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277)
2021 (100)
24. 初嗆教改狂濤水
在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教育管理部門從不組織統一考試,故學校、教師、學生都免除了按“統考成績”排名次的尷尬;沒有升學率的壓力,社會、教師、學生皆大歡喜;課可備可不備,課時計劃可有可無,免去了教師奮筆疾書的職業之苦;高等學府停辦,繼而升學靠推薦的社會現實,使學生可以走出課堂,到田間地頭去學農,到工礦企業去學工,請苦大仇深的老貧農憶苦思甜,讓學文化為天職的學生的文化知識水平降到了最低點。當時的教師,教書育人的作用幾乎喪失殆盡,與幼兒園的保育員沒有兩樣,隻要學生在校不打破腦袋就萬事大吉,其生活確實悠閑過一段。
時間不長,教育革命波濤又起。“批師道尊嚴”、“自己解放自己,自己教育自己”成了學生最時髦的口頭語,什麽“不學ABC,照樣鬧革命”的黃帥,“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白卷考生張鐵生等一個個粉墨登場,招搖過市,其“衝”與“闖”的大無畏革命精神令世人個個瞠目。為慫恿“小將們”的“反潮流”精神,竟有人利用一學生引咎自殺與教師的批評教育有關炮製了“馬振扶”事件震動了全國,將其責任教師鋃鐺入獄,令所有的教育工作者聞之色變。
在如此人人自危的環境中,對學生課堂以外的錯誤行為,教師一般都視而不見,少說為佳。對危及課堂“安全”的行為,有些教師幹脆就玩世不恭,得過且過。師德一息尚存的教師多采用迂回戰術,先肯定其行為的“反潮流”精神,麻痹學生的敵對心理,然後策略地指出其錯誤所在,以求與其“和平共處”。盡管如此,“刺頭”學生大鬧課堂的現象仍不斷發生,不歡而散的課節屢見不鮮。一時,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成了人人鄙視的“臭老九”,傳道授業的神聖殿堂天翻地覆。
在一次的音樂課上,我向7年級學生(當時的年級中小學連排)教唱電影《青鬆嶺》插曲。我腳踏風琴,十指飛舞,讓施萬春那清新歡快的旋律《沿著社會主義大道奔前方》在黑白參差的鍵盤上跳蕩,力圖用淨化心靈的音樂來淡化充滿時代的火藥味。突然,一學生提出自己肚子疼,要退課回宿舍。我從人道的角度出發,一邊答應他的要求,安排他去休息,另一邊派學生到學校東鄰的衛生所請醫生幫助處理。
時過不久,該學生趁當時“評法批儒”運動高潮迭起之機首貼大字報,重炮口直指我麵門,稱白繼周身為教師,處理問題不調查、不研究,搞唯心主義,非當代孔老二(儒學創始人孔丘排行第二,史稱孔老二)莫屬。當時的學校是相鄰3個大隊聯辦,僅教師就有幾十名,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教師搶先“折桂”,心裏自然忿忿不平,但食堂的大師傅卻坦然相勸說,孔老二為千古聖人,在炎黃子孫中德高望重,你能獲此“殊榮”,實為三生有幸。不知道其他教師聽了有何感想,我也隻能苦笑麵對,用阿Q的精神勝利態度來麻痹自己。
後來我才知道,醫生對腹疼症周密檢查後,發現該生無病呻吟,實屬逃課,出於義憤,便利用當時針灸療法被譽為祖國醫學寶貴遺產之機,讓學生受了皮肉之苦。誰知其“懲戒療法”未能讓學生幡然悔悟,卻釀成了軒然大波,使我蒙受了如此不白之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