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和平鴿

加拿大1949年的石棉礦大罷工（Asbestos Strike）是魁北克靜悄悄的革命的開端，也是皮埃爾·特魯多政治生涯的開始。皮埃爾·特魯多是賈斯汀·特魯多的父親，是加拿大著名政治家，他參加了石棉礦大罷工，是加拿大政治的三隻和平鴿之一。

特魯多環球遊曆

1989年筆者還在麥吉爾大學讀博士，住在篤露切街3460號608房（3460 Durocher, Apt 608）。學生平民窟裏的篤露切街看起來並不長，400米左右，五分鍾就可以從南走到北。但加拿大人命名的街並不是一條路可以走到頭的。鄰近麥吉爾大學的篤露切街，往北隔空跳過皇家山（Mount Royal），在山外區（Outremont）同一延長線上又重新出現了。篤露切街穿過山外區一直延伸到40號高速公路。

1919年中國發生了五四運動，中國資產階級革命從舊民主革命變成了新民主主義革命，民族資產階級要打到列強了。那年10月18日，皮埃爾·特魯多就出生在篤露切街5779號，山外區北邊的一個不起眼的家庭裏。那時候山外區是蒙特利爾有名的高貴郊區。他父親是法裔，他母親蘇格蘭裔。

1991年筆者到蒙特利爾大學的物理實驗室裏製作錳鉍合金納米膜，用的是電子濺射技術。當時麥吉爾大學和蒙特利爾大學有合作關係，雙方實驗室設備共享。也就是在蒙特利爾大學裏，特魯多從1940年到1943年讀了法學學位。那時候二戰剛爆發，他反對強製兵役製，積極為反對強製兵役製的政客助選。

圖：小時候的皮埃爾·特魯多（左2）。從左到右：他外祖父，他（13歲），他母親，他弟弟（11歲），他父親，他姐姐（15歲）

 

1944年秋，他去了哈佛大學讀政治學碩士學位。他的碩士論文是《馬克思主義、共產主義與基督教》。1946年，中國解放戰爭爆發的時候，他哈佛的論文還沒寫完，去了巴黎自由學校（Ecole Libre）繼續學習社會主義經濟學，然後還去了倫敦經濟學學校（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學經濟學，他的老師和同學中各種思潮的人都有，包括馬克思主義者。他的治學精神的可嘉的，寫馬克思主義，就和馬克思主義者交流。

1948年春，他開始了他雄心勃勃的環球旅遊計劃。他跨大西洋來到歐洲，要跨太平洋回加拿大。他離開倫敦，要橫跨亞歐大陸。到印度旅遊是他哈佛論文的計劃之一，但共產黨軍隊以排山倒海之勢在中國碾壓國民黨軍隊，中國對他的論文就更重要。那時候二戰剛結束，很多國家還在戰亂中。他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申請了中國商務簽證。他在耶路撒冷去拜訪一位加拿大牧師的路上被阿拉伯人以色列間諜嫌疑抓了起來，被關到了安東尼要塞（Antonia Fortress），耶穌基督曾經被關押的地方。 他在伊拉克亞伯拉罕出生的烏爾（Ur）古城遺跡與劫匪鬥智鬥勇，他乘平底小船到印度恒河三角洲的熱帶雨林中探險。

圖：特魯多背著雙肩包橫跨亞歐大陸

 

1949年春，北京和平解放了。解放軍占領了南京。解放戰爭兩軍隔江對峙之時，特魯多在香港九龍乘火車到了廣州。然後他乘火車繼續北上，火車在衡陽被國民黨潰散的軍隊阻斷了一段時間，繼續北上到長沙。他從長沙改乘汽車，去了南昌，又去了杭州，最後到達上海住進YMCA旅店。他目睹了上海街道清晨路邊凍死餓死的屍體，看到了上海達官貴人拖家帶小大包小包逃往台灣的慌亂景象，還有大街小巷四處亂串的國民黨士兵。

特魯多從上海乘船到日本橫濱，從橫濱到夏威夷。同船都是恐慌共產黨解放中國而逃離中國的人，包括許多十月革命以後也因恐慌蘇俄從東歐逃到上海居住的外國人。

 

石棉礦大罷工

1949年2月14日，石棉礦大罷工就開始了。當特魯多回到蒙特利爾的時候，罷工已經進行了一些時日了。那時候，Gérard Pelletier在蒙特利爾《責任》（Le Devoir）做記者，正在石棉礦上報道罷工事件。

特魯多在巴黎讀書時和Gérard Pelletier成為誌同道合的好朋友。那時候Pelletier經常往返於巴黎和蒙特利爾。當時巴黎上映電影《天堂的孩子》被加拿大禁映，特魯多和Pelletie等就發文章請願解禁，結果文章被加拿大幾乎所有報社拒絕刊登。

二戰後歐洲重建，世界格局大變，特魯多在巴黎和倫敦這樣的歐洲文化政治中心與各種思潮流派都有交流探討，而魁北克的死氣沉沉與世界的迅速變化恰成鮮明對照，這令特魯多有了革新之誌。

圖：1949年5千石棉礦工罷工

 

一天Pelletie回了蒙特利爾一趟，臨回礦上的時候問特魯多是否願意和他同去，特魯多欣然答應。作為法語報刊，《責任》報為罷工的礦工搖旗呐喊。特魯多出生成長的年代，魁北克教育都是天主教教會把持，特魯多遊曆全球，也是每到偏遠地區都找教會牧師接應。石棉礦罷工領袖Jean Marchand是天主教工會書記。1921年天主教工會成立之初，在於害怕工人都被共產黨拉走了，組織工會的時候也是旨在增進勞資合作。結果勞資合作隻是鏡花水月，後來轉而保護勞工權益。二戰戰後民族獨立是世界潮流。石棉礦股東是美國人，管理層都是英語裔，勞工全是法裔魁北克人。天主教會和法語報刊都同情乃至支持罷工工人。

特魯多到了礦上支持工人罷工，在罷工工人會議上講演。魁北克省長宣布罷工非法，警察支持資方。特魯多看到工人勞動環境惡劣，備受剝削。特魯多很快就成為了反對魁北克政府的持不同政見者。次年，他與Pelletie就共同創辦了《自由城市》刊物，發表異議政見。Jean Marchand也是《自由城市》的編輯之一。

1949年3月中，石棉礦罷工演變成暴力衝突，罷工工人炸斷一條鐵路，推翻一輛公司的吉普車，與警方暴力衝突。3月底，公司從其它地方招工繼續開礦。5月5日，罷工工人設置路障封礦。6日，警方宣讀暴亂法，大量逮捕和棍打罷工工人。把罷工鎮壓了下去。

2020年12月17日，石棉鎮（Asbestos）更名為Val-des-Sources。

石棉礦大罷工是魁北克宗教、社會、經濟和政治的重大轉折點，喚醒了魁北克的民族意識。罷工勞方的三位主角：Jean Marchand，Gérard Pelletier和特魯多被法裔稱為三隻和平鴿（les trois colombes），英語稱他們為三個聰明人（Three wise men）。這三個人注定要改變加拿大政治格局。

圖：三隻和平鴿。從左到右：Jean Marchand，Pierre Trudeau和 Gérard Pellet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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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產主義的血脈傳承，這樣看小土豆的獨裁行為就不難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