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外國企業公司和美國的大學有培訓計劃。如果考上,學生自己交錢可來美學兩年。她問我。我說自己定。那時我已經和第二任丈夫生活在一起,我說我們可先邀請她來玩,先看看美國什麽樣,再做決定。
我們給她發了邀請信,附上經濟擔保。她去簽證那天,工作人員說這個經濟擔保不行,因為這是支票賬戶,錢很容易被取走。她鎮定地說,她自己有錢,並把她的存折給工作人員看。她能支持自己去看離開中國六年、日夜思念的母親。並讓工作人員看她出國工作和旅遊並按時回國的記錄,就這樣她得到了簽證。
1999年暑假女兒來看我。在中國她是外企的小姐,動不動就“打的“,坐慣了出租車,認為我很寒酸讓她坐公交。她走前給我留下一封信,說沒想到我竟這樣窮。讓她坐公交。我給她回信:我的一天工資30多元,隻能支付從住處到曼哈頓單程的車費,來回就是我兩天的工資,如果在市內到處玩再打的,出去玩一天就會花掉我一周的工資。在美國沒有人雇出租車到處旅遊。大都是自駕車或乘公交。在紐約市區不能用自駕車,因便宜的路邊停車位很難找到,到私人存車處又極貴。亞洲勞動力便宜,所以在中國、東南亞旅行都可打的。在美國沒見人這樣做,包括大闊老。我告訴她如果想要繼續享受在中國的打的生活,就不能適應美國的生活方式。
我把來美國會遇到的各種何問題都講清了,告訴她不做好吃苦的準備不要來。在中國住家、離開北京住四、五星級旅館。在美國租一間屋就不少錢了,很多學生是幾個人住同一間,像中國大學生宿舍。我告訴她我的確很窮,她在美國的任何費用必須自理。
我希望她來,但我希望她完全獨立自主地來。不是我求她來。所以把所有問題清楚地告訴她。讓她想清楚。自己下決心,能吃苦,才能來。
2000年初她說她想清楚了,她有錢支持自己,願來吃苦。在來美之前給我最後的一封信表達了她的心情,即對離開外企姐的生活有點留戀,又對來美後的生活充滿憧憬和渺茫。
她寫道:“什麽都似乎要成為最後一次,我珍惜在四、五星級飯店住過的每一天;不眨眼地試圖記下每一個我曾走過的城市、河流、建築;走遍大街搜尋著各種地方風味;睡眠成為一種對時間的浪費;連讓人乏味的機場也變得親切許多。重新翻開不知看過多少遍的旅遊地圖,我驕傲地向身邊的人說隻有包括台灣在內的五個省我沒去過,羨慕我嗎?以我為榮嗎?都要結束了。這種生活終於被結束了,我又將追尋怎樣的生活,熬過煩人的每一個工作日。”
人貪圖安逸,安逸擋住了前進的腳步。人生一次一次清零,太刺激了。值啊!
每次清零,都能發現一個更強大的自己。
當初,我們也是放棄了一切,出來。活到如今,怕得東西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