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三極：西藏(15)－拉薩的中樞

曾被選為轉世靈童，後成為第六世達賴喇嘛的倉央嘉措曾作詩說：“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這位被稱為“情僧”，後可能被謀殺的西藏最高統治者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想住在布達拉宮，但位於世界屋脊上的它卻是人世間無數善男信女窮極一生也要膜拜之地。因為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這裏是拉薩的心髒，也是西藏的中樞。雖然我並沒有那些人的虔誠之心，可我也想在不長不短的一生中親眼目睹它的雄偉與巍峨。而我對布達拉宮的興趣，完全是因為《第三隻眼》這本書。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書的主人公名為羅桑。他因為具有超能力而被布達拉宮的高級喇嘛選中，之後給他開了第三隻眼。從此，他便能看見自己和別人的靈魂，也知別人所思所想。他說，建於紅山上的布達拉宮的下麵深處，有一個巨大的洞穴，裏麵有很多小徑向四麵八方散開，其中一條的末端有一個湖泊。有一天，他的老師帶他拿著火把，爬下了似乎是永無止境的階梯，然後他們沿著光滑的石壁過道前進，石壁上刻畫著各種奇異的圖案和極為少見的景象，最後他們進入了一條隧道，隧道的前方一側是一個湖。羅桑說那個湖泊像個無底深坑，水麵上沒有一絲漣漪，空氣中也沒有一點聲音打破寂靜。 

但是，他們旁邊的岩石中卻有一條發亮的黃金，這條黃金有5米多長，厚度可從他的頸部到膝際。他的老師告訴他：“這個湖的湖水流向40裏外的雅魯藏布江，但出口在很深的水平麵以下”。羅桑和他的老師在隧道中繼續前行，在他們開始爬坡時，他看到了隧道的牆上畫著他看不懂的圖畫。有的是一些巨人，有的是一些機器，奇怪得完全出乎他的想象和理解之外。最後他們到達了一座山，那座山上都是五顏六色，閃著柔和光的岩石，岩石射出色彩幻變的反光，輕輕掠過平靜的水麵。岩石上雕刻著彩繪的人物，而他的身後，就是布達拉宮。布達拉宮屋頂的黃色光束，飛射到黑暗的山凹裏，形成了點點明亮的光斑。這是什麽神山？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如果說此行隻是羅桑對神秘的布達拉宮地宮的淺淺一試，那第二次就鄭重多了。星相家先預測讓他進入布達拉宮下的良辰吉日，他再絕食齋戒24個小時，然後才被帶到布達拉宮下麵深處的隱秘階磴和過道之上。他們走過羅桑曾走過的一些甬道後，開始走一條又黑又窄的小徑，直到他們看見一道沉重的包金大門。推開大門，裏麵是一座隱藏在岩石之間的殿宇，它被稱作“秘智之殿”。

“秘智之殿”裏有一些巨大的金雕像，其中一些被未琢的寶石埋住了半身。一麵石壁上繪著一幅5米大的生命之輪。他們繼續向前走，經過一道掩藏得很好的暗門，然後是一條狹窄、陡峭，又曲折的小徑。當他們走過最後一條曲道後，他們看到了一個金光閃爍的岩窟，裏麵都是一層岩石，一層黃金，又一層岩石，又一層黃金。這些黃金在他們很高很高的上麵，閃著金光，猶如夜空的星星。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岩窟的正中間是一個閃爍發光的黑色屋子，屋子裏麵放著三具黑色的棺材，棺材上刻著奇異的花紋和符號，但沒有蓋子。置於一旁的棺蓋上麵刻著一幅諸天之圖，其上的星球顯得非常奇怪。在棺材中，有三尊兩男一女的赤裸金像，他們的每一根線條，每一個紋路，都以黃金忠實地複製了出來。女的身長3米多，較大的兩位男性至少5米多。他們的腦袋頗大，頂部略呈圓錐形，下顎狹窄，嘴小而唇薄，鼻子長而細，兩眼正直而深陷。一個高級喇嘛告訴羅桑：“他們是我國未有山嶽之前的神祗。他們曾經踏過我們的國土，隻有入門的人，才可看到這些”。

這是什麽時候？《地球編年史》的作者說，黃金在公元前3千年以前隻屬於神。古希臘曆史學家希羅多德曾把地球分為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英雄時代和黑鐵時代，黃金時代是離神最近的時代。那麽，這些躺在布達拉宮地下的神祗是哪個年代的呢？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我肯定不知道。對於那些無神論者來說，他們一定覺得《第三隻眼》這本書說的是一派胡言，但這本書卻在英語世界十分暢銷，再版達9次。書的作者出生於英國，是一個水管工，一生中從未去過西藏，卻稱自己是一位藏傳佛教喇嘛。他說他在1951年流亡英國，然後寫了自傳體“三部曲”，第一部就是《第三隻眼》。難道藏傳佛教喇嘛的靈落到了這位水管工頭上？要不然，他如何能洋洋灑灑地寫出鴻篇巨著？

雖然很多人懷疑羅桑的真實性，可傳說中也說，布達拉宮地底下有一條秘密通道，裏麵除了儲存巨量的黃金和已經絕世的海量經書外，還藏著永生不滅的秘密，更是地心世界香巴拉的入口，希特勒曾數次派人前來探尋。我知道我此生都沒資格走入布達拉宮的地下密道，但我卻可以走進它的內部，去一窺它的奢華。想進布達拉宮，可以在它的官網上購票，夏季每人200元。就這麽貴的門票，還得搶，若是去現場買票，基本沒戲。官網提前10天放票，我在進拉薩的火車上提前7天買，發現前3天的票已經全部售罄。幸運的是，我在離開拉薩去阿裏前，可以走進布達拉宮的內部。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從墨脫回到拉薩，司機送我去了我入住的青旅。在5天的相處過程中，司機向我們介紹了藏族人在西藏的境況。他說在政府工作的西藏人是不允許參拜寺廟的，而普通藏族人去寺廟也受到了諸多限製，而且中國政府對藏族人管理得極其嚴格。他們去墨脫和阿裏也要辦邊防證，但時間卻很短，路上加油還要出示身份證和駕駛證等。過墨脫檢查站時，司機被檢查得最嚴格，還給他的車牌照了相。臨分手時，我問他：如果讓他選擇，是喜歡現在富裕的生活，還是喜歡以前精神更自由的生活，他說他選擇後者。我不曉得他的觀點是不是他的一家之詞，但我覺得，中國政府在引領全民奔小康的過程中，沒有為中國人建立起信仰上的支撐，無論如何都是改革中的敗筆。

跟司機揮手說再見後，我便住進了青旅。青旅的名字很好聽，名為格桑花。此花是拉薩的市花，在藏語中意為“幸福之花”。這個青旅離布達拉宮不遠，在頂層就可以欣賞到布達拉宮壯美的身姿。我預定的時間是中午的，但我吃完早飯便前往那裏，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進布達拉宮要提前一小時排隊。我還不知道，在林芝地區天天雲中霧繞的舒服天氣到拉薩變成了朗朗晴空，我在布達拉宮的階梯上差一點被曬化。不過，清晨的拉薩，還感受不到熱度。我在幹淨的街道上一邊走，一邊想，海拔3700多米的布達拉宮怎麽就成了西藏和拉薩的中樞了呢？

拉薩的清晨

拉薩的清晨

拉薩的清晨

跟鬆讚幹布有關。當他在公元7世紀初差不多統一了青藏高原後，他便把首都遷到了拉薩，然後在公元631年開始在紅山上依山勢而建造布達拉宮。為什麽他要遷都？為什麽拉薩有那麽多山他偏偏選中了紅山？是神的旨意嗎？如果是，神有沒有告訴他布達拉宮下麵的秘密？沒有人能夠回答。人們隻是說，鬆讚幹布把觀世音菩薩作為自己的本尊佛，所以用佛經中觀世音菩薩的住地“布達拉”來給宮殿命名。據說當時他修建的宮殿外有三道城牆，內有999間房，加上山上的修行室共1千間。鬆讚幹布在此號令群臣，布達拉宮由此成為了吐蕃王朝的政治中心，自然也成了拉薩的心髒。不過，此時的吐蕃，還不是政教合一的國家，因而布達拉宮隻是藏王的宮殿，並無香火。

可是，隨著吐蕃王朝於公元9世紀的解體，可以俯瞰拉薩城的布達拉宮也逐漸被廢棄，再次讓布達拉宮迎來春天的是達賴五世。這位格魯派的當家掌門人麵對各方勢力對格魯派的打壓，於是把蒙古和碩特部首領請進了西藏。第五世達賴在外力的幫助下，在公元1642年建立了噶丹頗章政權，讓拉薩再度成為青藏高原的政治中心。三年後，也就是清朝順治年間，第五世達賴開始重建布達拉宮，這時的布達拉宮因外牆為白色而被稱為白宮。當第五世達賴於公元1653年入住白宮後，布達拉宮又成了拉薩的中樞，也成為西藏政教合一的統治中心。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第三隻眼》中的羅桑說，總共7層的白宮的最頂層是曆代達賴喇嘛的寢宮，無人可以住得比他們更高。 在這幢建築的外麵，有一道寬大的石級，直達其上，長而且高，猶如一條石級之街。這個寢宮名為日光殿，裏麵有朝拜堂、經堂、習經室和臥室等。在白宮的第6層和第5層，是達賴的生活和辦公用房。第4層是白宮最大的殿宇，裏麵有達賴的寶座，寶座上懸著同治帝書寫的匾額，布達拉宮的重大活動如達賴坐床典禮、親政典禮等都在此舉行。白宮內還有鬆讚幹布建造的法王洞，它是現存布達拉宮最古老的建築，洞內供著鬆讚幹布、尼泊爾赤尊公主和文成公主等人並列的塑像。

第五世達賴喇嘛圓寂後，他的攝政王隱瞞他的死訊長達13年。有人說，這個攝政王是因為想繼續建造布達拉宮才這樣做的。事實到底怎樣，誰也不清楚，但這個攝政王的確修建了紅宮。跟白宮一樣，紅宮因外牆為紅色而得名。這個外顯13層，宮內有9層的宮殿采用了曼陀羅布局，最初裏麵隻有第五世達賴的靈塔，之後曆代達賴的靈塔都在這個宮殿裏，除了死因不明的第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達賴五世的靈塔是規模最大的一座，僅鑲包這一靈塔所用的黃金就達近12萬兩，而第十三世達賴喇嘛的靈塔則鑲嵌著無數珍珠、寶石、珊瑚、綠鬆石等串成的花飾、人物、動物等圖案，還有一個用20萬顆珍珠串成的曼陀羅。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除了曆任達賴的靈塔外，紅宮最高的三界興盛殿也很重要。這裏藏有大量經書和清朝皇帝的畫像。而壇城殿則供奉著密宗三佛；持明殿主供密宗寧瑪派祖師蓮花生及其化身像；世係殿供奉著金質的釋迦牟尼12歲像和銀質的五世達賴像。之後的達賴喇嘛們，無一不在為紅宮和白宮添磚加瓦，從而讓今天的我們看到了一座集宮殿、城堡和寺院於一體的布達拉宮。這個宮殿中的7座屋頂全部用金頂封蓋，3個避雷鐵叉也鍍成金色。令人難以置信之處是，在當時沒有任何現代化建築設備的前提下，工匠們居然沒用圖紙就建起了如此雄偉和壯麗的石質建築。這些能工巧匠們是如何做到的？

很多人說，是分部合築、層層套接而逐步形成今日規模的。但不管怎麽建造的，工匠們都采用統一花崗石的牆身，牆身每隔數米便用鐵水加固，便於防震。牆體裏加入了富有韌性，還有隔熱、通風、不被蟲蛀功能的“白瑪草”，以此來減輕牆體頂部重量。牆體簷部采用木製屋頂和窗簷的外挑起翹設計，並全部用銅瓦鎏金裝飾，還用經幢、寶瓶、摩羯魚、金翅鳥做脊飾的點綴。外觀上塗以紅、白、黃、黑四種色彩，這四種顏色分別象征著權威、和平、繁榮和威嚴。而白色塗料中會加入適量的牛奶和白糖，以增加塗料的粘性。至於其它顏色，則會按比例添加紅色和黃色礦物質原料，還要添加藏紅花，以去除異味。同時，布達拉宮的牆基下有四通八達的地壟和通風口，殿內頂部有便於采光和調節空氣的天窗，東西兩側有象征太陽和月亮的圓形碉樓。這樣的布達拉宮，常被建築學家們稱為藏式建築的傑出代表，也被稱為“不像是人為的產物，更像是山上長出來的建築”。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這個“山上長出來的建築”到底有多少房間呢？沒人知道。因為西藏建築是按柱子數來測算房間數量的，布達拉宮的內部結構極其複雜，傳統算法根本無法計算。在這些房間內，有一塊塊的金磚、一袋袋的寶石和自古傳下來的珍奇古玩，還有奇妙的雕像、古傳的圖書和極其美麗的宗教壁畫及各種珍貴的典籍。總之，布達拉宮就是一個神秘且價值連城的寶庫。可是，這個寶庫遊客能看到多少呢？

很多很多。當我在逐步升高的氣溫中慢慢悠悠走到布達拉宮近處時，我才聽到有個導遊說要提前一個小時進場。我看看手機，已經差不多到了我的時間，趕緊去排隊，排隊的人數不勝數。從正門走入，是雪城，意思是山下的村鎮。這裏有語音導覽，每人30元，我租了一個，介紹上說此地曾是領主的辦公場所和僧侶貴族、官員、工匠及農奴的住所。再往前走，就要在無遮無擋的太陽下爬樓梯，排隊進入白宮。那長龍般的隊伍讓我在海拔3700米的晴空下體會到什麽是炙烤，我都要被曬暈過去了，幸好沒高反。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布達拉宮

也不知等了多長時間，我才走進白宮，一走進去頓時覺得很涼爽。門廊兩邊繪製著“護法四大天王”的巨幅壁畫，內門兩側有兩幅女神畫像。從這裏再往前就不允許拍照，前麵是沒有窗戶的窄窄廊道，透過廊道上的牆洞，可看見厚達數米的宮牆。再往前走，能看到離地麵60多米高，專供喇嘛在節日期間觀賞的寬闊廣場。進白宮前，會有三排並列的木質陡峭扶梯，中間的扶梯是專供達賴喇嘛上下的。我走進曆代達賴和攝政王辦公之地的白宮，仿佛就走進了迷宮，裏麵的房間彎彎繞繞，四壁都是精美豔麗的壁畫，還有長安風貌圖和文成公主入藏圖等。這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在達賴的日光殿裏，我居然看見守候在這裏的喇嘛戴著勞力士金表。他告訴我他結過婚，但沒孩子，30多歲才來，在布達拉宮30多年了。我好奇地問他，他的手表多少錢，他沒告訴我。這麽貴的手表他是從哪裏得到的呢？

布達拉宮上

布達拉宮上

布達拉宮上

布達拉宮外

白宮的頂層，有個通道可以通往紅宮。站在通道上，可以俯瞰整個拉薩城。紅宮的珍寶更是不計其數，全身鍍金的各種佛像、銀質千手千眼觀世音像和價值連城的靈塔等，讓整個布達拉宮顯得金碧輝煌，極其豪華精美。是啊，在幾個世紀裏被達官顯貴和平民百姓供養出來的布達拉宮，怎麽會不富可敵國呢？可是，誰還能記得第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的無奈呢？他就是在紅宮寫下了膾炙人口的詩句：“自恐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怕誤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可憐的倉央嘉措，多麽像陀螺，不停旋轉，又無法自控。終極一生，也無處安放那段塵緣，在這冰冷的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