫泉鎮,他們說有泉呀。打聽到泉泳池,這是我的愛好,這時已八月底,天太冷了,池裏沒人,隻我一人雖然是溫泉也不覺得暖,僅遊了半小時就離開了。真棒!可惜知道得太晚了,否則下了班去遊該多好。
這裏的遊客大都為賭而來,像我這樣的人太少了。當地人也不在意在泉水中遊泳。
最後一天他們通知我可以走了。因為就隻我一個短工,不會有人送,我想看房人會分批送他們去紐約的。我告別了他們。坐長途汽車返回。
周一一早到辦公室去拿錢。沒想到給6000美元現金。女秘書見到我很高興,誇獎我說很少有人能堅持到底,因為那個看房人氣走許多人。但他是老人熟悉情況,總下不了決心解雇他。我說不去招惹他,躲著點就行了。我要錢,就得忍下來。她笑了,大工資可以留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