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 44.必須去幹校

 感謝這位好媽媽、好老師

1971年秋剛開學時的那個周日我先生回家告訴我一個奇怪的大事。他說9月13號那天他們地區整個封了起來，說有人從飛機跳下來了。他們科研所一天沒有好好工作，大家猜測發生什麽事情了。我說這裏很安靜，沒聽說有什麽事。過了一些時間才傳出是林彪叛逃事件，他已死於蒙古草原，各種小道消息盛傳。懷柔封鎖的原因據說是林的三大幹將中的什麽人逃避逮捕。

去幹校

沒過幾天我們要去五七幹校了。當全校大多數人去河南駐馬店幹校時，我因生小孩沒去。現在要補課。這時的幹校就在靠近天津寶坻縣的一個廢棄房子裏。它是某單位文革前開始建的，才蓋了幾間房，文革來了，他們不要了。我校就用這幾排房子，來完成對知識分子思想改造的任務。

走前我和托兒所所長及老師講了我要去幹校半年，中間不休息。沒有人在周末來接她，請她們帶她。因為我先生兩周才有三天休息，但路上就用了兩個白天，到家和離家時間都不是托兒所上班時間，他不想到老師家裏去接送，也不想周末他一人帶一天小孩。這樣可憐的小孩半年內無法看到父母。

我小孩快兩歲了，她認識我是她的媽媽，但她是否懂半年見不到我的滋味呢？走前我想她太小不懂離別，沒有必要告訴她半年後才會見到。

我們帶著行李，穿著最破爛的勞動服出發了。我的破爛工作服是幹校最有名的，它是我勞動曆史的見證物：大學去燕丹修水庫，去哈爾濱下廠實習半年、帶學生工廠實習、北京列車段勞動、西山種樹、到大興、房山、通州、順義、香河、廊坊、高碑店的農村做夏收、秋收、農村四清等。這次在五七幹校它有點堅持不下來了，總破，幹校有一兩位做縫補工作的教師。她們最煩給我補衣服，因為布很糟，用機器一縫全都碎了，她們貼上一塊極大的布，使我能堅持到幹校結束。為了表揚她們自己的戰績，到處宣傳我的褲子已被補成棉褲了。

到了幹校先是秋收，後做廚房工，讓我搞出納每天數票子：票證和錢票，很麻煩。我經常失去耐心，幸虧物理教研室一位65屆畢業生，他在老家曾隨父親開餐館，做過這種工作，幫了大忙。

在幹校我沒喂過豬。到冬天實在沒有多少活，就讓我們去農民家訪問，讓我看到該村之貧困，許多人家隻一套衣服，大家用一張大被子遮著，來外人時隻有這家主人穿著衣服，女人、小孩躺在大被下。因為這地方是鹽堿濕地、長滿蘆葦，原來婦女可編席子，這幾年不做了，所以生活每況日下。

在幹校吃住都和在學校住宿舍、吃食堂一樣，體力勞動又是和學校同事一起幹，有說有笑，我很習慣，不明白這樣能把我們改造好。半年很快度過。

走前我們逛了自由市場，我買了一些極甜的小紅棗、一串著名的紅頭大蒜、一捆大蔥等土特產返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