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日,世界衛生組織總幹事譚德賽宣布新冠肺炎為全球大傳染,十二日一早起床,新聞裏還充斥著有關報道和分析。上了火車,平時擁擠不堪的車廂幾乎空了一半,還有不少空座,心中一喜又一驚,找個位置坐下,剛想把耳機戴上聽會音樂,後麵兩位女士的對話飄進耳裏,“我先生的公司今天開始把全體人馬分成A隊和B隊,A隊仍在公司本部上班,B隊則在家裏上班,””你當真?這麽嚴重”,“是,以防全軍覆沒“。噢,天,我心裏不禁一凜,終於來了,這麽快。這感覺像是誰描述過的?
對了,在那剛擺脫的曆時四個月的林火大爆發期,經常會在新聞采訪裏聽到逃生者這樣的複述:我家在這個山頭,對麵山頭那片林子著了火,白煙升騰,跟老婆盤算,我們是否也該準備準備,以防萬一,不料在屋裏忙了一圈出來,也就個把小時吧,火頭已蔓延到了底下的穀地,對老婆喊不好,抓起水管往自家房子上噴水,突然十幾米開外一棵大樹嘭一下爆燃了,我們抓起寵物上了車就跑,但四周已經煙火彌漫,路都看不清了。
進了公司,盡管我們是熱桌上班,但不像很多同事喜歡每天遊走,我有個喜歡的固定座頭,樓麵寬敞,一般也沒人來占。到了桌旁,才注意到桌上有本破書,是誰把書留在我桌上了?奇怪。昨天我下班挺晚,樓麵沒幾個人了,今天也早,隻遠處有幾個其他部門的人坐著。
這本書實在破損得詭異(見照),封麵上半三分之一被剪去,是的,剪不是撕,書名都沒有了,邊上更是蹊蹺,右上角開始整本書被切去一角,帶著些弧度,也像是利刃所為。我趕忙去牆上的桶裏扯出幾張消毒擦手紙,隔著紙戰戰兢兢把書拿起來,在書脊上才看到書名,《切爾諾貝利》,作者舍希 珀落基(Serhii Plokhy)。把書翻過來,背封有段簡介,照譯如下:
“關於1986年那場災難和其後果的一段令人欲罷不能的曆史……把讀者投入切爾諾貝利控製室裏大汗淋漓神經緊繃的現場,那個命運攸關的晚上,人為過失和設計漏洞合成了如此摧毀性的事故”。
接下來是三小段媒評:
“無與倫比,生動的寫作,抓人的敘事,第一部對冷戰時期定義性時刻之一和世上最糟的核事故的一分鍾接一分鍾的完整曆史呈現”。
“一本內情豐富舉足輕重的書,讀來如驚險小說,曝光了將威力巨大的技術和不負責任的政治相結合帶來的危險”。
“毛骨悚然,幾近托爾斯坦教派(流傳於俄國的基督教實踐教派,據說來自於大文豪托爾斯坦的思想,提倡艱苦勞作,樸素,忍耐和順服,本人注)。他的聲音滿懷同情,又折射濃濃鄉愁”。
由於書的狀況和來源不明,我並不敢翻閱,用一個塑料口袋封起放在桌角,然後給同事發了個Email,誰把書拉在我桌上了,快來取,否則將進垃圾桶,但一天下來沒有人認領。回家後上網查了下,該書出版於2019年,作者是哈佛大學的烏克蘭曆史教授,移民自發生切爾諾貝利核泄漏事件的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烏克蘭。
直到夜深,收到一個短信,來自換職的前同事,記得談起以前當過記者,說道:想來你對該書或有興趣,留著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