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隻能選擇一個地方作為立陶宛的標誌,那麽這個地方一定是特拉凱。
特拉凱之於立陶宛,正如威尼斯之於意大利,或聖彼得堡之於俄羅斯。這座湖中的小島和島上的城堡,幾乎出現在所有介紹立陶宛風景的海報和明信片上。
特拉凱城堡(Trakai Island Castle),由立陶宛大公科斯圖提斯(K?stutis)興建,15世紀初由他的兒子維陶塔斯(Vytautas)完成,這位立陶宛曆史上最偉大的君主,最後也死在了這座城堡裏(1430年)。
大雨尾隨著我們,從考納斯一直到特拉凱。雨中,我們跨過木橋,走進濕漉漉的城堡。
城堡旁矗立的維陶塔斯大公木雕。
維陶塔斯雖然被立陶宛人尊為大帝,但他的一生卻很悲催,他和堂弟雅蓋爾(Jogaila)從血氣方剛一直爭鬥到年老力衰。
隨著他倆為了爭奪大公國的統治權,時而翻臉,時而和解,城堡也時而被圍攻,時而被擴建。
城堡包括一座中世紀宮殿和塔樓。
城堡的大廳在維陶塔斯大帝時是接見外賓及開會的場所,現在用來舉辦音樂會和各種活動。城堡的地下室據說在十五世紀是國庫,後來重修城堡時曾挖掘出不少古代錢幣。
由錢幣鑲嵌的銀盤,陳列在博物館裏。
城堡大廳裏,懸掛著立陶宛曆代大公的肖像,由左至右分別為明道加斯、 格迪米納斯、阿爾吉斯達斯、科斯圖提斯、維陶塔斯。
阿爾吉斯達斯和科斯圖提斯是親兄弟,曾經協議共同擔任大公分治立陶宛,哥哥阿爾吉斯達斯在東邊痛擊金帳汗國,弟弟科斯圖提斯在西邊抵抗條頓騎士團,在兩人的合作下,公國的領土成長了兩倍。
但哥哥去世前,指定了自己的兒子雅蓋爾為繼承人,後者聯合條頓騎士團圍攻科斯圖提斯,後又囚禁並殺害了親叔叔,科斯圖提斯的兒子,雅蓋爾的堂兄維陶塔斯逃走,投奔了父親當年的死敵騎士團。雅蓋爾在騎士團的脅迫下,最終歸還了維陶塔斯父親昔日的封地。
1386年雅蓋爾和當時的波蘭女王雅德維加(Jadwiga)聯姻,成為當時歐洲統治麵積最廣的君主。
這是城堡裏展示的波蘭王朝的紋章,顯示了曆史上波蘭和立陶宛曾經的緊密聯係。
1389年維陶塔斯聯合條頓騎士團再對雅蓋爾發起戰爭,壓力之下,後者答應前者擔任立陶宛大公,但前者死後,大公之位要歸於後者及其子孫。
作為一個大公,維陶塔斯卻夢想成為當時東歐的霸主,可惜敗於勢如破竹的韃靼帖木兒。
1409年維陶塔斯轉而和自己的敵人雅蓋爾合作,組成波蘭立陶宛聯軍,共同進攻曾經幾次幫過他,但一直在境內不安分的條頓騎士團,這就是史上著名的格倫瓦爾德戰役(Battle of Grunwald),騎士團在此戰中精銳盡失,8千名騎士被殺,2千人被俘,騎士團大團長等多數首領陣亡。條頓騎士團從此一蹶不振,波蘭由此逐漸收複失地,並獲得格但斯克等城鎮和波羅的海出海口。波蘭作者顯克微支根據此戰撰寫了小說《十字軍騎士》。
上圖是十九世紀被譽為波蘭第一畫家揚 馬特伊科的油畫格倫瓦爾德戰役(Battle of Grunwald)。
1429年1月,在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西吉斯蒙德的支持下,維陶塔斯終於獲得立陶宛國王的頭銜,但是運送王冠的使節在1430年秋被波蘭權貴截住。在第二頂王冠送至立陶宛的幾天前,維陶塔斯在特拉凱城堡逝世。雖然他被譽為立陶宛曆史上最偉大的國王,但他卻至死也沒戴過國王的王冠。
上麵那幅立陶宛油畫反映了維陶塔斯真焦急地等待加冕,而王冠卻被右下角的波蘭人偷走的曆史事件。
維陶塔斯死後,立陶宛的所有權力跟領土被轉讓給了波蘭(這也是為何考納斯有那麽濃厚的波蘭情調的原因),曾經強盛的那個立陶宛大公國就此落幕。
而曾經的王宮特拉凱城堡也完成了它的曆史使命,曾經一度被作為皇室夏宮和監獄,直到17世紀,城堡毀於一場戰爭。
1961年,特拉凱城堡重建。
誰也說不清我們眼前的這座城堡還保留多少維陶塔斯時代的影子?600年風雨衝刷,曆史被不斷地修複,修正,篡改,何況曾經的那些建築呢。
記得幾年前我去布達佩斯的時候,一方麵為那座城市的壯觀而感歎,但另一方麵又為那些二戰後的重建而遺憾,但慢慢地我想通了,執著於去尋找那些建築的曆史原貌,和執著於先人曆史的真實,一樣勞而無功。
走出城堡,雨還在下個不停。
走在特拉凱小鎮的街頭,我發覺這兒很多木屋很有意思,每一棟木屋都隻有三扇窗戶,原來這些都是卡拉派猶太人(Karaite Judaism)的住宅。卡拉派說,他們房子的三扇窗,一扇對著神,一扇對著維陶塔斯大公(在1397年幾百名卡拉派猶太人受維陶塔斯之邀,移民至此)。
Karaite這個詞的字麵意思為閱讀希伯來語文書的人,他們不承認塔木德、密西拿等猶太經籍,和猶太主流的拉比派在教義上有著不可調和的分歧。
二戰期間,納粹大肆屠殺猶太人,卻把卡拉派認定是突厥後裔而網開一麵,
雨中,我們隨便拐入街邊的一家餐館,沒想到裏麵的格魯吉亞烤羊排味道出奇的好。
次日清晨,雨過天晴,勞累了一天的兒子不願意早起,於是LG用昨天在特拉凱超市采購的食材,給三人做了一頓簡單的早餐。
雨後的早晨,加瓦爾湖的環湖道上,空氣格外清新。
兒子說,特拉凱如果湖麵再寬闊一點,城堡再陳舊一點,就和斯洛文尼亞的布萊德湖一樣好了。
對我來說,每一處風景都是獨特的,一切都是剛剛好。
LG對兒子說,布萊頓湖雖美,但你忘了嗎,那次我們坐船上島,船老大隻給了我們四十分鍾的時間,島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而現在這麽大的特拉凱,多安靜啊。我們坐多久,也沒人來打擾我們。
無人機鳥瞰下的藍水,紅堡,綠草,白雲,那一刻隻屬於我們仨。
離開特拉凱,我的心情也隨著天氣越來越晴朗。
好像知道我們的下一站就是維爾紐斯似的,今天一大早裏加國際機場給我們打電話,我們那就被延誤的行李,已經抵達維爾紐斯機場。
很多時候,當我們遇到外界困難的時候,與其心神不定,坐立不安,不如把問題放一放,很多時候,辦法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自然顯現,旅行亦然,人生亦然。
下午時分,我們終於抵達歐洲最著名的巴洛克古城,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