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吃完晚飯,正在出門散步還是坐下來看電視之間猶豫不決,忽然外邊傳來刺耳的狗叫和吵嚷聲,接著傳來兩聲槍響,然後是亂作一團的吵鬧聲,然後又傳來一聲槍響。我拿起手機就報了警。接電話的女人聲音平靜地問我“出了什麽事?”我說外邊似乎在打群架,並且有人開了槍。
我肯定不是唯一打電話報警的人。不到五分鍾,呼嘯的警車就到了現場。我小心翼翼地從院子側門走到前院,發現房前的草坪和路上已經停滿了警車,救護車和救火車。平時散步經常遇見的鮑勃站在我的前院。我湊上去問他出了什麽事?一臉汗的鮑勃說“我的狗被你的鄰居的狗咬了,我被迫自衛開了槍。”我驚得張大了嘴問他,“你遛狗還帶著槍呀!”
一個女警察走過來,問我怎麽站在這裏。我指指身後的房子說,“這是我的家。”女警察說,“你能給他倒杯水嗎?”我這才發現鮑勃蒼白的臉上全是汗水。
鮑勃是個剛退休的小老頭。我平時散步時常常看見他。因為是住在同一個社區的鄰居,幾年下來自然成了熟人。鮑勃有條十六歲的小白狗,因為眼睛已經全瞎了,所以鮑勃從不用繩拴著它。小白狗雖然眼瞎了,跟著鮑勃出來時卻總是趾高氣揚地豎著尾巴。前胸掛著的小紅燈一閃一閃地在很遠就能看見。
路的另一邊,那棟正對著我的房子裏,住著一對年輕夫婦。十年前我剛搬來時,琳達還是個沒出嫁的姑娘。如今一兒一女已經上了小學。真是光陰如梭。
我馬上就明白了發生的一切。鮑勃遛狗走到我們這裏時,對麵琳達家的大金毛從家裏衝出來咬了鮑勃的小狗。早就對小狗懷恨在心的大金毛,當然要在自己的領土上教訓小瞎狗。琳達一定也衝了出來,想把大金毛叫回去。可是大金毛實在太恨這條隨地大小便的狗雜種了。鮑勃哪能讓跟了自己十六年的小狗受欺負,於是他拔槍便射。琳達見自己的金毛中槍倒地後,一定朝鮑勃撲了上去。於是我便在家裏聽見了第三聲槍響和那一片吵嚷聲。
琳達被抬上了擔架,然後救護車呼嘯著離開。
我家前院和琳達家的前院成了犯罪現場。警察不但封了整條街,而且用黃膠帶把我和琳達家之間的路和一大片地圍了起來。午夜時分,警車撤了。可偵探和取證的犯罪分析實驗室的工作人員還在前邊的街上走來走去地丈量著…
星期天早上,我在陽光燦爛中醒來。昨晚的事依然曆曆在目,然而新的一天已經開始。我推開房門,好奇地走到前院,想看看有沒有金條或者鑽戒之類的便宜可撿。
在我家和琳達家之間的路上滴滴答答地灑滿了鮮血!在靠近路邊,救護車停過的地方,有一大灘還沒有凝的血。那一大灘血估計有一千毫升,可以灌滿兩塑料飲水瓶。
琳達坐過的地方,扔著一條大浴巾,旁邊還扔著為琳達包紮傷口時摘下的乳罩和幾隻實驗室用的黑色塑膠手套。
我回家取了一雙塑膠手套和一個空塑料袋,然後再回到前院把一整塑料桶的漂白液澆在斑斑血跡上。我希望血跡能在陽光下快點消失。
安靜的星期日早上,幾隻小鳥在發出輕輕的叫聲。我忽然想起了鮑勃的狗和琳達的狗。不知兩條引發了槍戰的狗是否安好。不知琳達是否脫離了危險。
我想鮑勃恐怕要從大家的視線中消失很長時間了。朝琳達開槍不是自衛,那是過度使用暴力的二級謀殺罪。難怪那個女警察讓我給鮑勃瓶水喝呢。他出汗的日子還在後邊呢。鮑勃需要補水啊。
2019年12月10日
這是事情的最新進展:
昨晚負責辦案的偵探來訪,說由於目擊者都是琳達的親屬,他們想詢問一下周圍的鄰居當時是否看到,聽到了什麽。我問他鮑勃會以何罪名被起訴。他說一集謀殺罪是預謀實施犯罪,對鮑勃不適用。二級謀殺罪是惡意仇恨傷害,想證明很難。現在他們考慮以惡意攻擊(aggravated battery) 起訴鮑勃。按當地法律,刑期最高可判十五年。這個案子讓一個寧靜安全的社區感到震驚。在這個世界上看,沒有任何東西比健康,生命與人身安全更重要。
為了遛狗發生槍擊案,太可怕了,
因為養狗的人多,
槍擊案就會多。
把一整塑料桶的漂白液澆在斑斑血跡上----水衝就可以了, 這樣很損害環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