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踏上歐亞非

 

趙紫陽總理1986年7月2日到26日，對羅馬尼亞、南斯拉夫、希臘、西班牙、土耳其和突尼斯進行正式友好訪問。

這六個國家分屬歐亞非的巴爾幹地中海，情況有很大差異，既有社會主義製度國家，又有資本主義製度的；既有經濟比較發達的國家，也有正在發展中的國家；既有社會黨執政的國家，也有北約和華約成員國。

趙總理表示：不管什麽國情，我們都願意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積極發展同世界各國的友好合作關係；願意在平等互利的基礎上，不斷擴大和發展同各國的經濟、貿易、科技交流與合作。

這次訪問的目的：加強了解、增進友誼、促進互利合作、維護世界和平。趙總理所到之處都講：中國的四個現代化建設需要國際合作，所以我們才對外開放。

我作為中央人民廣播電台記者隨趙總理坐專機全程采訪。一共29名記者，可以上專機的是6位。

掌握報道精神

我翻了自己的筆記本，出訪前做了準備。

外交部新聞司要求我們在報道上要有相當的規模。

一、闡明中國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和對和平緩和、裁軍、發展等方麵的立場和觀點。

二、宣傳中國一貫支持不結盟運動、獨立自主和非集團的宗旨及其反帝、反殖、反對種族主義和反對霸權，爭取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的立場。

三、強調中國一貫希望地中海和巴爾幹地區保持穩定與和平，通過友好磋商解決一切爭端。在涉及這一地區的各種敏感問題，如希、土關係、塞浦路斯問題、直布羅陀爭端、休達和梅利利亞爭端、馬格裏布國家之間爭端等，我國一貫立場是不介入、促進和平、對話與團結。

四、宣傳上述六國致力於本國的穩定，努力發展經濟，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所取得的成就。讚揚中國與六國相互之間的友好合作關係和人民之間的傳統友誼。

五、宣傳中國和上述六國發展長期穩定合作關係符合各方利益，具有重大意義。中國不光是對發達國家開放，也對發展中國家開放。中國重視南南合作。

六、對上述六國在報道上所注意的事項：

1.羅馬尼亞：近幾年，經濟發展快，20年國民經濟增長2.5倍。經濟體製按蘇聯的模式。工業實行入股、分紅，采取了改革措施。最近幾年經濟比較困難，能源比較緊張，靠農副產品換外匯。奶製品、肉很少。每個國家我們要尊重他自己的情況。羅馬尼亞反對霸權主義。最近蘇、羅經濟關係有些改善。羅對改革開放的態度和做法與我國不同，。在訪羅期間，我們對改革開放政策可隻作簡要報道，掌握分寸。並強調建設社會主義道路和方式的多樣性。不要多提反對霸權主義問題。主要突出中羅友誼和友好關係。羅接待規格高，要突出總統齊奧塞斯庫參加的活動。

2.南斯拉夫：最早承認中國的國家。當時，我們不理解人家。1958年我們批判南斯拉夫。1970年恢複了雙方關係和互派大使。1978年鐵托訪華。現在我們在國際問題上有廣泛的共同語言。全麵、長期、穩步發展合作關係。相互尊重，相互信任，共同探討全麵合作友好的關係。經濟關係逐步發展，1985年進出口1.8億美元。我們是逆差，進口多，出口少，5年20億，現匯貿易，中等社會主義國家。南斯拉夫人均收入3000美元，外債沒有增加，略有減少。社會生產率低，人民生活水平下降，經濟上困難。政府製定措施，穩定，從最近幾年看，緩慢，貿易逆差。1986年6月5日，南斯拉夫要召開十三大，主要議題是對外是社會主義，采取不結盟政策；對內自治民族團結，強調與馬其頓的關係問題。南斯拉夫有個馬其頓問題，希臘有，阿爾巴尼亞有，保加利亞也有。南斯拉夫強調是民族共和國。保加利亞說馬其頓是保加利亞的。民族問題比較複雜，南斯拉夫與保加利亞、希臘在馬其頓問題上有分歧，是曆史遺留的問題，希望他們友好解決。報道中回避，我們不宜涉及。我們不表態。，是曆史遺留的問題，希望他們友好解決。南斯拉夫國內的政策是根據南斯拉夫國情製定的。過去我們進行過批評過人家，後來承認錯了，進行自我批評。個別人批評南斯拉夫，不代表政府。對中南關係不要提兄弟黨、兄弟國家，在報道中應該注意，可稱同誌、友好關係。南斯拉夫強調不結盟，不願造成和一個大國聯合反對另一個大國的印象。報道中突出中國對南不結盟政策的支持。

3.希臘：地理位置重要，北約成員國。20世紀70年代結束了軍事統治。二十世紀80年代社會黨上台執政，比較偏左，對希土愛琴海爭端和塞浦路斯問題，我國不介入。報道中盡量避免涉及，訪問土耳其期間也是如此。希臘與土耳其在愛琴海有爭端，有的地方是大陸架的問題，土耳其說屬於土耳其，希臘說屬於希臘。我們在報道中，對希臘敏感的馬其頓問題，我國應該回避報道。如有和希臘共產黨的接觸，如何報道，視情況請示代表團。

4.西班牙：近幾年政治、經濟有大的發展，政策比較溫和。首相講究現實主義，不受別人影響，政策受到歡迎。本來想退出北約，上台後又留在北約了。反對黨不成氣候，政局比較穩定。當前麵臨的還是經濟問題，生產上不去，失業嚴重，失業率占勞動力的20%；通貨膨脹率占25%，外債100多個億。對直布羅陀問題一般不宜主動報道，如需要報道，可表示希望西、英通過談判解決爭端。西摩關於休達和梅利利亞領土爭端情況複雜，不介入。關於西班牙加入北約的問題，西國內還有不同意見。對此，我可不涉及。與西班牙共產黨有接觸可作適當報道。

希臘、西班牙與美國矛盾有所發展。想尋找美國的援助，希臘與美國關係有點緩和，在國際上對美國的作風不滿。這兩個國家與蘇聯不同程度地比較密切，希臘更突出。希臘總理說：“我是北約成員，在北約不能保證我的安全。”

5.土耳其：與我國關係較好。公元六世紀，是我國的突厥族。抗美援朝期間與我們不好。1971年建交，在意識形態上有分歧，與蘇聯有聯係，看重我們的市場，經濟貿易發展比較快，各出口一個億。土耳其進口我們的石油。經常來來往往。他們對中小型水電站感興趣。對外與美國接觸，有矛盾。美國對土耳其隻支持，土不滿足。與蘇聯有戒心，最近與蘇的關係有鬆動。注意發展與阿拉伯的關係。與我們在重大問題上沒有分歧，主要是進一步了解，發展友誼。土耳其要求通航。民航總局認為，沒有效益，沒談成。在土耳其和保加利亞邊界，保加利亞態度強硬，土耳其要接過100萬人，但又不可能。我們的態度也是不介入。土是北約成員國，它不稱自己是第三世界國家，承認是發達國家。埃夫倫是軍人上台，局勢穩定，是自由化經濟。國營經濟減少，對外實行開放，吸引外資。兩年後有效速度增長快，但失業問題沒解決，有12%的失業人員，通貨膨脹45%。在報道中應予注意，可稱其為發展中國家。對亞美尼亞恐怖分子的活動，可不報道。土與保加利亞在保土族改名問題上有矛盾，我國不介入。土國內派別眾多，矛盾複雜，對土內政我國不宜評論。在報道厄紮爾總理活動時注意不過分突出厄，而適當突出埃夫倫總統。

6.突尼斯：突統治集團內部在總統接班人問題上派係鬥爭較複雜。，總統的威信高，最高戰士，83歲，死死把住權不放。死後誰接班，姆紮利公開說要接班。，從今年開始，五次改組政府。姆紮利能不能接班，還很難說。對其內政中國應避免涉及。報道姆紮利的活動時，要注意適度，不要太突出，同時也應提及布爾吉巴總統。布爾吉巴總統參加的活動可充分些。馬格利布地區國家關係較複雜，利比亞欺負突尼斯。突尼斯不想擴大事態。突利兩國矛盾很深。西撒哈拉問題保持中立，摩洛哥與聯合國間接接觸，談判解決。在報道中應注意不介入這個地區的各種矛盾，不給人中國偏袒任何一方的印象。會見阿拉法特和阿盟秘書長可單獨發消息。雙邊關係很好。在秦皇島有磷肥廠，我們出人、出地方，突尼斯出原料。是南南合作的典範。我們用棉花換磷肥，6000萬美元。

全程記者25人，有6人可以上趙紫陽總理的專機。我是其中一個。

趙紫陽的專機於7月1日先到烏魯木齊，第二天去布加勒斯特。

從趙總理這次出訪開始，中國領導人的送迎規格均有所簡化和改革，以便節省領導人的時間。這次到機場送行的有：萬裏副總理、吳學謙外長、國務院秘書長陳俊生。

陪同訪問的有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呂東、外交部副部長錢其琛、對外經濟貿易部副部長王品清、國家經濟體製改革委員會副主任鮑彤等10人、，工作人員24人、，記者29人、常駐記者16人、機組以民航總局副局長閻誌祥為首的20人。

在將近一個月的出訪中跨過歐洲、亞洲和非洲六個國家。行程三萬多公裏。

趙總理與這六個國家的領導人進行了會談，接觸了各方麵的人士，參觀了一些經濟項目。

一夜打了18隻蚊子

趙紫陽是應羅馬尼亞共產黨總書記、共和國總統齊奧塞斯庫和羅共中央政治局執委、政府總理德斯克列斯庫的邀請到羅馬尼亞正式訪問五天。

1986年7月2日，坐了10個小時的飛機到達羅的首都。機場舉行歡迎儀式。我做了現場報道。

下午，趙總理同羅總理在勝利大廈舉行正式會談，兩個小時20分鍾。

晚上，出席羅總理的的歡迎宴會。我忙於發稿，23點多才回到黨中央招待所凱旋旅館。房間裏，沒有空調，沒有扇子，沒有蚊帳。洗手間沒有任何用品。睡不著，用濕毛巾往房頂上扔，扔一次可以粘一隻蚊子，一晚上粘沾了18隻蚊子，真是好辦法。

7月3日，記者的車在空無一人的大馬路上行駛，準備去采訪，突然有一隊車開了過來。警察的車居然迎著我們的車開過來，把我們嚇了一跳。司機告訴我們是齊奧塞斯庫的車出發了，他去會見趙總理。

下午參觀郊區的“十二月三十日”國營農場。這個農場以12月30日共和國日命名。3200公頃土地，2500名職工。每年向首都提供47000多噸農副產品。農場采用太陽能和風力發電，是機械化養雞和養豬場。趙總理穿上白大褂看了生產設施和飼養情況。48人管了3萬頭豬。趙總理祝賀這個農場獲得“羅馬尼亞社會主義勞動英雄”和金星勳章的稱號，誇他們為社會主義建設作出了很大貢獻。

中外領導人會見、會談內容都由外交部新聞官吹風。為了爭取時效，我們往往要站在門口等候，隨時準備采訪。有時幹脆鑽進新聞官的車裏，邊走邊記，等車一到賓館記者就可馬上去當地電台發稿。

1986年7月3日，羅馬尼亞總統齊奧塞斯庫會見趙紫陽總理。預約的國際衛星傳稿時間是中午12點，可11點半還沒采訪到會見內容。我隻好與國際台的同誌合作。劉廣聚在賓館等候新聞官吹風，我先去羅馬尼亞電台接通與北京的電話線，然後，國際台的同誌在賓館用電話給我傳一句，我在羅馬尼亞廣播電台向北京發一句。用這種接力的辦法傳稿。

1986年7月4日早上，趙總理冒著細雨向自由公園的“為人民、祖國的自由和社會主義而鬥爭的英雄紀念碑”敬獻花圈。花圈用紅色的石竹花和綠色的鬆柏編織而成。緞帶上寫著：“為爭取羅馬尼亞人民自由、祖國獨立，為社會主義事業而獻身的英雄永垂不朽！”

然後，去皮特什蒂市參觀達契亞汽車廠。工廠以羅馬尼亞人祖先達契亞命名。1968年投產，共生產100多萬輛機車，其中36萬遠銷世界30多個國家。趙總理說：“很了不起！”

下午，到羅馬尼亞南部的克拉約瓦參觀。看了歐洲目前最大的溫室企業，麵積204公頃，蔬菜和花卉產量80%出口。還參觀了1949年建立的電力工廠。這個廠主要生產變壓器、機車和電器，有14000多職工，產品出口到中國、巴西、蘇聯、伊拉克、英國、南斯拉夫、希臘、波蘭等40多個國家。

1986年7月6日，趙總理結束對羅馬尼亞的訪問。雙方發表了聯合公報。

高級賓館

應南斯拉夫聯邦執行委員會主席米庫利奇的邀請，趙紫陽總理於1986年7月6日從羅馬尼亞坐一個多小時飛機到達首都貝爾格萊德。

貝爾格萊德位於薩瓦河與多瑙河會合處，是通向地中海和中東的交通要道。是全國重要的鐵路樞紐和機械製造中心，主要生產農業機械、汽車、飛機、電力設備、內河船舶、機床等。

我們住在洲際旅館，與布加勒斯特相比高級多了。它的外觀非常壯觀，內部寬敞、明亮。洲際旅館是薩瓦中心的一個組成部分，位於新貝爾格萊德的薩瓦河畔。薩瓦中心建築麵積15000平方米，其中有15個會議廳，420個裝飾豪華的房間，以及餐廳、宴會廳、咖啡廳和商店。這裏曾開過歐安會、不結盟國家外長會和聯合國工業發展會。南斯拉夫的重要會議也在這裏開。

剛到旅館，趙總理就去阿瓦拉山向無名英雄墓和鐵托紀念中心的鐵托總統墓獻花圈。

阿瓦拉山位於貝爾格萊德南郊，這裏林木茂密，花草飄香。趙總理獻的緞帶上寫著：“為南斯拉夫各族人民的自由而獻身的英雄永垂不朽！”接著，趙總理去鐵托紀念中心。鐵托墓建在他生前的官邸花園。他於1980年去世。自1944年起，鐵托曾在這裏工作和生活了36年。陵墓建在一座長約20米，寬15米的玻璃花房裏。上方正中平放著不到一米高的白色大理石墓碑。墓碑上刻著鐵托的出生和逝世的年份。墓地兩側由年輕、英俊、威武的戰士護衛。趙總理送的花束由88朵石竹花組成，表明鐵托享年88歲。緞帶上寫著：“向卓越的馬克思主義者、中國人民的偉大朋友—約瑟普·布羅茲·鐵托同誌致敬！”

1986年7月7日，除了代表團中對口會談外，趙總理參觀了軍事博物館。展品有曆代的軍隊建設和武器裝備等方麵的資料和實物，其中大量展品反映了南斯拉夫各族人民爭取自由和獨立鬥爭的曆史及1941年到1945年世界大戰的反法西斯解放戰爭史，是教育人民和預備役軍人保持革命傳統的一個重要的場所。該館有3三萬件實物，4四千張圖片和59五十九部史冊，其中也有中國人民軍隊武裝鬥爭的展品。趙總理說：“這些照片很珍貴！”

8日，中國貴賓參觀鐵路共同體。貝爾格萊德到亞得利亞海巴爾港的鐵路線，是南斯拉夫鐵路建設的驕傲。這條鐵路全長476公裏，穿越的地形複雜，沿途有250個涵洞，150座鐵路橋，最高的一座離穀地200米高。趙總理站在一幅放大的彩色照片前，望著盤山蜿蜒的鐵道，露出讚許的神色。參觀地下火車時，趙總理提了不少問題。比如花多少錢？資金怎麽來？就在趙總理訪問南斯拉夫期間，中南兩國已開始商討在鐵路建設方麵的合作。

9號上午，是趙紫陽訪問南斯拉夫的第四天。他接見了斯洛文尼亞共和國的經濟聯合會主席布爾茨和經濟界人士。斯洛文尼亞是南斯拉夫工業最發達、生活水平最高的共和國。會見地點在斯麥爾特公司。這個公司為國內外工業項目提供技術谘詢，在北京有辦事處。趙紫陽談到中南合作的最大項目。他說：“你們為廣東化工煉油廠提供的技術、設備和管理服務的工作進展很順利。”在場的對外經濟貿易部副部長王品清說：“1987年可以建成。”趙總理一邊聽幾家大公司經理的介紹，一邊做筆記。目前，斯洛文尼亞同北京、四川、河南、江蘇等地在紡織、皮革、電器、肉類加工、製藥、建築方麵有合作關係。

南斯拉夫同誌誇獎中國夥伴辦事認真。趙紫陽笑著說：“不一定，說到做不到的事也不少。”他對經濟界人士說：“我們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開端。同誌們都在積極研究、探索雙方都需要的，可以發揮各自優勢的，可以貫徹互利原則的合作。這是經濟貿易往未來能不能發展的關鍵。斯洛文尼亞有比較好的技術和管理經驗，對國際市場比較熟悉。今後，南中合作中的很大一部分將會落實到這個地方。”

7月5日，南斯拉夫《戰鬥報》以“致力於改革的人”為題，評趙紫陽訪南。指出他是中國最高領導人中第一個公開主張調整國民經濟和尊重市場規律原則的方針的人。南斯拉夫人民都知道趙紫陽能成為中國最高級、最負責的領導人。首先是由於他對工作無限忠誠，對共產主義信念堅定不移，在領導中發揚民主。趙紫陽在人民中以“思想解放，言行一致”而著稱，作為總理，他尊重人民的主動精神和工農所提的建議，把知識分子視為工人階級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在中國改革初期，趙紫陽是鄧小平的最親密的合作者之一。

這些話也代表了我的觀點。

地中海風情發稿難

 

1986年7月10日，趙紫陽總理到達歐洲的文明古國希臘首都雅典。

兩千多年以前，希臘人民每四年要停止任何戰爭，在奧林匹亞點燃火種，舉行隆重的運動會，今天這裏已經成為各國人民之間和平與友誼的象征。

我們住在海邊的旅館裏，穿上泳衣從樓上坐電梯到一層就直接到海裏遊泳。可惜我工作太忙，隻能通過窗戶往外看：碧藍的海水，白色的沙灘，有的遊泳，有的躺在椅子上曬太陽。

當天的活動是有同希臘總理帕潘德裏歐會談、接見記者、宴會。

宴會晚上10點半才結束。三個月前，帕潘德裏歐剛剛訪問過中國。稿子內容都很重要。我和國際台的同誌去希臘廣播電台發稿。距離太遠，走了很長時間，發稿比寫稿還難。兩天裏，希臘總理帕潘德裏歐與趙紫陽在一起度過了8八個多小時，無論是正式會談還是出席宴會，氣氛都很融洽。正像趙總理說的：“訪問達到預期目的。”

7月12日，趙總理在希臘南部的克裏特島愉快地度過了兩天。趙總理在克裏特島地中海每天去遊泳，我也在海裏泡了一兒，徹底休息。

自找苦吃。我采播了錄音通訊“地中海岸的歌聲”。

克裏特島是地中海第五大島，在歐洲、亞洲、非洲中間，麵積有8300多平方公裏。趙總理是結束了對希臘的正式訪問後到這裏的。熱情好客的克裏特島居民第一次接待中國政府的領導人。歡迎的人群中不時傳出“中國，中國！”“北京，北京！”的呼喊聲。許多人拍照。

晚上，趙總理在山坡上一座涼亭裏出席了當地舉行的海鮮宴。晚風習習，海濤陣陣，一位叫比拉利亞斯的農民帶著妻子、兒子和女兒向中國客人獻歌獻舞。希臘是文明的搖籃，許多人能歌善舞。舞蹈節奏明快、動作優美。希臘人用藝術表達對趙紫陽和中國人民的友好情誼。趙總理表揚他們唱的好。

自找苦吃。我采播了錄音通訊“地中海岸的歌聲”。

我采訪了這家的父親：“舞蹈什麽意思？”他說：“反映我們本民族的生活和特點。”他說：我們克裏特島很幸福，能在島上接待中國尊貴的客人。我們把中國人看作是自己的兄弟一樣。我們將盡一切努力讓兩國人民更加接近，更加友好。在場的中國人也情不自禁地圍成一圈，與希臘人一起跳舞，歡樂氣氛達到高潮。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趙紫陽非常喜歡遊泳。隻要水溫有20度，他就下水。

據趙紫陽警衛張映華對我說：1986年9月起，趙總理迷上了打高爾夫球。他經常去北京郊區的昌平、順義球場。每周去一至二次，每次打一二個小時。他的教練是光柵舟山縣的鄧某某，不到40歲。鄧聽說紫陽同誌愛打高爾夫球，來北京輔導過幾次。紫陽同誌的球技越打越熟練，最遠能打到200米。紫陽同誌自從迷上了高爾夫球，其他業餘愛好則沒有了。不過遺憾的是由於我國目前隻有六個半高爾夫球場。天津一個，北京兩個半，廣東三個。1987年10月，趙紫陽擔任黨的總書記後，經常到外地視察工作，高爾夫球就打不成了。

西班牙的幾個華僑朋友

1986年7月14日上午，趙紫陽總理應西班牙政府首相岡薩蕾斯的邀請，從希臘的克裏特島坐飛機到馬德裏，開始對西班牙進行四天的正式友好訪問。

馬德裏人民具有反對外來侵略和反法西斯鬥爭的光榮好傳統。1808年5月2日，馬德裏人民奮起抗擊拿破侖的侵略，遭到血腥屠殺。1936年西班牙內戰爆發，馬德裏人民與共和國軍並肩作戰，同佛朗哥叛軍進行了英勇鬥爭。1978年生效的西班牙憲法標誌著佛朗哥長達40年的獨裁統治和西班牙民主製度的開始。今天的馬德裏是一座現代化城市，是全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交通和金融中心。

到達當天發稿內容主要是會晤和宴會。

7月14日，趙總理到馬德裏的當天，華僑舉著中國國旗，打著橫幅在飛機場歡迎祖國親人。趙總理看到有這麽多華僑，高興地說：“吆！這兒有這麽多華僑。”站在後排的華僑掂起腳，一邊與總理握手，一邊自我介紹說：“我們是河南來的，跟你是老鄉。”

在馬德裏，我們住在市中心，離多多餐館和少林寺中餐館很近。老板是河南老鄉，叫繆彝鼎。他是從台灣到的西班牙，夫人是台灣人。稿件發完，不管什麽時候去都可以吃上可口的中國飯。正好國際台的劉廣聚和中央電視台的張敬邦也都是河南老鄉。從此，大家成了朋友。老繆來北京還請我們三個人吃過飯。尤其是中國新聞社的李偉更感到高興，北方人在國外她能吃到餡餅。

西班牙有華僑8000多。7月15日晚上，趙總理把80多位華僑代表請到大使館見麵。有的是從巴塞羅納趕來的，見到祖國親人非常高興。總理與每位同胞握手，問他們從哪裏來？生活得怎麽樣？在西班牙生活是第幾代？大家一一報出自己的籍貫。當一位華僑說自己是來自昆明時，趙總理笑著說：“昆明是個好地方，四季如春。”有個湖北來的華人說：“我是第五代，來60多年了。”許多華僑想請總理講話。趙總理問：“你們希望聽點什麽？”華僑說：“自己人，隨便吧！”在一陣掌聲中，趙總理介紹了國內的大好形勢。希望華僑與當地人搞好關係，和睦相處，希望僑胞的事業順利、興旺發達，為中西兩國人民的友誼作出貢獻。

1986年7月15日上午，趙紫陽參觀了東方宮和普拉多博物館。

東方宮是西班牙王宮，1738年修建。在東方廣場的東側。外表看，雄偉壯觀。內有大理石圓柱，雕刻精致的天花板，織錦的壁毯，豪華的水晶吊燈，文化與傳統的熔爐。有非常寬大的街道，兩旁樹木蔥綠。有公園、廣場、噴泉、塑像、草地，周圍還有咖啡座。

東方宮是西班牙王宮，1738年修建。1975年胡安·卡洛斯登基，它東方宮不再成為王室居住和國王辦公的地方，隻在這裏舉行大典活動和接受外國使節遞交國書，向公眾開放。趙總理觀看了國王及王室成員的起居室、教室、舞廳、宴會廳、鍾表廳、寶座廳及禦書房、辦公室。這裏有幾百個大小廳室，內部陳設富麗堂皇，許多人物油畫線條柔美，非常逼真，作為古代藝術品也很有價值。我們看到中國的青花瓷。在一個繪有龍鳳圖的大瓷瓶前，趙總理摘下眼鏡仔細觀賞，很像來自東方的藝術品；

接著，趙紫陽參觀了普拉多畫宮。這個宮建於十八世紀。近百個大廳中收藏3000多幅名畫。展出的1500多幅作品，生動地記載了歐洲，尤其是西班牙古代繪畫藝術風格的演變和發展，許多珍品被譽為歐洲繪畫史上的瑰寶。

趙總理贈送了反映我國故宮風貌的《紫禁城宮殿》畫冊和中國名畫集《國寶》。

1986年，7月15日，趙總理接見了西班牙企業家組織聯合會主席薩爾瓦多。趙總理說：我們雙方都有良好的願望，現在就需要我們把良好的願望落實到具體合作項目上，讓它盡早地開花結果，使中國西班牙合作邁出新的一步。在西班牙的幾天，趙總理表示，我們長期需要西班牙的冶金產品、化工產品。西班牙需要從中國進口農副產品，特別是煤炭。

絲綢之路上的土耳其

1986年7月17日上午，趙紫陽總理應土耳其總理厄紮爾的邀請到首都安卡拉進行正式訪問。

厄紮爾在兩天的會談和宴會中表示：我們兩國在政治上不存在任何問題，在國際問題上往往觀點相似甚至一致。為了使我們兩國更加繁榮，我們需要世界和平。這是我們共同的目標，也是我們相互親近的因素。趙紫陽也說：我們兩國需要相互學習，取長補短，互通有無。可以合作的領域是廣闊的，潛力很大。

18日上午，趙總理在安卡拉向土耳其共和國的締造者穆斯塔法·凱末爾陵墓敬獻花圈。

我做了現場報道。

趙總理身穿咖啡色西服慢步登上幾十個台階的陵墓。陵墓由黃色和青灰色大理石和花崗岩組成，周圍長滿了鬆柏。

土耳其士兵組成的三軍儀仗隊肅立兩旁向總理致敬。趙總理步入陵墓旁後，在哀樂聲中默哀一分鍾。他送的花圈的緞帶上用中文寫著：“獻給土耳其共和國創始人阿塔圖爾克！”阿塔圖爾克是土耳其國父的意思。

然後，趙總理參觀了凱末爾博物館。在這裏中國人都記住了凱末爾的至理名言“國內和平，世界和平”。趙總理對這句話十分欣賞，在宴會上講話時引用，並讚揚土耳其對內致力於國家建設，發展經濟，對外努力發展同各國的友好和睦關係，謀求本地區的穩定與安寧，致力於緩和國際緊張局勢和維護世界和平。

凱末爾生於1881年。1919年他發動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推翻了長達600年之久的奧斯曼帝國的封建統治。1923年創立了土耳其共和國。1938年去世。

參觀以後，趙總理向我念了他寫的題詞：中國人民對土耳其共和國開國元勳阿塔圖爾克懷有崇高真摯的敬意。他說：中國有個南京中山陵。孫中山先生與凱末爾都是偉大的革命家。

1986年7月19日，趙紫陽離開安卡拉到世界名城伊斯坦布爾。伊斯坦布爾位於博斯布魯斯海峽兩岸，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地跨歐洲和亞洲的城市。它為東西方之間的交流與發展作出過卓越的貢獻。

在伊斯坦布爾王宮。這裏為歡迎中國貴賓的到來舉行了規模盛大的奧斯曼帝國時代的宮廷歡迎儀式。鼓手和合唱隊都穿著金邊紅袍。樂隊前麵有兩名身穿銅盔鐵甲手持軍刀的武士。這是奧斯曼帝國時期，軍隊出征時的儀式。

托普卡珀宮在伊斯坦布爾的歐洲部分。這是一個古代建築群。隻見拱頂成片，尖塔成林，十分巍峨壯觀。土耳其共和國成立後，把這座舊王宮改做博物館。

這裏收藏著許多稀世珍寶，還有一萬多件來自中國宋、元、明、清四個朝代的陶瓷。這是兩國人民友好交往的曆史見證。

早在1000多年以前，中土兩國通過“絲綢之路”進行貿易往來。

趙總理參觀了世界著名的蘭色清真寺和聖索非亞大教堂博物館。

清真寺前的許多群眾揮舞著星星月亮國旗歡迎中國客人。這座十七世紀初期建成的宏偉建築，圓頂大廳由四座大理石柱子撐著，四周有六座尖塔，可容納兩千多人。清真寺的內壁用了兩萬一千塊蘭色瓷磚。這些磚的製作技術從中國引來。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寺門口脫了一片鞋。我也需要脫鞋而入。

1986年7月21日，趙紫陽坐汽車跨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大橋，從亞洲邊上的一個碼頭上船，遊覽了博斯普魯斯海峽風光。

博斯普魯斯海峽是黑海通往地中海的咽喉，南北長30多公裏，最窄的地方有700米。總理在遊艇上欣賞了遠處碧綠的海水，兩岸紅瓦白牆。具有歐洲風格和亞洲風格的各式建築，有些建築是現代化的摩天大樓，有的則是古代的皇宮，構成一幅詩情畫意的圖景。

兩個多小時後，趙總理乘坐的遊艇到了歐洲邊上的卡倫代爾軍人之家碼頭。

當天下午，趙紫陽坐專機離開伊斯坦布爾到達愛琴海畔四季如春的伊茲密爾城參觀。

訪問歐亞非六國的最後一站

1986年7月23日，趙紫陽總理從土耳其坐飛機航行1500多公裏到達突尼斯，開始對突尼斯進行正式訪問。這是趙總理訪問歐亞非六國的最後一站。

兩件有趣的事：一是訪問計劃中迎接趙紫陽是突尼斯總理姆紮利，而趙總理到達前10幾天卻換成了斯法爾。這在外交史上很少遇到。二是7月23日正趕上突尼斯共和國國慶。

到達的當天下午，趙紫陽立刻參觀了“4月9日”民族解放博物館，以及布爾吉巴總統1938年被囚時的第37號牢房。

“四九博物館”設在突尼斯國防部大院內。進入國防部時，總理檢閱了儀仗隊，同突尼斯高級軍官握手。武士們向客人行舉刀禮。

館內陳列的圖片和資料介紹了布爾吉巴領導突尼斯人民爭取民族獨立鬥爭的史實。1938年4月9日，突尼斯人民舉行遊行示威，要求結束外國占領，成立突尼斯議會和國民政府，遭到法國殖民當局的鎮壓。第二天，殖民當局宣布解散突尼斯憲政黨，逮捕了黨的領導人布爾吉巴，把他監禁在法國軍警機關第37號牢房。這裏陰暗、潮濕，幾平方米的牢房沒有窗戶。布爾吉巴隻能睡在水泥台上，度過了一年零八個月。他在監獄仍在堅持鬥爭。1957年成立共和國，布爾吉巴是終身總統。

我每天都發趙總理與突尼斯總理會談、宴會、布爾吉巴總統宴請的消息。除此之外，我還發了現場報道——總統在他故鄉莫納斯蒂爾市會見趙總理。我寫了一篇《總統故鄉迎貴賓》。這裏景色秀麗雅致，氣候涼爽，遠遠望過去阿拉伯圓頂式的建築，高大的椰棗林，海洋碧綠，金色的太陽把海水照得閃閃發光。身穿蘭色上衣，白色短裙的學生敲鼓吹號列隊歡迎貴賓。進入市區，馬路兩旁燈柱上掛滿了中突兩國國旗。

趙總理首先參觀總統故居。小布爾吉巴指著牆上的照片和資料親自向中國貴賓介紹他父親為反對法國殖民統治的鬥爭生涯。趙總理說：這些照片保存得完整，非常珍貴。他稱讚布爾吉巴是突尼斯共和國創始人，是非洲和阿拉伯民族解放運動的先驅。

中午，83歲的布爾吉巴在具有熱帶風光的總統行宮會見趙紫陽。總統把一枚象征最高榮譽的綠色共和國特級勳章戴在趙總理胸前。總統說：“你戴上這枚勳章就永遠是突尼斯的朋友啦！”趙總理說：“這不僅是對我個人的榮譽，而且體現了總統閣下和突尼斯人民對中國人民的深厚友誼。”布爾吉巴送給趙紫陽工藝品。趙紫陽送的是有總統像的磁盤。總統說：“很像。”趙紫陽轉交了鄧小平送給布爾吉巴的折疊拐棍。祝布爾吉巴健康長壽！布爾吉巴在地上搗了幾下，立刻扔了他原來的拐棍，換上了新的。

1986年7月25日，趙紫陽參觀了麥崩水渠。我在高溫40度的情況下采錄了現場報道《友誼好象常流水》。這個水渠是中國和突尼斯經濟技術合作的一個項目。揚水站、抽水機設備全來自中國。

非洲大陸多旱季，酷熱幹燥。突尼斯的水源90%集中在北部。

中突兩國的工程技術人員克服了地質條件差的種種困難，用四年時間完成了北水南調，西水東移的工程。祖祖輩輩受盡幹旱之苦的突尼斯人民終於盼來了清泉，可以灌溉果園18000多公頃。這裏的農民都會用中國話說“你好！”。姑娘們給趙總理獻上一束束茉莉花。農民把新摘下的又香又甜的桃子和梨送給中國貴賓品嚐。當地官員說：每五個突尼斯人中，就有兩個是水渠的受益者。趙總理說：“很好！這是中國和突尼斯共同合作的豐碩成果，是雙方努力的結果。”麥崩水渠的確是中突友誼象征。

1986年7月27日，我也隨趙紫陽總理回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