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尼燕京人

本人近期完成了曆史記實故事,以我家四代為中心,在中國從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在中國,甚至世界所發生的真實故事。希望讓後人知到也可作為曆史的側影,供寫這段曆史的人參考。也是一為老人在離開世界之前想說出的話。
個人資料
佩尼燕京人penny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在美國206.小偷女、圍屍轉、房沒收

(2022-08-21 09:27:20) 下一個

認識他的好友

二女是小偷的威爾士

   不久帶我去他的天主教堂,教堂活動後遇到幾個好友。瘦小的威爾士和超重、高大的帕蒂夫婦和單身漢小個過胖的阿隄,威爾士家在教堂的小賣店對麵,阿隄在這裏做義工。

這個小賣店是會友捐給教堂的贈物,希望幫助它有足夠經費開展活動。這裏一周隻開一、兩天。一位女士負責,阿隄幫忙,隨叫隨到。特別是有較多人捐贈時,讓他來幫助進貨,然後值一次班銷售。

這天阿隄願意招待我,買點喜歡的東西。專門開了門。東西堆積如山,厚厚的塵土、顯得又舊又髒。有沙發、床、墊,桌椅家具、有各種藝術品,許多油畫,大黑膠盤唱片,各種書籍,各種服裝,有掛著的、更多的是堆在黑袋子裏,據說在院子義賣時才會展出來。我沒看上什麽,因為比潘姐帶我去的舊貨店的東西要貴、要糟。

阿隄看我不想買,就從鎖著的櫃子裏拿出首飾,我看有幾條漂亮的項鏈,可以和舞衣相配,便買了下來。司替我付了款。

這時司說他家的許多擺設、畫、燈具都從這裏買的。也算為教堂捐款吧。回家後他指給我從小賣店買的東西。

離開小賣店,進入威爾士的家。這個房子很小,臨著一條有公交車穿過的大馬路,地鐵站就在旁邊,人來人往、幾分鍾就一趟地鐵咣當咣當開過來,坐在屋裏聽得清清楚楚。實在吵死了。難為主人了,他們住在這裏幾十年,兩女兒生在這裏。大的是中學數學教師,小的是慣偷,這時在監獄。

我聽了覺得太奇怪了,為什麽差別如此之大?帕蒂說,剛結婚時他們兩個很窮,她是小職員,其丈夫才開始做自己的生意,賣保險。老大出生在這個環境,學習非常努力。

老二出生時,家裏經濟條件大大好轉,她要什麽,能買就買。不能買也想辦法滿足她的欲望。由於嬌慣,她的胃口越來越大。開始偷家裏的東西、帕蒂的首飾和家裏的錢。最後到各種大小商店偷,書念不下去。小時被警察逮後,送回家,長大之後送監獄。在家裏偷得沒法管,就讓警察帶走。原來是蹲監獄幾天、幾個月,現在是幾年。

我問不看心理醫生嗎?她說不管用。也許將來就在監獄生活一輩子了。

帕蒂驕傲地告訴我,她掌管家裏,大家都要聽她的話。丈夫回來晚了,就把大門鎖上不許進,他的壞毛病改好了。我聽後覺得用這種方法管家,不講道理,靠懲罰,就會出這個慣偷。這是教育的失敗。

他們說,兩個孩子離開家,他們兩人不用住這樣大的地方,掃雪、收拾院子和清掃門前的人行道的工作量已覺吃不消。正在尋找價錢合適的公寓房。

兩年後他們家搬到兩屋一廳的公寓樓,在很偏僻的地方。這次搬家的操勞使威爾士得了肺癌。我們前去看望,帕蒂請我們共進簡單午餐。我和她在廚房邊準備食物邊聊天,才知道離開這個老家,威爾士很悲傷,大半輩子的生活情景揮之不去,念叨不斷,情緒低落,加上勞累、飲食缺少青菜水果,年輕時過分抽煙等諸多因素,釀成重病、不能手術、放化療均無法控製。

沒過半年就聽說被上帝招收。我們在外地沒有參加他的追悼會。帕蒂每年感恩節會來電話問候。

伺候屍體是愛好的阿隄

離開他們家,我們和阿隄走在路上,司得意地告訴阿隄在中國城的所見所聞。阿隄聽後,轉臉對我說,帶他去看看。我看了司一眼,意思是我們帶他一起去吧。司生氣地說,不去,也不許我帶他去。

我真不明白他們是幾十年的朋友,怎能這樣對朋友?難道怕我被阿隄拐跑嗎?我們跟著阿隄進了他的家,這是一個三層的小樓,阿隄租住二樓,一樓是女房東,三樓是另外一個單身男士。女房東的丈夫早已去世,這兩位男士陪伴女房東幾十年。

阿隄的地方隻有一個小臥室和一個堆房、極小的廁所,沒有廚房,做飯到房東家。從上二層樓梯開始就堆著阿隄的書報,樓梯本來就窄,堆滿了東西,隻夠下腳的一小條通路,他的臥室隻有床上清爽,其它椅子、桌子擺滿東西,我看著和我舞伴弗蘭克差不多,怎麽美國人都這樣不講衛生?願意過著狗窩式的生活。屋裏沒電視、沒收音機。這就是說每天陪女房東在一層,隻有要回房間睡覺才會上樓。

三樓男士有工作,白天不在家。

阿隄比司小5歲左右,原來是大連鎖百貨公司的老雇員,公司準備晉升到外州做管理層工作,他不想離開紐約,就提前退休了。他是德國後裔,從沒結婚,年輕時到處旅遊,玩得很痛快。

他的年齡使他不用參軍。剛退休時到佛州買了一個兩臥、客飯廳廚房聯通敞開的平房。在裏麵住了一段時間,由於不會開車,去不了遠處,買菜做飯都不可能,周圍沒有餐館,實在太不方便,就回來了。接著又在緬因州侄子的住處附近買了大房子,由侄子管理。曾住過,那裏太冷,比佛州還不舒服,冬天隻能呆在屋裏,出去辦事一定要麻煩侄子,所以最後隻好老老實實住在紐約。

這大慨是司不讓我接觸阿隄的原因。因為我會開車,可以和阿隄住在這兩個房子裏,離開他的房東。

我們和阿隄坐到房東女士家,這位女士個子不高,打扮得很漂亮。據說每天不論是否外出都過份打扮。我想至少要用這種方法留住這兩個男房客。

我坐在一旁聽著他們聊天,聽得很奇怪,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士說近來教堂有幾位老教友相繼去世,問阿隄去工作了嗎?阿隄得意地說都是他給化妝,抬到台子上,在教堂向遺體告別的。

我問阿隄的這個工作,一定掙很多吧。他說是義工、喜好。從十幾歲開始,就圍著死人轉。那時身體很好,周圍鄰居有人去世,他就去背屍體放到車上或平台上,那時還不會化妝,仔細觀察接下來的工作,除穿衣外,化妝是很有意思的,最後他可以從背屍體開始做完全套的準備工作。

他們三人聊得很熱鬧,因為他們都認識這些人,聊著那些人的趣事。

我看得出女房東需要阿隄的各種幫助,可以說是很好的伴侶。2004年女房東去世,我們正在紐約,阿隄請我們去殯儀館參加追悼會,向遺體告別。這是阿隄的傑作,把她打扮得非常漂亮,活像一位安靜熟睡的美人。看得出阿隄很傷心。

女房東的子女看著兩位老租客,不想很快驚動他們,能搬就搬,不能搬先拄著,不忙賣房子。三樓租客不久搬走了。全樓就剩阿隄一人,他仍住二樓,到一樓看電視、用廚房。

不久阿隄和一位身體極壞的肥胖女士成為男女朋友,那年請他們來共聚感恩節。兩人在教堂相識,對音樂愛好。餐後我為他們彈奏了貝多芬奏鳴曲暴風雨。彈後他們說熟悉這個曲子。

一次我心髒做碘劑造影時說部分心肌壞死,讓我服小劑量阿司匹林。一個月後分不清是胃痛還是心痛,用了過量硝酸甘油,自覺心都冰涼了,嚇得要命,叫了急救車送進醫院,

第二天來了個同屋,她肥胖的身體把床全占滿了,開始沒看出是誰,直到阿隄來看她,

她來後的晚上,醫院送我到長島北岸醫院做心髒動脈造影,沒想到這是永別。我做了造影表明我心髒左心室舒張壓稍高,低鹽飲食,不用服藥。她沒能離開醫院,我回家沒幾天就聽說被上帝招去。我們沒有參加她的葬禮,沒有看到阿隄的傑作。

兩個女友的相繼去世,阿隄對我說,他經常夢見她們,兩年裏他一定會在天堂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我聽後,不以為然,以為這是精神受到巨大刺激的結果。

過去我每周日晚上出去跳舞時,都請阿隄來吃飯陪我丈夫,2006年底阿隄來電話說他吃不下東西,周日不能來陪我先生,問我怎麽辦?我說沒關係。我告訴司,我們去看看他吧。他說不用,會好的。

很快我們去泰國看了二兒媳泰國的家。就在這一周,阿隄離開了我們。我很遺憾,他對我幫助很大,再也見不到了。

帕蒂講了情況,從頭一年年底,他吃不下東西,看醫生說腸梗阻,要開刀,他害怕開刀,就什麽都沒做,帕蒂一直在照顧他。一月曾好轉。就在帕蒂沒去看他之時,一個淩晨三四點警察局給帕蒂電話,讓他趕快去醫院看阿隄,阿隄對她說半夜肚子痛得要死,打電話到急救中心,由於全樓就他一人,爬不動去開門,最後請警察破門而入,把他從二樓抬下來。送到醫院,太晚已是敗血病,無法治療,很快去世。

他的侄子從緬因州來辦後事,司花100美元買了一個較大的鮮花圈,參加了遺體告別。又到教堂去登記舉辦彌撒。教堂給了一個漂亮的白色有聖母像的大卡片,本想送給其侄子,但他已經回去了,這個卡片一直在我手裏,直到司去世,寄給了大兒子,作為紀念,物歸原主。

雖然阿隄經常和司聯係,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但我總覺得司對他別扭,不知是否有某種自卑感,因為阿隄出生的環境很闊,阿隄自己不爭氣,沒掙到大錢,但社會經曆比司要豐富。所以司經常請教阿隄可以到什麽地方去玩。

特別在阿隄已經很不好了,去泰國前,為什麽司還不想去看他,向他告別,他們倆是什麽關係,始終是個謎。

阿隄的脾氣很好,但給我印象最深的使他動怒的事情是“納稅人的錢養活外國來的懶漢,他們從外國跑來,享受窮人生活補助、醫療保險,生活得比美國一般上稅人的生活都好,誰知道他們在自己國家有多少錢!隻要來美國沒有錢就可得到這些補助,太不合理了!這些都是我們辛苦工作,打稅的結果。外國人來得越多,美國普通人的生活就越差!“

這話在我麵前說過多次,他是否在說我?我決心要努力工作,力爭不去拿美國的窮人補助。

房子被政府沒收的麥克

一天司帶我去地鐵站邊的另一朋友麥克家。並說我會和麥克聊得來。因為他是“大知識分子”學物理的。是他哥哥的同學,從小他們都玩在一起,幾十年的老交情了。

這個房子也非常小,隻有兩層。

一個又矮又胖的帶眼鏡的老者。打開門,滿地是書報雜誌,整個客廳,不僅地麵,一切平麵都堆滿捆好的書、報、雜誌、從門口開始隻有一條僅一隻腳寬的小路,直通飯桌旁的單人小沙發,飯桌隻在這個小沙發麵前空出來,僅能放一個盤子的小地方,其他也擺滿東西。

我們跟著他走進去,他毫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說他的腿不好,站不住。沒有其他坐位,我們隻好站著了。司問要搬家,還是要賣掉? 為什麽都打起了包?他說本想搬,但還舍不得這個從小生長的最老房子。在長島的房子,和船,都賣掉了,因為孩子們都長大,老婆也去世了,不想一人住那裏,也不想花錢租船塢停放船隻。

司問佛州呢?他說那個保留,冬天可去住。然後又說了投資股票的事。

他突然問司我的情況,司說我在中國的大學是數學教授。他衝我笑笑,什麽也不說,猜不出何意,據說退休前他在美國宇航局工作過。對於自己的業務隻字不提。對我在中國的業務毫不關心。

我和司如此站著和他聊天也很知趣,他不歡迎,沒呆多久就走了。

看了他幾十年的老朋友,各個奇怪,真沒想到美國的普通人竟是這樣,我慶幸司比這幾個朋友都強。看來是不容易找到的,要珍惜。

過了兩三年聽說麥克在佛州去世。這個小房子一直鎖住,裏麵仍然堆滿東西,後來詢問鄰居才知這個房子被政府收走,抵稅。他住的幾個房子應當在幾個州報稅,但他隻報了一州的稅,死後政府查知,就沒收了這個。

一次在馬路上遇到了麥克的兒子,他說是這樣的,他還沒時間收拾,一直就這樣鎖著。

[ 打印 ]
閱讀 ()評論 (9)
評論
江郎山閑話 回複 悄悄話 芸芸眾生,如水上浮萍,隨波濤流轉沉浮。+1
特別是可憐的老男人。
金米 回複 悄悄話 喜歡聽您講故事。
別看麥克家就一個沙發,他可是有3處房產,還有船。
sand2010 回複 悄悄話 讀來很感歎。芸芸眾生,如水上浮萍,隨波濤流轉沉浮。年紀漸長,不再喜歡編的故事。真實的故事更有味道。
gzlady 回複 悄悄話 繼續跟讀你的故事, 挺喜歡這篇的, 喜歡聽你說故事。 覺得阿隄是個很善良的人。 他義務幫遺體化妝, 讓他們美美地離開也算是義舉, 可惜他臨終還要受這麽多的痛苦
dong140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分享。Penny 老師好觀察,好記憶,好文筆。
拚命亂彈琴 回複 悄悄話 喜歡平靜的細節闡述,人如螻蟻,既不是驕傲,也不是憐憫
螺絲螺帽 回複 悄悄話 繼續跟讀
miss325 回複 悄悄話 這讓我想起一類似麥克的當地人家。在教堂認識的,去租他的二手自行車。他住在兩層聯排房子,是政府的福利房。外麵看跟左右隔壁沒大差別,一開門,一股黴味撲鼻而來。進到家裏著實讓我大開眼界:走道、客廳、房間堆滿書籍、報刊雜誌,差不多高至房頂,幾十年的紙張全留在家裏。他的菲律賓老婆已離開他,唯一漂亮的混血女兒在上大學,每周末過來同住。這女兒很優秀,暑假多次參加聯合國環保倡議活動,網上有不少視頻。奇怪的是她如何能在父親的家裏生活,而不幫忙打掃清理。本來打算約她女兒見麵聊聊,因時間不合,就錯了機會….
bybybaby 回複 悄悄話 沙發,這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生活,異地雞毛,不論窮富無關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