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狗砸得我兩眼冒金星

星期天早上一睜眼嚇了一跳，竟然比平時晚醒了近兩個小時！我一個魚打挺從床上爬起來，趕緊去洗漱，然後匆匆出了門。健身是我的宗教信仰，別說刮風下雨，就是天上掉餡餅或者大板磚也得天天堅持。

出了門沒走幾步，看見了一條髒兮兮，胖乎乎的狗。它大約十五六斤，渾身濕乎乎地沾滿了露水和草籽。因為天才蒙蒙亮，加上它蓬頭垢麵，臉上和身上是黑白灰相間的毛，我一開始還以為它是隻浣熊。

它見了我，先下手為強地叫了起來，見我毫無反應，便且叫且跑，還不時回過頭來瞧瞧我是否心懷叵測。我懶得搭理它，繼續走我的路。這家夥竟然放慢了步子，慢慢地轉到我身後成了盯梢的！我走路，它也走路，我跑步，它也跑步。我停下腳步，它也停下來站住。它那沾滿了鼻涕眼淚的臉上透著一種莫名的悲傷。去去去，我朝它揮揮手。它往路邊走了兩步，然後繼續跟著我。我不由地想起了聊齋誌異裏的那篇故事，“一屠晚歸，擔中肉盡，止有剩骨…”幸好它個頭不大。

走了大約一小時，見它還跟在我身後。我便擺出副笑麵虎的麵孔，蹲下身子朝它伸出了手。它竟然慢慢地朝我走過來，讓我撫摸了它的頭。我聞聞手指，臭氣衝天！我站起來繼續走路。它繼續尾隨著我。我已經想好了對付它的辦法。它跟著我回到家，從側門進了有院牆的院子，然後我關上了院門。給它喝了一整瓶水，然後我找出根禮品的包裝繩做了個臨時脖套。它竟然乖乖地走過來戴上了。現在我不用擔心它跑掉了。我牽著它出了院門，慢慢地朝附近的獸醫診所走。它安靜地在我旁邊走著，不時抬頭看看我的表情。太陽出來了。溫度在慢慢地上升。狗吐著舌頭緊緊地跟著我。很快我們就來到了獸醫診所。我簡單地把事情經過複述了一遍，然後請值班的女護士給它掃一下，看看身上是否有植入的芯片。隨著嘟的一聲，我心裏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它身上真植有芯片。值班護士上網查信息，然後拿起電話。電話是空號。狗主人既沒有為狗登記注冊，也沒有留下任何聯係方式。我一臉錯愕。護士指指她身旁的一條約三十來斤的牛頭犬，“這是昨天留在我們停車場裏的。”我簡直不敢相信，忠心耿耿的狗竟被棄之如撇履！我問護士應該怎麽處理這隻“浣熊”“你可以把它送到動物庇護所去。”我知道到了那裏的寵物的命運是什麽。過一段時間沒人領養，它們就得安樂死！

我謝過值班護士，牽著它往家走。

到家以後，把它抱起來放進洗碗池，開始用溫水給它洗澡。它一聲不吭地讓我給它洗了個幹幹淨淨。沒等它有機會甩耳朵，我用毛巾一下把它捂了個嚴嚴實實。然後把它放在地上。小混蛋馬上在地磚上撒了一大泡尿。剛才真不該給它灌一瓶水！

它知道自己是外來戶，自覺地在通往後院的門旁邊的毯子上坐下來。十一歲的貓主席大模大樣地朝它看了一眼，一臉的不屑。如果它們講的是同一種語言，那信息量夠大的。“浣熊”趴在地毯上，像個丟盔卸甲的逃兵。

把它在家裏安頓好，我開車去寵物店給它買狗糧，順便得買根遛狗繩。我把經過跟店員一說，人家免費送了我一袋夠吃一星期的牛肉飯粒，遛狗繩也給打了折扣。我哭笑不得地心想，這條狗今天真它娘的走了狗運。

折騰到近午，忽然覺得饑腸轆轆。我這才想起，從早上爬起來忙到現在還沒吃午飯呢。一個本該悠閑自得的星期天讓一條無名，無年齡，無出身的三無狗給攪和得亂七八糟。這是條長著眉毛和胡子的雜種梗狗，樣子有點像蕭伯納。所以決定給它起名叫查理。喊了幾次它都無動於衷。看來它不但有名字，而且日子曾過得不錯，否則它也不會肥成這個樣子。

吃完午飯爬上床，準備眯一覺，查理不請自來，也跳上了我的床！它在我身邊躺下來，四肢一伸，愜意地閉上了眼！我看著它，又好笑又好氣。這不是喧賓奪主嗎？這不是占山為王嘛！

剛快睡著，查理放了個狗屁。我被熏得差點吐了！空氣裏彌漫著無法形容的惡臭，無法形容！隻有吃垃圾的才能放出這麽濃烈的狗屁！查理似乎怕我消失了，把一條前腿搭在我身上探測著。我一動它馬上睜開警惕的眼睛。然後它真的睡過去了。我看著它一臉的滄桑和疲倦，聽著它的狗呼嚕，不知它經曆了什麽。它是出逃的嗎？它是被拋棄的嗎？它是乘邊境牆還沒修起來，從墨西哥跑到美國來的嗎？它叫什麽名字？它是從哪兒來的？它為什麽不喜歡吃我給它買的狗糧，而喜歡吃貓主席的貓食？

查理是條聰明的狗，而且記憶力超強。下午帶它去散步，進了門我讓它等著，然後去取了擦腳濕巾。第二次從外邊回來，它一進門就蹲下了，等著我去拿濕巾給它擦腳。

天色將晚，我準備把它放在後院裏過夜。我給它準備好了墊子，吃的和水，然後進了屋。查理連哭帶喊地開始用爪子抓門。它要進屋跟我過夜。我對它的無理要求置之不理。查理繼續哭鬧著求我。因為心軟，我已經引狗入室了。如果這樣滿足了它的要求，後患無窮啊！我走出屋子，帶著它走出了院門。查理以為我要帶著它去散步，搖著被截短的尾巴一臉歡喜。我把它引到院門外，一把關上了院門。查理在前院扯開了嗓子大聲地哭喊起來。它一邊喊還一邊用頭撞著院門。我敢說鄰居一定以為這狗著火了。

我隻好再打開院門。查理箭一樣地射進院子，直奔後院。然後開始了各種的獻媚表演。它竟然兩腳直立給我作起揖來！我它娘地一臉無辜加無奈。隻好打開了屋門。查理進了屋就站在了門口。它竟然還記得進屋之前要先擦腳！

這就是發生在昨天的故事。我今天早上帶著查理出門走路，它像個馬弁左右不離。查理知道我得去上班，伏在地上老老實實。我放心地開車離開了家，希望貓主席不會因為查理偷吃了它的食物，趁我不在家臭揍查理。

2019年1月14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