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回憶《大刀進行曲》

我唱《大刀進行曲》的時候，是文革期間，也算是紅歌一首。《大刀進行曲》慷慨激昂，唱起來令人血脈憤張。1933年3月，宋哲元率領的二十九軍的大刀隊在喜峰口一戰用大刀與日寇展開白刃戰，打出了中國人的威風。一曲《大刀進行曲》也因此風靡全國。我母親早年參加抗日救亡運動時，《大刀進行曲》就是她在街頭抗日宣傳時候常唱的坑日歌曲之一。今年抗戰勝利70周年，清明節很多紀念抗日烈士的節目。母親看到抗日的事情，想起了她認識《大刀進行曲》作者孫麥新的一段故事。

七七事變後一個月，日本就占領了珠江口的荷包島。1938年3月，日本占領了三灶島，屠殺了島上漁弄村268人，在島上修建了機場。那時候我母親在廣州女子師範學校讀書，參加了抗日團體《救亡呼聲社》。不久，日本飛機就從三灶島起飛轟炸廣州，廣州西關一帶有一片被日寇炸得都是瓦礫，後來也不蓋房子了，改建為今天的文化公園。在日本飛機轟炸下，廣州學校疏散，廣州女子師範、執信女子中學和仲愷農校遷到西樵山官山鎮附近。女子師範遷入簡村陳家祠堂。住校讀書有學監管理學生，要求學生一定要按時作息。母親和幾個同學把被鋪喬裝一下，裝成有人睡覺的形狀，然後離校八裏遠的官山鎮上宣傳抗日，演抗日話劇，唱抗日歌曲，半夜校掃盲。晚上回到學校用磚頭拍拍牆做暗號，學校工友就開門偷偷放她們回校園內。如此一個學期，由於家裏經濟困難，很難擔負母親每月八元的夥食費，母親就想退學回家。要好的幾個同學知道了，有四個同學合夥，每人每月掏出二元，替母親交夥食費，幫助母親繼續讀下去。

1938年10月12日，日寇登陸大亞灣。14日，學校停課。母親回到廣州，15日參加了晚上抗日火炬大遊行。遊行到國民政府，廣東國民政府主席李漢民發表抗日講話，成立第四戰區抗日動員委員會。隨後幾天，母親參加了抗日先鋒隊活動，在廣州長堤演講，宣傳保衛大武漢保衛大廣州。在廣州西濠口動員抗日獻金。到永漢電影院餐廳開會，聲援北方抗日團體，反對國民黨政府查禁抗日團體。 就這麽轟轟烈烈的過了幾天，母親碰到同學蔡佩儀，說是去西湖路。母親跟著去了，也不知道是遊行還是集會，去到才知道是報名參加抗日遊擊隊，母親當下就報名了。報名以後就到河南（不是河南省，而是廣州珠江南岸那部分城區）集中學習，分到第133隊，學習抗日統一戰線、遊擊戰爭等。

10月20日半夜，集訓隊忽然集合出發，原來廣東省國民政府已經開始撤離廣州，市民也開始逃難。1938年10月21日廣州淪陷。 133隊分於10月20日半夜分為三部分撤出廣州，母親當時是毫無準備，身邊換洗衣服都沒帶。母親跟的那部分沿西江走，出三水、西南、到馬坊渡江。隊伍裏一起走的還有歸國華僑，開始提著皮箱，裏邊有香皂等母親都沒見過的洋貨，但是皮箱太重走不動，這些華僑就把皮箱扔了，用一塊布把衣物等打個包袱抗在肩上走。當時國民政府給這支隊伍每人每月20塊錢，但都沒發到個人手裏，而是部隊統籌安排。隊伍到了新興縣修整了幾天，然後走到雲浮。隊伍達到雲浮縣時日寇飛機也轟炸到雲浮縣城。當時政府認為日本占領廣州後會沿西江向廣西推進，這個隊伍就準備在西江和日本展開遊擊戰。

西江是珠江主流，從廣西流入廣東。隊伍又從雲浮往西山走。西山是雲浮縣的飛地，在陽春縣內，當時山上還有老虎，隊伍在山裏走了三天，達到西山。西山當地是客家人，男人背孩子，趁墟，而女人下地勞動，活到80歲都沒有趁過墟市。 隊伍在西山就地宣傳抗日，同時學習共產黨抗日十大綱領。隊伍裏有廣雅中學的學生，還有一個是工會主席，會講英語。當時母親和另外一個女生比較矮小，被隊伍裏的人戲稱為兩粒豆豉仔，為了是否帶她們打遊擊還有不少爭論。 在西山駐紮了一段時間，沒見日寇沿西江上來，隊伍又拉到韶關（撤離了廣州的廣東國民政府所在地）在韶關解散了。願意回家的政府給路費回家。

我母親沒有回家，而是在韶關參加了國民軍十二集團軍集訓班。當時國民政府有五個遊擊戰區，集訓班有許多種，母親報名參加的是遊擊訓練班，有100人，屬第四遊擊戰區。當時我母親在第一隊，第五隊的隊長就是《大刀進行曲》作者孫麥新。五個隊早上一起操練，五個隊長輪流值星。輪到孫麥新值星領操的時候，少不了要高歌一曲《大刀進行曲》。

今天打電話給我母親，母親講起了她認識《大刀進行曲》作者的這樣一段回憶。這是1939年春天的事情，距今整整76年了。

2015年4月6日

[齊鷗]

好媽媽。一個小女子積極參加抗日。祝她老人家健康長壽！

[chinomango]

讚！

[stillthere]

介紹得好。

[east-to-west]

讚！

[yhr]

讚！

[我冇醉]

Ding! Great M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