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評說

版權說明:歡迎非商業贏利目的轉載轉貼我的文章。轉載轉貼時請注明唵啊吽筆名和博客鏈接。
個人資料
唵啊吽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歸檔
正文

(文革舊事)徒步串聯放火燒山

(2006-11-06 05:00:48) 下一個

最樸實的全國大串聯,莫過於徒步串聯了。那時候,隻要有個紅袖章,就可以走遍吃遍全中國。全國各地每隔三五十裏路就會有一個紅衛兵接待站,接待站對紅衛兵免費提供食宿。大多數的所謂宿就是有地方給紅衛兵自己解開背包打地鋪。

 

 

哥哥去串聯了,和同學一起去的,走到了井崗山,謠傳那裏鬧腦膜炎,著實讓家裏人擔驚受怕了好一陣子。哥哥出發前,就是不肯帶我去,嫌我是小學生,帶著累贅。後來,好說歹說讓我姐姐帶我去徒步串聯了。她們是一幫中學女毛澤東主義紅衛兵,帶了我和哥仔兩個小學男生,哥仔就是跟我煮蛇的朋友。而這一幫女紅衛兵,後來大部分都去了五指山軍墾農場,我到五指山時還見過其中幾個。

 

 

早上,我們這隊九個紅衛兵就出發了。我們每個人把自己的被子,席子,衣物打成一個背包背在肩上,腰一邊是一個書包裝其它日用品,腰另一邊是一個水壺。我們排成一隊單列走,個個充滿激情地走起來,最前邊的把一竿紅衛兵的大旗揚起來。我們一邊走,一邊唱《紅軍不怕遠征難》。

 

在我記憶中《紅軍不怕遠征難》是我學會唱的第一首歌。在我很小的時候,還不到上學年齡的時候,每天晚上睡覺前我姐姐幫我洗腳,她一邊幫我洗,一邊哼著這首歌,後來她唱一句,就讓我跟著學一句,這首歌就成了我學會唱的第一首歌。

 

 

話說回頭,徒步長征第一天的下午,我們到了林校,林校有接待站。我們覺得走了一天還沒出郊區,有點不甘心,決定走到下一個接待站再過夜。結果走呀走,走的肩膀都被背包勒疼了,腳也起泡了,就是看不到有接待站。我們走得天都黑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熱汗冷汗都出來了。好不容易走到一個村子,又沒有接待站,就在村裏敲了幾戶人家的門,有熱心人找到村幹部,讓我門睡到生產隊隊部的二樓。我們用縫衣針穿腳上的水泡,把縫衣線留在水泡上,讓水泡裏的水順著線流出來。那房子是木板牆,牆縫有好幾公分寬。睡下後,我還能透過牆縫看到外邊公路上汽車開過時,汽車燈掃的路邊樹影一道一道地掠過我們的地鋪。

 

 

第二天早上,我門起床後,走到村後山邊,山邊有一溝三尺寬、一尺深的小溪水,沙底,清澈見底。我們就用溪水洗臉刷牙。文革後父親又帶我們來過這個村子。父親將補發的文革期間的工資都捐給了這個村子用來買拖拉機了,因為這村子犧牲過一位抗戰烈士,是父親的戰友,是頭部中彈,骸骨還埋在田邊。就在這村子附近他們一起打過一個伏擊戰,擊斃八個日本鬼子。

 

 

我們吃過早飯,繼續上路。大約過了兩天,我們就習慣走路了。走得快時,一天能走五十公裏。但一般都走四十公裏左右,也沒有再犯錯過接待站的錯誤了。接待站一般有熱水給我們泡腳或洗澡,洗澡房往往是沒頂的草棚。我門學會了泡腳時放點鹽,據說可以解除腳的疲勞。哥仔最煩大姐姐們早上梳頭梳半天梳不完,一天他就自己先走了,等我們後來去追了五公裏還沒看見他,大家正著急的時候,才發現他是爬到樹上躲起來了。後來他噗吃地笑出聲來,從樹上跳了下來。

 

 

一天,我們路過羅浮山腳。羅浮山是道家聖地,東晉道人葛洪曾在此修煉寫下著名醫書《抱樸子》。我們沿著公路走了大半天,我隻看著羅浮山一直在左邊遠處連綿不斷,有點像橫看成嶺的樣子,隻是這嶺頂上不是天而是雲而已。下午走累了,我冷不丁一仰頭,才發現厚厚的雲層上邊還露出一個山頭。真是平看成嶺仰成峰啊,我對羅浮山的崇敬心情油然而生。

 

 

走了一個星期,我們來到楊村接待站,住的像是小學的教室,我們決定休整一天。我們洗了衣服晾起來。大姐姐們都忙著洗頭發,一天盡聞著洗頭糕的味道了。我就是那天穿針走線,學會了自己釘扣子和補衣服。下午,我和哥仔跑到附近一個糖廠,看著滾燙的糖漿流到一個大鐵槽裏凝固成片糖,聞著空氣中的甜味。看見車間裏有人出來,我就想走,哥仔說要等一下。我是天生怕事,哥仔是天生好事。那天還真給哥仔好出好事了,那大概是覺得兩小孩在車間裏危險,給了我們一人一根甘蔗,把我們打發出來。

 

 

修整一天後我們又繼續長征。我們走進一個大山裏,那地方叫做“黃山洞”,是學習老三篇的先進地區,據說那裏人人能背誦老三篇,當然還能背許多毛主席語錄。先進地區的紅衛兵接待站也特別大,因為有特別多的紅衛兵來這地方。

 

 

我們住下後,到山裏去挖“黃狗頭”。那是一種蕨類植物,葉子跟一片巨大的綠色羽毛一樣。它的塊莖很漂亮,就跟一個玩具小狗頭一樣,毛絨絨的,特好玩,而且那毛是金黃色的,就像舞台上孫悟空那身毛一樣金光閃亮,那色澤用來做今天的洗發液廣告最合適。我們把黃狗頭從泥裏挖出來以後,隻要輕輕一撲打一下那黃狗頭就幹淨得一塵不染。我們把黃狗頭拿回接待站,把那金黃色的絨毛拔下來包成拇指大小的一小包一小包,做為我們的急救藥品。據說那是最好的止血藥。

 

 

我和哥仔喜歡到食堂的廚房拿鍋巴吃。那煮飯的鍋很大很大,要接待站幾百號紅衛兵吃飯,煮出的鍋巴比老三篇單行本還厚,金黃金黃的,又脆又香。過了幾天,接待站就要趕我們走了,老住在那白吃是要受限製的。我們還是不想走,就和當地人三同。住還是住在接待工作站,但吃飯跟農民一塊吃,吃完飯就跟農民一起上山勞動。

 

 

農民給上山勞動的人吃的飯格外不同。那些飯不是大鍋煮的飯,而是蒸出來的飯。把米放在一個一個扁圓的陶缽裏,不加水,幹蒸。蒸熟後的飯粒還是和米粒差不多大,每天早上我們每人吃一缽蒸飯,這飯特別頂飽。吃完飯後我們帶著鐮刀繩子扁擔就上山,在山上砍柴砍出出一條十多米寬的豁口,把砍下來得柴火挑下山來。這砍出來的豁口子很長很長,長得我都不知道延伸到哪裏,據說是隔離山火用的。

 

 

一天,正在砍柴的時候,一個農民給我一盒火柴叫我往山上點火,要燒山開梯田。我看著一片青山,樹下的綠草,有點懷疑火柴能否把山點著。我劃著火柴,點著一叢草根的枯草。還行,火著了,把一叢草給燒起來了,然後火苗蔓沿到左右的草叢裏了,然後,火苗有一米高了。我看著前麵的鬆樹,心想,那是濕的樹,柴還得曬幹了才能做飯,恐怕不容易燒著火,正擔心這火燒不起來呢,火苗忽然就竄到鬆樹上,隻聽霹靂啪啦騰起十米高的火焰。我心頭一緊,回頭又問那農民隔火溝是不是已經砍完了,我們要燒一大片山,山那頭的隔火溝砍完沒我是看不到的。還好,先進地區的農民都很誠實,沒有騙我亂燒山。看著自己點燃的滿山大火,心裏有種莫名的成就感,不知是建設的成就感還是破壞的成就感,總之蠻過癮。

[ 打印 ]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