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科斯是個著名的神經外科醫生。當年因卡死特騾鬧共產主義,他的父親不得不離開了祖輩生活的古巴,身無分文,背井離鄉地到了美國。科斯從小就喜愛數學,上高中時,曾是學校數學競賽隊的隊長。如今科斯醫生在業餘時間發展出兩大愛好,鼓搗汽車和打獵。
一天科斯醫生忽然給我打來了電話。
“想吃野味嗎?”
我知道他準是又滿載而歸了。
“又上哪兒幹傷天害理的事啦?”我笑著問道。
“才從山上下來,明天我給你送些鹿肉去。”
自從認識了科斯醫生,我都快變成了野人。鹿肉,野豬肉,鱷魚肉,野鴨子肉…
第二天下午,科斯醫生打來了電話。“你什麽時候到家呀?”
我才進門,剛換了衣服正準備去院子裏當農民。“我備好了大鍋,正等著你的鹿肉呢。”
“那你就開門吧。我就在你家門外。”
我急急地走出去,科斯醫生把一個冷凍盒鄭重地交給我。“純瘦的鹿肉。昨天少說了一句話,一塊上好的鹿臀肉就讓我太太絞成了肉餡。”
“那我還省了再加工呢。”我安慰他說。
跟科斯醫生道了別,我回到家裏,掀開冰盒子一看就笑了。一看包裝,就知道是倆專業醫學工作者的傑作。四四方方兩大塊凍得比石頭還硬的肉餡,不但包著而且外層是蠟紙。紙上端端正正地寫著日期和重量。
這是一個星期前的事了。今天早上醒來,忽然心血來潮想吃包子了。說幹就幹,吃鹿肉餡的。先去後院拔了三四十根青蔥,再從地裏挖出一塊足有半斤重的鮮薑。用微波爐把鹿肉餡解凍後,加上好的日本醬油,少許菜油,蔥薑剁末,發麵揉麵,蒸屜上鍋…。
包子還沒熟,鄰居的狗已經味到了飄散出去的肉香味,聽得見它們在隔著院牆又叫又跳。
第一鍋包子蒸好了。待包子稍涼,我拿起一個咬下去,連聲叫好。流在嘴角的油都沒顧得上擦,就給科斯醫生打了電話。
“我剛蒸了鹿肉包子, 這就給你送幾個去。”
我撿了十個外觀最好,份量最足的包子,用個大盤子裝了,薄錫紙外麵再蒙上層保鮮膜,比外賣店的夥計動作都快,轉眼就到了科斯醫生家。他們一家老小像迎接貴賓似地早等在了院門口。
“才出鍋的。你們吃時別把油弄身上啊。”我像囑咐孩子般地告訴他們。
科斯醫生一家帶給了我多少快樂。
原作於 2013/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