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青山
書香伴我 我伴歲月
音樂：Silence Speaks 無聲的絮語
小時候我經常做《天鵝湖》的夢，幻想自己是一位英俊王子，或者化身為美麗的天鵝公主，碧波蕩漾的湖水就是那夢境的銀幕。所以長大以後一直無法接受“天鵝河”、“天鵝海”這樣的地名，盡管天鵝在遷徙途中，總會落腳於河流旁、大海邊，但我依然堅信世間寧靜美麗的淡水湖，才是天鵝最溫馨的家。
希臘神話中，有一個關於天鵝的動人故事: 太陽神阿波羅很喜歡人們敬獻給他的禮物: 白天鵝。有一天他看見利古裏亞國王Cygnus坐在河邊，為自己死去的愛人Phaethon傷心欲絕，阿波羅擔心Cygnus悲痛過度，於是把他變作天鵝。Cygnus除了是國王還是一位著名音樂家，卻被變成一隻沉默的大鳥並且慢慢變老，潔白的羽毛褪成了灰色。有一天Cygnus突然鳴叫起來，像唱歌一樣充滿溫婉和諧的旋律、悠揚圓潤的音韻，而Cygnus就在這優美的歌聲中慢慢死去……這就是古希臘諺語Swan Song的含義，它即是天鵝之歌，又是天鵝絕唱，希臘語中的天鵝一詞就是Cygnus 。
古希臘人最早喜歡上天鵝，因為它羽毛潔白，體態優美，"一生沉默，臨終唱歌"。柏拉圖曾經記述他老師蘇格拉底說過的話: "天鵝的一生都有唱歌，隻是沒有死前唱得那麽精美"。事實上，天鵝喜歡遷徙，邊飛邊唱，一路高歌。有一種天鵝叫"嘯聲天鵝"，它們的聲音更加高亢，還有叫聲像汽車喇叭的"喇叭天鵝"。中國人一向不把天鵝與大雁區分開來，所以"雁過留聲"應該也包括天鵝的叫聲，"雁門關"這樣的地名，也應該是天鵝遷徙歸來的家門。
人們沒有想到天鵝還會有黑色的，也沒有想到黑天鵝才是古希臘傳說中的"啞巴天鵝"、“沉默天使”；更沒有想到黑天鵝完全棲息在海水中，也絕沒有想到黑天鵝居然不喜歡長途遷徙。
地球上隻有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才有黑天鵝，那裏是古希臘傳說中無限遠的"南方大陸"，又是今天太平洋和印度洋，走到盡頭無奈相遇的地方，所以我們稱它為澳洲或大洋洲。1697年，荷蘭船長威廉姆.弗萊明Willem de Vlamingh，在印度洋向東航行時，看到了澳大利亞和黑天鵝，確切地說，他隻看到了黑天鵝，因為沒有人承認他第一個發現澳大利亞，但卻認為他是第一個看見黑天鵝的歐洲人。
弗萊明船長引發的"黑天鵝事件"，成為今天世界百科全書的重要詞條，因為他捉了幾隻黑天鵝帶回去，震動了歐洲。當時的歐洲思想界，正好在討論哲學思辨和邏輯實證的方法問題，也正好把"黑天鵝"作為不可能現象的理據，沒想到活生生的黑天鵝，竟然毫無理由地出現在他們麵前。
西澳大利亞珀斯市有一條河叫Swan River(天鵝河)，東海岸的悉尼有一片湖叫Swan Sea(天鵝海)。實際上它們仍然屬於大海的一部分，因為澳大利亞大陸幾乎沒有淡水水源，所謂的河流，是海洋撕開陸地的一條豁口；而湖泊，則是陸地讓海水來遮掩自己的疤痕。所以河水隨著潮漲潮落，會朝兩個相反方向流動，並非總是從上遊流到下遊。
我終於去看"天鵝海"了，它就是悉尼以北124公裏的麥誇裏湖，麥誇裏是新南威爾士州第一任總督的名字。它看起來是一片非常開闊平靜的湖，湖岸與綠洲長滿了樹木花草和蘆葦，是一個鳥類棲居的好地方。南太平洋沿岸的冬天從來都不太冷，這裏隻有溫和的動物沒有凶猛的野獸，鳥類也很幸運沒有天敵。從實地觀察這裏應該是一個內海灣，湖裏的水來自海洋，有一條狹長的水道通往南太平洋，叫Swansea Channel"天鵝海峽"。
這裏有許多和天鵝有關的地名，卻沒有留下任何關於黑天鵝的記錄，人們選擇遺忘，因為它會鉤起一段哀傷的往事: 在靠近南太平洋的這個天然寧靜的內海湖中，曾經棲息著許多大洋洲獨有的黑天鵝，它們不是遷徙的過客，這裏是世代的家園。因為它們是珍稀的黑色大鳥，又和家禽一樣忠厚老實、溫順可愛，而被人類大量的捕捉和販賣到世界各地，黑天鵝曾經是十九世紀最受歡迎的鳥類品種和私人寵物，販運的船隻就是穿過"天鵝海峽"駛向大洋……
後來，到大洋洲來偷獵海豹和黑天鵝的人越來越多，直到湖裏再也看不到黑天鵝的蹤影……
夕陽下的湖邊，天色將晚，一對胖叔胖嬸悠坐在湖邊，湖中的鳥類聚攏過來，眾多的海鷗落腳徘徊，一對黒天鵝引頸期待，就像樂手們在等待指揮，準備開始夜幕降臨前的最後合唱。
我想起了法國作曲家聖桑的音樂組曲《動物狂歡節》，聖桑對其他動物都表現出不經意的戲謔，唯獨一首《天鵝》樂曲，不急不迫、從容高雅，繾綣旖旎、如怨如訴，成為一首讓音樂旋律和優雅舞姿融合、讓天籟之聲與天鵝之美共體的永恒經典。
你也許看見過黑天鵝和白天鵝在河塘中同框，但不一定見過黑天鵝與白海鷗在大海裏共舞。
如今，你很少有機會在野外看到黑天鵝，所有的原生態棲息地都被劃歸為國家公園，由於黑天鵝不同於其他遷徙的候鳥，單靠自然繁殖來恢複種群數量，增長非常緩慢，即使在黑天鵝的故鄉，我們和它也反而難得一見，所以十分珍視。可慶幸的是，黑天鵝在海外得到人工繁殖而遍布全世界。
黑天鵝是人類鍾愛的鳥類巨嬰，因為它們可愛，更需要我們關愛。我們再不會聽到從天鵝海峽傳來的，Swan S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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