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魚老友

恰似遠來的紅葉,懷著一片赤子癡心,或思鄉長嘯,或感時歎詠,或壯哉抒誌,或相思寄情,喜怒哀樂,無不聚於晨空的筆端,無不融於雲廊的書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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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說禮輕意“重”

(2019-02-23 19:40:49) 下一個

閑說禮輕意“重”

-胥鈞屏-

八十年代後期在日本留學讀Ph.D. 期間回國探親一次。再回日本時,需要物色一件禮物送給導師,否則就會失禮。不像美國,隨便送一件小工藝品,就己經不錯了。日本人還是比較考究的,倒不是禮品一定要貴重,但是最好是討人喜歡的。 這樣一件事情倒很是傷腦筋的,考慮了好幾天,轉了南京路淮海路,沒有物色到合適的。無意之中,與人說起此事。一位年長的熟人問了問:“你導師年紀大概多少啊?”我答:“五十七左右吧。”他詭異地一笑,說:“建議你買兩盒人參蜂皇漿口服液,一定要上海中藥二廠出品的。”我有點不解地說:“他身體很棒的”。“戇大,他這個歲數須要進補啦,聽我的,絕對錯不了”。說完拍了拍我的肩膀,順勢往前一送,意思是快去買吧。 老人言善,於是照辦。

到了東京,出勤的第一天,敲開導師辦公室門,恭恭敬敬地送上盒裝的人參蜂皇漿口服液。他一看“人參”兩字,立即明白,“漢方ですか~~”(是中藥吧),“はい、先生,これは中國で有名です”(是的,老師,這個在中國非常有名的)。可能是仗著“人參”兩字,他愉快地收下了。過了一個月的某天早晨,我一如既往早早來到實驗室,他也早來了。對我笑嘻嘻地說:“胥さん、あの漢方はすごいですね~~”(那個中藥真厲害啊)。我一聽便知藥起效啦,心中暗喜,可是臉上卻假裝茫然,沒去搭話,隻是呆呆地看看他。“きみはおとこでしょう”(你是男人啊)他說道,麵帶慍色,似乎在怪我不識風情。我馬上說道:“ゆたでしょう,あ有名です”(我說過,那個很有名的)。倆人相視而笑,他感慨地說:“漢方薬は不思議なものが多いですね~~”(中藥真很神奇啊)。接著說了句:“がんばで下さい”(好好幹)。走出門去,望著他的背影,我趕緊機械地高聲道:“はい、がんばります”(好,我會加油的)。

沒過多久,導師獲得了一項日本的學術獎,研究室成員在東京赤阪的一家大賓館開派對慶祝。師母也來了,春意盎然的神情盡然寫在臉上。熱情地跟我握手,說:“胥さん、すごいですね。いつもがんばでいます”(小胥,真厲害,一直在努力學習)。當然,這都是些客套話。不過,明眼人知道導師和師母很性福。對於剛過了半百的人來說,人參蜂皇漿口服液無疑是他們摯情至愛的大力神。兩盒人參蜂皇漿口服液沒多少錢,禮輕情重,功能更合人心意。

導師退休後,來到美國的一所名校做了幾年客座教授,2002年,他們夫婦倆曾來西部看望我,那時他們都七十多了,身體還很不錯。為盡地主之誼,略表弟子之心,全家休假駕車,全程陪同他們一起逰玩了拉斯維加斯,大峽穀和胡佛大壩。後來,他們在美國又呆了幾年。

為了表達感謝導師的識才育才之恩,拙作出版時,特地在扉頁印上將此書獻給導師感謝導師的詞句。收到出版社寄來的書後,立即題上獻詞,準備寄到日本的他家。上網去查他的近況,不料得知導師在兩年前已離世。舊時的容貌依然親切地曆曆在目,今日卻是陰陽兩隔,不勝哀傷。

今寫下此文,權當是另類懷念導師紀念導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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