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魚老友

恰似遠來的紅葉,懷著一片赤子癡心,或思鄉長嘯,或感時歎詠,或壯哉抒誌,或相思寄情,喜怒哀樂,無不聚於晨空的筆端,無不融於雲廊的書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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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丕顯:我所知道的柯慶施之死

(2022-01-09 06:46:14) 下一個

陳丕顯:我所知道的柯慶施之死

有“上海王”之稱的柯慶施,1958年在南寧會議上大出風頭,又在次年的廬山會議上緊跟毛澤東向張聞天發難,成為“毛主席的親密戰友”、“毛主席的好學生”。然而柯慶施在1965年突然去世,當時被稱為“政治陷害”、“謀殺”,真相並非如此。本文摘自《陳丕顯回憶錄——在“一月風暴”的中心》,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

 
1961年5月1日,柯慶施陪同毛澤東接見上海各界代表(圖源:VCG)

1961年5月1日,柯慶施陪同毛澤東接見上海各界代表(圖源:VCG)

姚文元寫批判《海瑞罷官》的文章是像搞地下工作一樣秘密進行的,除了柯慶施、張春橋外,對上海市委其他領導嚴格保密。直到1965年4月,柯慶施病死成都以後,江青才不得不告訴我一些原來與柯慶施、張春橋聯係的情況。

1963年前後,江青來上海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中央對接待工作有規定和標準,汪東興等領導反複交代:不能突破、不能超過接待標準。江青在衣食宿行等生活方麵是很難侍候的,汪東興把此情況反映到毛主席那裏。有一次,毛主席很認真地對我說:“阿丕,江青是有缺點、有毛病的,如果說超過標準、超過費用,我有稿費,就算在我的賬上,我來付好了。給你們上海市領導同誌增加麻煩了。”我聽了此話後很感動,對主席說:“我們一定做好接待工作。”

那個時候,江青確確實實越來越難伺候了,和解放初期她來無錫調查研究時完全不一樣了。1950年的時候,江青情緒不好,老跟毛主席鬧別扭。陳老總就跟毛主席建議:讓江青到華東來,搞調查研究。毛主席非常讚成。江青問主席:華東這麽大,我誰都不認識,我到哪裏去啊?毛主席對江青講:你就去找陳丕顯,他是我黨有名的紅小鬼。當時,陪江青來的就一個隨員——孫勇,後來任中央警衛局的副局長。當時,江青為了安全,不願住在當地的招待所,就住在我家小樓二樓整理出來的書房裏。她和我們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當時還是處得很正常的。

1964年初,柯慶施即已發現患有肺癌,並在華東醫院做了肺葉摘除手術。1965年初,他前往廣州療養;3月,又到成都療養。4月5日,李井泉、李大章、廖誌高等同誌設宴招待到成都視察的朱德、賀龍和在成都療養的柯慶施。柯慶施這人特別愛喝酒,這頓酒席他放開肚皮從晚6點吃到9點,臨睡前又吃了不少油炸花生米,結果引起急性出血性胰腺炎。中央和上海市委、四川省委對柯慶施的病情非常重視,立即從北京、上海派出兩個由最有名的專家組成的醫療小組趕往成都,配合已經在成都的四川醫療小組的專家進行積極搶救,但均無效果。柯慶施於4月9日下午去世。4月10日,我和魏文伯等同誌趕到成都,聽取了搶救小組的匯報,證明對柯的搶救是盡了最大努力的。後來有些人造謠說柯慶施是被害死的,這完全是無稽之談。張春橋也專門派人調查柯慶施之死,妄圖陷害我和賀龍、李井泉等許多同誌。關於這一點,我將在第三章中詳細談。

柯慶施死後,江青與上海市委的聯係就斷了線。張春橋、姚文元也不好越過我天天躲在密室裏寫文章,而江青又少不了張春橋、姚文元。萬不得已,江青主動找我,要求繼續借用張春橋、姚文元。江青對我說,前幾年她就向毛主席提出要批《海瑞罷官》,但主席不同意,還勸她有功夫多看幾本書。她最後隻好保留意見。江青還說,她一個人說不動主席,就請康生出麵說。康生說,這事得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後來經過商量,康生真的向主席提出建議,把《海瑞罷官》同廬山會議和彭德懷問題聯係起來。開始,主席不同意;後來康生又說,這出戲的要害是罷官,是要為彭德懷鳴不平。這引起了主席的重視,他默許了。江青還說,1964年下半年,她在北京找李希凡寫批判《海瑞罷官》的文章,李希凡表示不能接受,於是她才來到上海。柯慶施對此事很支持,希望我也能支持她,並要我對任何人都保密,特別是不能讓北京市委的人知道。

寫文章還要如此保密?我當時也覺得有點蹊蹺,但也並沒有把它當成什麽大不了的事,心想不過就是寫篇批判文章嘛。你有不同意見可以講,別人有不同意見也可以講。我當時還想,這大概是江青想出點風頭,先對外保密,待發表時再一鳴驚人,讓大家佩服她。

江青布置完就走了,張、姚二人按照江青的旨意繼續抓緊策劃秘密文章。

1965年9月,中央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各大區書記都參加。華東局因柯慶施去世,尚未任命新的第一書記,因此中央通知我和華東局秘書長魏文伯到北京參加會議。臨行前,張春橋把姚文元寫的《評新編曆史劇〈海瑞罷官〉》交我帶給在北京的江青。其間,張、姚七易其稿,他們交給我的已是第八稿了。沒想到這一次我竟成了他們的“信使”,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批《海瑞罷官》的稿子。

據後來張春橋自己邀功說,以前幾稿,都是他把稿子夾在《智取威虎山》的錄音帶內,用飛機送到北京江青那裏的。江青自己也自鳴得意地說,張春橋每次來,都裝著為的是搞樣板戲,聽錄音帶,修改音樂。

一路上,我心裏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江青曾一再交代我批《海瑞罷官》的事要保密,特別不能讓北京市委知道,但我總感到這不正常。由上海方麵直接批北京市的一個副市長、著名史學家,卻不向北京市委打招呼,這不僅會影響到兩市關係,也不符合組織原則。

到北京後,我把稿子轉給了江青,同時也把自己的顧慮悄悄地告訴了魏文伯,他也認為此事不妥,應該向中央領導報告。我們議論了一番,覺得最好是找個機會向周總理或陳老總匯報此事。

到北京的第三天,毛主席在中南海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周總理首先講了抗美援越問題,然後各中央局書記開始匯報。當西北局書記劉瀾濤匯報工作時,毛主席針對西北局的工作講了一段話,突然他話鋒一轉,說“現在我提出一個問題”,說著麵孔變得嚴肅起來,“這就是必須批判資產階級反動思想”。北京的九月,原本是秋高氣爽,氣候宜人,但聽到毛主席這一句話,我不禁渾身感到一股涼意。與會者都感到驚愕,誰也沒有理解這句突如其來的話的含意。接著,毛主席把頭轉向彭真,問道:“吳晗的問題可不可以批判呀?”

麵對這問話,彭真同誌愣了一下,他回答:“吳晗有些問題當然可以批判。他最近參加訪問朝鮮代表團在朝時的一些講話就有錯誤。”顯然,彭真同誌對毛主席這句話的含義也並不十分清楚。

我和魏文伯對視了一下,心照不宣,知道主席肯定已經看過姚文元批判吳晗的文章了,並且是同意批《海瑞罷官》的。我想,主席問彭真同誌“吳晗可不可以批判”,有兩層意思,一是征求一下意見,二是打個招呼。會後,魏文伯對我說:“阿丕,這下不用擔心了,毛主席都問過彭真了,我看咱們也不用再找總理和陳老總匯報了。”後來的事實果然證明了我們猜測,江青事後告訴我,毛主席看過這篇文章,已經同意了。

江青後來在講批《海瑞罷官》經過時說:“張春橋同誌、姚文元同誌為了這個擔了很大風險啊,還搞了保密。”“這篇文章對外保密保了七八個月……,因為一叫他們知道,他們就要扼殺這篇文章了。”江青所說的“保密”,實際上是一種不正常的陰謀活動,她所說的“擔了很大風險”,一方麵是指毛主席在此之前隻是勉強同意批《海瑞罷官》,是她自己把她的“保留權”提前解除;另一方麵是他們做賊心虛,生怕北京市委會揭穿他們的陰謀。有些研究“文革”史的文章推斷在這篇文章正式發表前毛主席沒有看過,我認為這是不符合事實的。不然,他就不會在這次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突然問彭真“吳晗可不可以批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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