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艱難的日子,有許多人浮腫了。這時從抽瘋狀態,突然變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學校晚上教室、集體宿舍,準時關燈。睡不著就躺著聊天,或打毛活,有不少人拿著書去廁所看。
1963年到了春節,俱樂部每天晚上舉辦舞會,我們室剛來一位新教師老薛,他是過去留蘇預備班的學生,因與蘇關係惡化,停止派出國。在預備班認真學了蘇聯式的交際舞。他的舞姿極好,我們四個單身女教師友雙、真良、冀姐,每晚拉他帶我們跳舞。真把他累死了,這個寒假我的舞功大幅度提高。
這時航空部南方的公司和廣東省的領導在前門飯店舉行舞會,當時院黨委書記是廣東人,讓我校出女士去陪跳舞,又把我們四個舞迷找去了。我們以為陪領導跳舞一定有一頓好晚飯吃,在如此困難時就想有好吃食。但到了那裏沒有免費的糖果、點心,全是高價糖果,很是掃興。
一看那些肥頭大耳大腹便便胖得要死的老幹部,根本不會跳舞,就在原地晃,上下搖胳膊,沒舞姿。他們看到我們也顯得懶洋洋,因為不是文工隊的漂亮的小姑娘。我們穿的是簡單的幹部服,不是性感的舞衣,臉上還露出知識分子的驕傲神態。他們等,沒年輕的來,隻好不情願地來請我們跳舞。我們看他們跳的如此惡心,一點也沒笑臉。他們當然不會花錢給我們買小吃的。
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帶隊老師讓我們表現得高興一點,我們說關鍵是找錯了陪舞的人。根本不用找會跳舞的,而是找年輕漂亮,穿得性感的小姑娘。他讓我們再耐心一點,我們說不想浪費時間了,就走了,這個領導好生氣,因為我們沒賞臉給他,他把事情辦砸了,回校一定要挨批的。
過了一年,1964年食物供應有明顯好轉,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教育革命開始,不許跳舞了。嚴肅的就是革命、革命。學校教工話劇團讓我去演“年輕的一代”中的夏倩如。這個話劇的中心思想是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整個氣氛又抽緊了。
四清、四不清、幹部、教師到農村整頓公社。文藝方麵投出紅燈記(蘆蕩火種)京劇樣板戲,芭蕾舞紅色娘子軍,李進攝影的盧山,大領導還題了詞。小道消息傳出大領導的夫人在主持文藝方麵什麽事情。
記得在排練話劇年青一代時曾去觀摩總政劇團的演出。劇場全滿,還不開演。我們都是教師,業餘演出,沒有很多時間做演員。左等右等都不開演。過了半個小時仍然無動於衷,我們急死了。催促領隊張祖善去打聽。回來說必須耐心等,有重要的中央領導來審查。
最後開演推遲一個半鍾頭,看到的是一位“小男孩”到場,皮膚細膩、潔白、穿一件帶有帽子的黑呢大衣,極其瘦小,像男孩身材。這就是中央領導?我們問他是個小男孩,怎麽是中央領導?一定是什麽領導的兒子。後來問周圍其他觀眾才知是第一夫人江青。
我想這第一夫人也太能幹了,抗日、解放戰爭陪著大領導東奔西跑,風吹雨打,還能保持如此白淨的皮膚。中間又休息了一個半小時,大概她需長時間休息、並接見演員。害的我們觀眾,用六小時,看三小時的話劇。給我架子極大的不好印象。這時的小道消息讓我感到要把她抬出來。
報上又登出批海瑞罷官,批早春二月的電影、戲劇的文章。我感到“山雨欲來風滿樓”似乎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