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風情印象（9）神秘的土地

我們在一戶農家住了下來。這個農宅是兩層的房子，底層放農具，樓上住人，廁所是從樓上拉到樓下，裏邊墊著草木灰。院裏養牲口。一樓到二樓的樓梯非常陡，就跟架著一個梯子一樣，前邊的階梯幾乎碰到鼻子。這種建築風格在布達拉宮和大昭寺也體驗過，就是直直一條不待拐彎的一條短梯，隻是農家的樓梯更陡更窄。上了二樓就像進了一家院子一樣，廁所、廚房、客房、臥房和佛堂都圍著一個天井分布。

 

房間沿著牆邊是左右的寬長條，上邊放著卡墊，這是非常經濟的一種結構。主客都坐在卡墊上，可以坐很多人，晚上就在上邊睡覺。寬得可以睡覺，坐起來是非常寬敞，西方大胖子坐都沒問題。西藏房間都是這樣，那就是為什麽我們在牧民家沒看到床的緣故，這裏也看不到床和椅，沿牆一路卡墊白天是椅晚上是床。如果你參觀布達拉宮或大昭寺，注意一下達賴喇嘛的居室，或僧侶的住房，你會看到同樣的室內卡墊格局。

 

我們先到了廚房，廚房也有卡墊。主人先敬青稞酒。按照藏族習慣，我接過一杯青稞酒，用中指沾些酒往天上彈，連彈三下，表示敬天敬地敬神，然後一飲而盡，接著是第二杯，第三杯放在那，我喝一口，主人就把它斟滿，那要放在桌上一直到最後離開才喝完它。然後是酥油茶。酥油茶沒什麽儀式，但規矩是一樣的，你喝一口，主人馬上又把你杯子再斟滿。吃飯時主人準備了糌粑、饅頭和酥油。藏農用酥油做酥油茶、和糌粑。我把酥油抹到饅頭上吃，比西方的奶油麵包好吃。

 

入夜，主人在客房裏拉上用蓄電池點亮的節能熒光燈，看那亮度不足10瓦，聊天可以，看書寫字有困難。睡覺時我被安排到佛堂裏睡。佛堂有門沒窗，門在邊上，門右手緊緊貼著一壁空牆，門對著的牆上都是佛像，其它兩個牆壁都有卡墊。佛堂是不許女人睡的。領隊的囑咐我，睡覺時腳不要對著佛像。我就睡在門邊，把腳對著門口。

 

可能是喝青稞酒喝多了，我半夜起來解手，借著月光，穿過天井去廁所。回到佛堂看到堂內有一點淡淡的光，走近一看，才發現佛台有個玻璃櫃，裏邊有一盞酥油燈，火苗很小很小，調得不能再小了，裏邊還有個透明圓筒在轉，那是因為走馬燈的原理。這是一盞長明燈。

 

次日清晨，我起得早，就一個人爬到樓頂。遠處青山，四下田野，像一個巨大的綠色的簸箕形狀，簸箕口朝著東方，正對著日出。我在房頂度步，看看日出，又看看清風吹動的經幡。房頂不是混凝土的，而是泥土的。我看到了嵌在泥土上的太陽能電池，那是絳紫色的兩塊玻璃板，就像一本打開的書一樣大。

 

村莊蘇醒了，家家戶戶陸陸續續點起了晨桑。鄰居晨桑的白煙飄過來，帶著露水的清香。不一會兒，女主人也到了樓頂，我們相互微笑點頭，算是打招呼了。她帶了一束晨桑，放到塔爐裏點燃，待火苗大了，撒上兩勺糌粑粉，這白煙就出來了。白煙飄出來後沒有往上升，而是隨風水平地散開，與其它農家的晨桑煙一起，匯成一片白雲，降到田裏。我想，這晨桑給村民帶來福祗，是不是因為這暖煙能除霜呢？但是，村莊四周都是農田，這煙怎麽能周全呢？好像要證實我的疑問似的，這風開始慢慢轉向了，把煙吹到還沒有被煙覆蓋的田裏。風慢慢地轉，煙漫漫地飄，轉呀轉，飄呀飄，這風竟然轉了360度，讓村子周圍的田地全部彌漫在晨桑雲霧裏。我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奇的山穀風。

 

早餐過後，我獨自一人沿著大路走出村莊。在一條小河邊我離開了大路，往山上走。走出農田的邊沿，走到到山腳，忽然，地下一個什麽東西鑽到一個小洞裏。我站著不動，定眼四下一看，地麵每隔兩三尺左右就有一個小洞，這些都是鼠洞。一會兒，一個老鼠從一個洞探個腦袋出來，有縮回去；一會兒，另一個洞裏跑出一個老鼠，又鑽到另一個洞裏。這種老鼠和我在華爾街看到的不同，華爾街的老鼠是身子大，腦袋小，這裏的老鼠腦袋體積幾乎要和身子一樣大；華爾街的老鼠是尖嘴窄腮，這裏的老鼠是方嘴闊腮，像個豹子頭。我想，這就是聞名的西藏鼠害吧，堅強的下巴一定是咬草根咬出來的。青藏高原，說是生命稀薄，但是高原的老鼠蒼蠅一樣很多。老鼠是人類的天敵，其數量不比全球人口少，起分布地域不比人類活動地域小。中世紀老鼠傳播鼠疫，幾乎將歐洲人口滅絕。今天，西藏鼠害又要把草原變成荒漠，把人類趕出高原。人類曆史是否就是和老鼠競爭稱霸的曆史呢？

 

我往山上爬。遠看青山與以前看過的山顏色差不多，現在親臨起地，發現這裏的花草都是從沒見過的奇花異草。有些草葉子大如巴掌，看著應該是樹上的葉子，但是卻長在一尺高的草本植物上。一個藏農拉了一條牛到山坡山，牽牛的繩子有三、五米長，他找了一塊草多的山坡，將牛繩頭上一個小木樁釘到地裏，這樣牛就可以在周圍三、五米之內吃草。他在山坡上坐了十分鍾，就下山了，讓牛自己呆在山上。

 

我繼續往山上走，看著到了一個山頂，一看前邊還有一個山頂，一個山頂就是另一個山腳，真正的山外有山，一山還比一山高。每到這樣一個山頂，都有一個瑪昵堆。我到了一處沒有草的岩石山梁，紅色的岩石，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弧，就像在一個體育館的房頂一樣。這種岩石不硬，好像剛好硬得不是泥土而已。我躺在岩石上，往著藍天白雲，然後又坐起來，看著蒼翠的遠山，看著山下的碧綠的農田，看著山穀裏一隻雄鷹展翅盤旋。雄鷹盤旋上來，又盤旋下去，翅膀卻一動都不用動。

 

雄鷹盤旋了許久，消失到山的另一邊。我找了幾塊石頭，壘了一個小小的瑪昵堆，然後下山了。

（完）


我看到的鼠洞就是這種場景，遍地洞穴。


藍天背景下飛翔的雄鷹。從上山俯視綠色原野背景上的雄鷹是另一種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