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出版的Yaa Gyasi 的處女作Homegoing 《落葉歸根》一鳴驚人,據說排賣版權費高達百萬。加納出生美國長大的作者26歲時就出版了始於非洲同父異母兩姐妹, 曆盡7代, 後人在美國相遇相愛,並回到非洲尋根的曆史小說,頗為難得。小說以情節取勝,擷取兩地每代人的一段人生,人物眾多,主題元素廣泛,包括在加納這一支裏的美貌與背叛,同性戀, 真愛, 愚昧與迷信,輪回與詛咒,和解; 被販賣到美國的這一支裏的販奴和強奸,莊園主的邪惡與殘忍,曆史上的逃奴回抓法與苦役,反抗和工會, 同族人膚色歧視, 民運與吸毒, 最後的回歸, 書雖不太厚但宏大(332頁)。
小說兩條線索,分別記錄同母異父的兩姐妹Effia Fante族一支留在加納的繁衍, 以及Asante族妹妹Esi 被販賣到美洲以及她的後人的悲慘人生。
Effia的媽媽Maame是被父親強奸的家仆,生下她後在大火中逃生,她被交給大媽在打罵中養大。因為她異常美貌,父親想把她嫁給酋長,卻被大媽暗中破壞, 和英國殖民者結婚送走她。盡管她過著吃穿不愁的生活,卻遠離家人和族人。
Effia的兒子Quey在孤獨中長大,在父親發現他有同性戀傾向後,被送去英國讀書。他最終回到加納與舅舅及部落裏的人從事販奴貿易,他的婚姻也很不幸,與Asante族的公主結成政治聯姻。
Quey 的兒子James是書裏少有的一抹陽光,他摒棄高貴出生,信守真愛,與心上人結婚,過著自食其力的生活。他的妻子Akosua經常口吐金句,比如"(不管Fante族,Asante族)I decided that for me, Akosua, I will be my own nation"; 又比如“Everybody is part of this(指販奴), Asante, Fante, and British, Dutch, Americans. You are not wrong to think like this, It is all we are taught to think..."。
但是好人沒好報,James被村裏人認為是不幸的人, 村裏的莊稼被詛咒,連年饑荒。 他的女兒Abena 因此嫁不出去,未婚先孕後被迫遠走他鄉,尋求教會的幫助。
Abena的女兒Akua在教區長大,她目睹了族人燒死了個白人旅行者,又因為教會在給她媽受洗時淹死了她,並且燒了她的屍體,也對宗教產生懷疑,並被火魘了心智,成了“瘋女人”。最後不幸燒死了兩個女兒,燒傷了兒子的臉。
Akua的兒子Yaw由村裏人湊錢讀書,他盡量忘卻從前,成了一名老師,50歲後娶了個樸實的女傭,並和他的瘋媽媽和解,最終去美國讀博。
Yaw的女兒Marjorie在Albama長大,她對非裔美國人的說法很不認同,因為覺得自己已經回不去非洲了;在學校裏本土美國黑人又覺得她愛讀書學習是“裝白人”,和德裔男友的交往也受到他父母的反對......
這就是Effia和她的後人的故事簡介,Esi的後人也有平行的故事,為了不泄露情節,就不詳述了。美國的故事重點講述了黑人被強奸,奴役鞭打,係統歧視,以及吸毒,牢獄,作者也沒回避同種族裏的膚色歧視(colorism),黑人對Acting White的逆向歧視,濫情等等問題,感覺是比較廣泛地涉及了黑人生活中的方方麵麵,還有些是移民的共同問題,比如Marjorie在家父母說母語(Twi),而她用英語回答的場景在移民家庭很常見,凸顯了在新文化下保持傳統和文化的不易。
小說裏有大量象征意義的物件,比如Effia家族對火的恐懼以及被火詛咒,象征她們家族參與販奴的原罪;而水對Esi的後人意味著從非洲大陸上連根拔起,經過海上千辛萬苦的掙紮而幸存下來被賣為奴,其間水吞噬了無數生命,隔斷了他們與本土的聯係; 媽媽給Effia的黑石項鏈代代相傳;而Esi的項鏈在被關地牢時丟失,上船前也沒能找回來,她的一支就失去了傳統。
小說的名字《Homegoing》指的是葬禮,包括做頭七,陳列遺容,送葬葬,花,告別,下棺,以及禮畢吃喝,跟中國的傳統有些異曲同工之處,題目有點像中文所說的落葉歸根,大概全世界的海外人士(diaspora)都有這種文化。
作者年紀輕輕,能有如此廣泛的視角,如此深層的理解,實屬不易,讀了也開眼界,受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