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家的親戚都到燕京上大學,就足以說明燕京很有吸引力。
1945年燕京剛開學比我大一輪的大哥考上燕京機械係,他常來我家,有時媽媽會讓他幫助作些小活,有時他的工程圖就在爸爸的大書桌上畫,第二天可以看到許多橡皮殘渣留在書桌上或地上,那時我就知道這種工程畫不好畫。
後來我也學工科,我懶得擦,所以總畫的很髒,由於沒有錯,老師拿我沒辦法,總說我:下點工夫畫的幹淨、漂亮一點該多好。我心想有時間應當學多一點,而不是用在橡皮上。這就是學工與學理思想的區別吧。
我們晚上有鋼琴程老師來家裏教琴,如果大哥正好住我家,媽媽就讓大哥送她回宿舍,他們是同級的。就這樣,這位老師最後成了我幹嫂,她對我的鋼琴學習有很大的幫助,直到我教我女兒學琴後,幾個暑假我在家舉辦鋼琴音樂會,還請她來參加指導。她畢業後曾是中國音樂學院鋼琴係主任。真可惜才60多歲患有少見的肺纖維化病就已去逝。
在我70歲時錄了一盤我彈的曲子寄給大哥,他鼓勵、肯定我說還如此用功的練琴。接到此信不久就聽說他去世了,真讓我痛心。回想他一生過的也夠不順的。他爹在他兩歲時去世,他母親和外婆把他帶大,他母親沒有機會上大學就在師大附中教務處做職員,工資很低,媽媽盡量幫她,大哥在燕大念書常住我家,畢業後,先分到鞍鋼,得了肺結核,退職回到北京住我家養病,病後從清華轉到化工學院教書,最後在化工學院退休。
某一年的夏天,天津五公公的大兒子,我們叫他為天津大舅來燕京考大學住在我家。
他比我大七八歲。很帥,很高。特會講故事,說笑話,很快就和我們混熟了,妹妹稱他為貓國人,我們是狗國人。
考完後每天下午和我們坐在藤蘿架下邊吃瓜子邊玩,這是唯一充分利用這美麗院子的一年。
他睡在爸爸書房,不穿的衣服總疊的整齊放在椅子上。媽媽見了誇獎他很有教養。他父親是天津的銀行高管,如此家庭出來的孩子並不嬌生慣養,實在難得。相比我大哥出身貧窮,還不能自己料理的這樣好。
他的中英文考的很好,但其它並不理想。我曾聽媽媽爸爸擔心他是否可考上,最後他考上了新聞係。帶著這個好消息離開我們返回天津。
秋天開學他又來了,但他住在學生宿舍,不常來我家玩。我們那高興的玩耍場麵再也沒有了。
以後他曾在北影工作,成天看中外電影,還常看見江青。但運動之多,誰也不知何時就走到什麽地方,據說下放體驗生活,到西安,夫人在天津,常年分居兩地,好處是可回天津探親,子女教育較好。文革退休後回到天津,改革開放後在天津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可惜幾年前已去世。我再也不可能見到他了。
以後幾年我家的親戚考上燕京的有五公公的二兒子、天津的二舅,政治係,他和他的大哥完全不同,隻來我家一次,由於不熟顯得很嚴肅,也不和我們‘小孩’說話,對他不很熟悉,從他寫的自傳中知道他的艱難輾轉,退休後在天津政法大學作領導工作。現在我們和他保持聯係。
我的三哥考上醫預係,是一個很自傲的書生。功課好,最後在協和畢業,分到長春大的醫院放射科作主任醫師。
我從小很欣賞他的才智,有一種親近感,這次正好在長春開會很想見到他,就到那家醫院去打聽,大概有點名氣,很快就找到了。他離開燕京後,從來沒見過。他非常驚訝的問我怎樣找到的?
他告訴我他的父親得了胃癌,親自治療,但不舍得用極大的劑量,結果沒治好,就去世了。他們室的一位醫生,得了癌後,自己設計治療方案,結果也沒治好,死去。他說,必須用大劑量,把人往死裏打,就看他個人的身體素質,如果挺得過來就活了,否則就是死。我看這種治療方法有問題。
在我出國前聽說他死於癌症,我想他一定用他的方案來治療的,他的身體挺不了,就死了。看來他們室的自我保護措施太差,為什麽這樣多的醫生死於癌症。真不知其它腫瘤醫院放射科是否也有如此之多的醫生患了癌症。
其實應當配合中藥,就有希望活著。現在已有不少例子可供參考。
解放後1950年我的表姐三姑媽的大女兒從廣州考上燕大化工係,院係調整後合並到天津大學化工係。
曾在青海工作多年,非常艱苦,她專程回到北京買高壓鍋,不用高壓鍋,飯就做不熟,成天吃生飯胃痛。在那裏工作十多年後,最後回到化工部工作,在那裏退休,一直和我們有較多的聯係。
記得她剛考上燕大,為熟悉北京的生活和說普通話,提前到校住在我家一個多月。她琴彈的很好,每天彈一些小曲,有些我沒學過,她住到學生宿舍後,我逐漸把這些好聽的小曲練了出來。
她每天和爸爸說廣東話,真可惜我沒跟著學,今天會廣東話是很吃得開的。
她很活潑,會跳交際舞。過去我們小孩對跳舞有成見,瞎起哄,認為是亂搞男女關係,或談戀愛。她告訴我這種看法不對,對我啟發很大。
從上大學起我就開始學跳,直跳到現在。我體會跳舞是一項非常好的運動,並可以很好的欣賞音樂。特別是當這位男士能跳出音樂的意境,那真是一種美妙的享受。老年人邊跳邊說笑,不感孤單。舞伴不需固定,可以和更多的人切磋舞藝,也避免閑話。我見人就宣傳跳舞,因為我看到90多歲的人還可跳,還可作許多動作,顯得很年青,心情好壽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