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最愛看我做飯,很快發現我不會做。耐心教我。這是在她家的最大收獲。她是留英學聲樂的,結識了她的丈夫。由於長期做外交工作,應酬很多,家中經常需要舉行宴會,為省錢,她也有興趣,就分別到中西餐烹飪學校學習。曾主持過二、三十人的大宴會,作主廚。
我向她學做紅燒肉,她用五花肉來做,太肥了,我建議她不要吃這樣油膩的食物,她說這是她最愛吃的東西。她譏笑我說,我吃得如此健康,也許還活不到她的年紀93歲。我說如果我不注意也可能活不到60歲。因為我父親隻活了52歲,母親是79歲。她不說話了。我心裏明白我要保持健康、保持體型,像他那樣肥胖走不動,怎能找到工作?怎能去跳舞!
我從她這裏學了燉黃瓜段,到現在還做給自己吃。拍黃瓜、炒黃瓜片是多數人吃法。一天她從冰箱拿出兩根黃瓜說午飯吃,帶有譏諷地說按我的飲食要求,多吃蔬菜、吃得健康。我問吃生的還是熟的,放肉片嗎?我洗完拿刀切片,她說是切段。並用手比劃了長度,一根黃瓜切四段。放在鍋裏,放了半鍋水。讓我找到幹蝦米。又取出她的所愛貝肯。我說這可夠肥的了。老外是煎掉油脂才吃,她是燉,一點也不健康。她說就放一片,用它的味道,慢燉一小時。一小時後打開鍋蓋,白白的濃湯。她得意地讓我嚐嚐,真好吃,我從沒見過。她驕傲地說好吃的多著呢,如果我愛做,她會好好教我。
她喜歡讓我做西餐,特別是布丁。原來以為這是多麽了不得的食物,後來才知道這是處理剩米飯、剩麵包的方法。把這些剩食物放在玻璃或瓷的器皿中,打開一盒煉乳,加上葡萄幹、放上紅糖、也可加一點牛奶,放入烤箱去慢烤。這些油脂、糖分都被剩飯、剩麵包吸掉,很好吃,很好看。但當我看到是這樣做的後,很少吃了。因為奶油太多,糖分太高。
我每周固定外出幾次,周日清早到附近的點心店買英文報紙,這裏坐滿老外,邊喝咖啡、邊看報。我不能像他們一樣悠閑地在這裏坐一下,買完必須趕快回家,因為她在計時間。
周六下午她自己親自打電話訂晚餐,讓我到有警衛的大門外去取中餐。她說這是他們家的幾十年老習慣。這是個極普通的外賣店,沒有什麽好吃的。大概換個口味,她自己做飯時可休息一次。
每周出去一、兩次到她指定的超市買菜。她明確告訴我到什麽地方買什麽,根本不許逛商店,告訴我幾點前必須到家。看來她自己幾十年的經驗,我必須遵守。隻有一次例外。
我不知道那天是美國的國殤日。她說買完東西可以站在警衛門前看遊行。我買完菜看到馬路上有穿軍服帶勳章的很老的退伍軍人在遊行,開始的部分很雄壯,戴勳章,後麵就沒意思了。我走回家沒晚,她說允許晚回來,為什麽還如此按時回家。我說沒有什麽好看的,我拿它和中國國慶閱兵相比,完全不同。後來去華盛頓特區看紀念館才明白這一天對美國的重要性。
一個下午,黑雲壓頂,快要下雨,劉太讓我趕快去大藥店為她買藥。我想快去快回,抱著僥幸的心理,沒帶傘就出去了。這是第一次去,周日買報時站在點心店可以看到這個大藥店,所以認為不遠,但真走起來還是要十五分鍾以上。到了那裏,取藥要排隊,這裏近海邊,突然外麵烏雲壓頂、一片漆黑,隻聽那沉重巨雷轟鳴和小鞭炮聲的電閃交織在一起,太嚇人了。這狀態我隻在北戴河、杭州等地見過。這時雖然我已經拿完藥了,但外麵雷電交雜,瓢潑大雨,實在可怕,便站在店門口看著,隻要雨小了就跑回家,等了半個多小時也不減小,我開口求人幫助。
那些勇敢向外走的人走到門口,我馬上問能開車帶我回家嗎?他們聽了我家地址後都說不去那個方向。又等了半個小時一位高個帥氣的中年男子走我的方向,同意帶我到家。我感激不盡,五分鍾就開到家了。
隻見劉太大開房門正焦急地等我回來,但當她看我從小汽車中走下來,她的眼睛瞬時瞪大,惡狠狠地盯著看這個司機,如此之帥的男士,大概開的是好車。她氣急敗壞地說,我真鉤上了一個又闊又帥的男人,上哪去睡覺了?我生氣地說她太侮辱我了,也太異想天開了,有人願送我回來,她應該感謝人家,怎能把人家說成玩女人的壞男人了!
她問我為什麽不跑回來?我說這樣大的雨看不清路,摔一跤,她是否為我付全部藥費?她說我可搭出租車回來,我問上哪去叫出租車?如果我坐出租車她付車費嗎?她聽後一聲不吭地進屋了。這時有電話,她接的,她告訴對方我剛到家。我問誰來的電話?她說警察局,接著說她報警了。因為她認為我被人拐走了。讓警察去找我,警察到藥店沒有我,就打電話詢問,如果還沒有,大概就要出動更多人來搜尋了。
我說為什麽不看天氣,如果她自己遇到會怎麽做?我心想她有老人精神疾病。為什麽總懷疑一個單身女人就要勾引男人?難道她丈夫去世後她還盼望找個男士陪伴?她的外甥女婿是否就是這樣的人呢?我沒敢問她。
我覺得這個工作還不錯,不是很累,收入也好,就是老太太觀念跟不上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