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繁花：比利時(2)－鑽石的都城

全球最大的鑽石公司De Beers有一個被美國《廣告時代》評為20世紀最經典廣告創意之一的廣告語：A diamond is forever。這句廣告語經過中文的神翻譯，變成了“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自從這句朗朗上口的廣告語被口耳相傳後，無數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夫婦就上了“賊船”。純真浪漫的愛情代表著美好和永恒，而熠熠生輝的鑽石也象征著美好和永恒，兩者一拍即合，De Beers公司完美掏空一代又一代人的荷包。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這個現代營銷史上教科書般的經典案例讓鑽石迅即成為“寶石之王”，而世界聞名的加工“寶石之王”中心就在比利時的安特衛普(Antwerp)，今天世界上70%未切割的鑽石都在這裏加工，全世界最著名的鑽石切割大師也幾乎都聚集在這裏或曾經生活在這裏。因為他們，安特衛普的鑽石工匠手藝被公認為是全世界最優秀的，也因為他們， 安特衛普誕生了一個讓鑽石技師們夢寐以求的品質標記，即安特衛普切割(Antwerp Cut)。除了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鑽石加工地之外，安特衛普還是世界上最大的裸鑽集散地和世界聞名的鑽石貿易中心。麵積不到北京市海澱區一半的安特衛普有1500家鑽石公司和4個鑽石交易所，是不折不扣的“鑽石之都”。

為什麽安特衛普會成為鑽石之都呢？原因跟荷蘭“一把小刀”如出一轍。荷蘭人因為發明了一刀去除鯡魚內髒，從而能長時間保存鯡魚的方法而獲得了繁榮的第一桶金，而安特衛普人則因在15世紀中葉發明了打磨鑽石的新技術，從而奠定了安特衛普鑽石之都的地位，但安特衛普興盛的第一桶金卻不是靠鑽石，那它靠的是什麽呢？我在從荷蘭鹿特丹開往安特衛普的路上，一邊欣賞著比利時沒有荷蘭洋氣的風景，一邊穿越波瀾起伏的時空長河，去觸摸安特衛普的曆史脈絡。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傳說中，位於斯海爾德河入海口的安特衛普曾被一個巨人把守，他每天向過往的船隻索要過路費，若不給，就會被他斬斷一隻手。有一天，一位勇士打敗了巨人，以牙還牙，砍掉了他的手並將之扔進河中，從此，安特衛普成了一個自由的城市。因為這個傳說，安特衛普在荷蘭語中意為“斷掌”，城市由此得名。

沒人知道這個傳說的真實性，但它是一個天然良港卻是不爭的事實，這樣的地理條件讓它在羅馬比利時高盧時就吸引了蠻族凱爾特人和日耳曼人在此定居，那時這裏隻有兩個定居點。當羅馬帝國走向衰亡，作為羅馬雇傭軍的法蘭克人占領了這裏，建起了小城，後被維京海盜摧毀。可憐的安特衛普在人類第一個千禧年之前，都在曆史的角落獨自飲泣。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在第一個千禧年過後的半個世紀，東西教會大分裂，給東羅馬帝國帶來中興的馬其頓王朝也走到了窮途末路，東羅馬帝國開始慢慢滑向衰落的深淵，而西歐和意大利，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恩利爾大神的庇佑，雖處在史學家定義中的黑暗中世紀，但各種創新卻層出不窮，首當其衝的是紡織業上的創新。當傳統的水車被用於紡織業時，西歐的一係列以毛紡織業為主的城市都沿著易安裝水車的萊茵河、默茲河和斯海爾德河誕生，地處斯海爾德河入海口的安特衛普也是其中之一，但它比它西側的根特和布魯日都晚見“天日”，也不是富得流油的弗蘭德的一員。在它初出茅廬時，位居各交通要道樞紐並擁有北海出海口的布魯日已是交易中心，而也位於斯海爾德河河畔的根特已是紡織中心。從安特衛普“出生”的那天起，斯海爾德河就成了它歡笑與淚水的源泉。

安特衛普之所以能順利“出生”，除了要感謝大神帶給西歐紡織業的進步以外，還要感謝十字軍東征。最初應東羅馬帝國皇帝請求，打著從異教徒手中奪回聖地耶路撒冷大旗的十字軍東征最後演變成了宗教大旗掩蓋下的經濟利益之爭和擴大商業網絡之爭。十字軍東征，不僅把地中海貿易連成了一片，形成了一個新的大市場，而且永久改變了歐洲的發展趨勢，也永久改變了東西方地緣格局。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歌劇院

安特衛普大學

在安特衛普於13世紀末被授予城市權之前，歐洲的聖殿騎士團在1150年發明了帶來信用革命的匯票。這是現代西方金融的一個重大發明，也是所有其它後續金融創新工具的開山祖師，後被佛羅倫薩商人發展出更強大的商業承兌匯票，而威尼斯共和國發行了世界上最早的政府公債。在以威尼斯主導的十字軍占領君士坦丁堡後，威尼斯憑借著強大的海軍壟斷了地中海貿易，特別是壟斷了來自東方的香料貿易，這個香料貿易是安特衛普日後“飛黃騰達”的加速器。威尼斯的死對頭熱那亞也創新出了世界上最早的股份製，法國的巴黎已經是歐洲最燦爛的大商業都會，隻有安特衛普還在“嗷嗷待哺”。

不過，沒關係。就像太陽先照亮東方後照耀西方一樣，擁有斯海爾德河出海口和麵向大西洋的“雙槍”優勢讓安特衛普被青睞它的“陽光”普照是遲早的事。在1315年安特衛普港建成後的同年，第一個青睞它的“陽光”照進來了，這就是在400餘年的光陰裏直接影響了德意誌諸邦國命運及西歐、北歐地緣格局的漢薩同盟。在漢薩同盟的大家庭裏，安特衛普的紡織品可以跟俄國和波羅的海沿岸的木材和蜂蠟、德國的毛皮和小麥、瑞典的銅和鐵礦石及英國的羊毛等進行暢通無阻地交換。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在加入漢薩同盟的20多年後，安特衛普迎來了第二縷陽光，這縷明媚的陽光來自英格蘭王國。此時，為了爭奪富庶的佛蘭德和王位繼承權等問題，同宗同源的英法開始了持續一百多年的戰爭。作為佛蘭德羊毛的供應地，英格蘭跟佛蘭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佛蘭德也跟英格蘭心連著心，但佛蘭德正發生脫離法蘭西的叛亂，很多紡織貿易中心和重要港口布魯日都在其中，隻有不在佛蘭德的安特衛普氣定神閑，於是英格蘭下決心把它打造成西歐的羊毛貿易中心。

在英軍長弓兵大敗法軍騎士的幾場戰役和黑死病爆發不得不休戰後，安特衛普被並入了佛蘭德。此時是14世紀中葉，佛羅倫薩憑借地中海貿易中心、歐洲製造業中心、基督教世界金融中心等身份已成了歐洲的心髒，而安特衛普在英格蘭的垂愛下，雖不能跟佛羅倫薩想媲美，但以海港和羊毛交易享譽世界，還成了西歐重要的貿易中心。不過，它依然不是布魯日和根特的“對手”。這時它的人口才1.7萬人，而布魯日已有3萬人，根特更達到了5.6萬人。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安特衛普到15世紀中葉，成為了波羅的海、北海、意大利北部、法國和神聖羅馬帝國之間首選的貿易中心，跟根特和布魯日的差距越來越小。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一個城市能走向輝煌，很多時候都跟人一樣，不是因為自己太出色，而是因為對手在衰落，安特衛普也是一樣。公元1500年，對安特衛普的對手，跟它一樣麵向北海出海口，卻比它綻放得早的布魯日來說是末日。布魯日因港口淤積而逐漸失去了經濟龍頭的地位，歸屬於哈布斯堡家族的安特衛普因“一條大河波浪寬”的斯海爾德河和直通大西洋的港口而獲得了新生，即將迎來最璀璨的朝陽。這一年，日後揭開西班牙日不落帝國序篇，讓安特衛普走上巔峰時代，從爺爺奶奶手中繼承了奧地利和荷比盧，從姥爺姥姥手中繼承了西班牙和新大陸的歐洲超級君主查理五世剛剛來到人間。

一切來得都不早不晚，正是時候。斯海爾德河的航道可以深入西歐腹地，這讓安特衛普理所當然成了內陸航道的門戶，而改變人類曆史命運的新航路此時也被開辟，歐洲貿易中心從地中海沿岸轉移到了大西洋沿岸，掌握了東印度群島香料貿易的葡萄牙人為安特衛普送來了第三縷陽光，他們把這裏當作了經銷香料的貿易集散地，這一決定直接把安特衛普送上了雲端。當查理五世統一了包括安特衛普在內的尼德蘭並給予其特殊的貿易政策和自治權後，安特衛普終於可以穩站雲端，俯瞰眾生，走入了黃金時代。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市集廣場

在這個時代，安特衛普控製了大西洋貿易，成了世界貿易中心，世界上約40％的貿易集中在此，西班牙從美洲領地運來的白銀和黃金等貴重金屬也從這裏轉運。安特衛普一時間成了歐洲巨大的貨幣市場和金融中心，並逐步發展出了更具有現代意義的交易所和證券市場，出現了第一例近代貼現。之後，使用本票和到期匯票償付債務成了慣例，到16世紀後半期，誕生了近代票據貼現，安特衛普成了近代正規金融市場的起源地。可以說，公元16世紀是安特衛普的時代，它也是西班牙帝國的最愛。

可是，當荷蘭共和國強勢崛起後，安特衛普因與之“血脈相連”而歸順了它，同時新教也在安特衛普如雨後春筍般傳播，這一切都讓西班牙帝國“怒發衝冠”，“心如刀割”。麵對“心上人”的背叛，西班牙拚勁全力奪回了安特衛普並在城裏大肆鎮壓新教。荷蘭共和國借此封鎖了連接歐洲內陸大動脈之一的斯海爾德河，安特衛普的資本和企業家等開始逃往阿姆斯特丹。從此，安特衛普“繁花落盡紅衣脫”，阿姆斯特丹“嫩蕊商量細細開”。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當19世紀初拿破侖占領這裏並將之變成法國海軍基地後，斯海爾德河才重被解封，被拿破侖形容為“指向英國心髒的手槍”的安特衛普才又“新筍叢生帶綠苔”。也是因為這個軍港，安特衛普在一戰和二戰中都成了德軍的“眼中釘，肉中刺”，尤以二戰中的斯海爾德河戰役最為猛烈。二戰後期，雖然盟軍占領了安特衛普，但德軍封鎖了斯海爾德河，同時在河上布置了水雷，盟軍無法將補給送達安特衛普港。經過傷亡慘重的戰鬥，盟軍最終攻占了安特衛普港，但德軍也知道安特衛普港的重要性，於是不停對其發動反攻，發出的V2火箭占德軍二戰中發射的一半。

幸虧德軍隻是襲擊了安特衛普港，沒有向攻擊鹿特丹老城中心那樣進攻安特衛普老城，這讓安特衛普留存了中世紀的樣貌，也為後人留下了兩處世界文化遺產，讓後世的人們可以欣賞這個歐洲珠寶盒的別樣風姿。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安特衛普

我在對“歐洲珠寶盒”的期盼中開進了安特衛普老城，我的住處就在這裏。為了離老城近一些，也不想付不包括停車的高昂酒店費用，因此我在安特衛普選擇住青旅，這是我在歐洲的第一次。青旅不包括停車，但啟程前我已在網上查好，它的旁邊就有一個公共停車場，每天22歐元，這個價格在我可接受的範圍內。可安特衛普的交通燈設計得太不合理了，我需要右轉去停車場，但這個右轉我等了近一個小時才轉過去，這讓我覺得安特衛普像個“老學究”。

停好車，我搜索酒店，發現手機卡不好用了，可我明明在阿姆斯特丹買的歐洲通用手機卡，這時候笨笨的我都不知道要把手機中的“飛行模式”打開。沒有手機卡，我根本找不到酒店。此時，安特衛普的黃昏已來臨，冷嗖嗖的西風吹得我手都要掉了。我按照門牌號問人，原來青旅就在停車場的大馬路對麵。這個青旅是一個公寓大樓，房間內有四張床，上下鋪，像大學學生宿舍，衛生間和洗澡間都在裏麵。房間除了沒有私密空間外，其它的跟酒店差不多。我進去時，發現已經有兩人入住，我沒想那麽多，放下行李後，就按前台告知的去安特衛普中央車站(Antwerp Central Station)去解決我的手機卡問題。

安特衛普中央車站

安特衛普中央車站

安特衛普中央車站

安特衛普中央車站

火車站離青旅很近，與中國城隔街相望。當看到安特衛普中央車站時，我熟悉的歐洲終於回來了。這座建於20世紀初，由20多種大理石和石料裝飾而成的新巴洛克式火車站在彩燈的映襯下，富麗堂皇得讓我震驚。可這個時候安特衛普早已不是歐洲的心髒了，但它的底蘊依然讓它可以擁有這座美輪美奐的地標性建築。雖然設計師從具有巨大穹頂的候車大廳到被玻璃覆蓋的火車站台都采用了多種派係的建築風格，但混搭出來的風格卻一點兒也不突兀，很和諧，巴洛克風格融匯在雕刻和裝飾的細節中，極其精致。走在三層樓車站的每一層，我都如同走進了藝術聖殿中，覺得它被稱作“鐵路大教堂”，也被稱為“全球最美麗的火車站”名副其實。

我在這個“鐵路大教堂”裏沒有解決我的手機卡問題，原因是這裏根本沒有賣手機卡的。從這裏開始，我在比利時和盧森堡都靠在博物館和餐廳“蹭網”去移步換景。離開美不勝收的火車站，曾經在證券行業工作過的我直奔安特衛普證券交易所(Handelsbeurs)。隱匿在漆黑小巷中的交易所在最初開業時，既做商業交易，也做金融交易，但還沒有股票。在這個交易所成立後，證券可以進行交易的永久性市場才在歐洲相繼出現，30多年後英國還幾乎以安特衛普交易所為藍本建成了倫敦皇家交易所。據說，安特衛普交易所內部的畫廊概念成了其後證券交易所的典範，可是交易所在經過兩次大火摧殘後，原先的風貌已不在。今天它的外觀完全不能跟阿姆斯特丹的相媲美，不過，內部功能差不多，是帶有餐廳和酒店的活動大廳。我以為它白天會開放，但當我第二日再來時，它依然大門緊閉，可比利時沒lockdown啊。

聖母大教堂

聖母大教堂

聖母大教堂外

聖母大教堂外

雖然我在證券交易所所在的寂靜小巷還未體會到比利時沒lockdown的感覺，但當我走入安特衛普心髒地帶的聖母大教堂(Onze Lieve Vrouwekathedraal)時，我忽然有一種過大年的感覺。廣場上摩肩接踵，其旁的餐廳裏也座無虛席，這種氛圍，讓剛從lockdown的荷蘭來到這裏的我很不適應。建於14世紀中葉，比荷蘭烏德勒支大教堂晚建30年的聖母大教堂是比利時最大、最動人的哥特式大教堂，其高達123米的鍾塔比荷蘭最高的烏德勒支大教堂鍾樓還高10餘米，這讓它在幾個世紀中都成為安特衛普最優美的地標，也成為安特衛普的象征。在安特衛普走進黃金時代時，遠航的船隻隻要遠遠看見它，船上的人就知道他們離夢想越來越近了。

教堂在夜間關閉，凍得哆哆嗦嗦的我隻好打道回府。沒有穀歌地圖的指引，記路的我依然順利回到了青旅。走進房間，我看見地上有雙男士的鞋，又冷又累的我也沒多想，洗洗睡了。第二天清晨我起床時，發現那雙男士的鞋沒有了，睡在下鋪的女孩還在睡覺。我洗漱後，躡手躡腳走出房間，開始了安特衛普漫步。

安特衛普鑽石街

鑽石街

證券交易所

證券交易所

證券交易所

第一站是中央火車站旁那條S形的鑽石街。這條街不過數百米長，街旁都是大大小小的鑽石店、鑽石加工廠和3座鑽石交易所，還有一個純猶太人教堂。因為這條街，古色古香的安特衛普變得豪氣和貴氣。我走進一個高樓內，前台告訴我這裏就是鑽石加工地，但拒絕我參觀，說這裏是機密之地。我從這裏的小路拐入中央火車站的側門，在白日裏再次欣賞這座愉悅我雙眸的火車站外觀。

從火車站的側門出發，一路向西，是一條如歐洲很多城市一樣的繁華大街，街旁都是讓我怦然心動的巴洛克式古典歐式建築和隨處可見的雕塑。在這些歐式建築中，有一座外表看很普通，但走進去卻別有洞天的建築，它就是大名鼎鼎的魯本斯的故居(The Rubens House)。魯本斯生活的年代，恰好是安特衛普的鼎盛年代，也是巴洛克藝術最輝煌的年代，而接受過良好文藝複興人文教育的魯本斯對巴洛克藝術的輝煌作出了傑出貢獻，他是佛蘭德“巴洛克藝術三傑”中最傑出的一位，俄羅斯帝國的葉卡特琳娜大帝曾用一整間屋子來收藏他的畫作。

魯本斯故居

魯本斯故居

魯本斯故居

魯本斯畫作

魯本斯畫作

不過，對於我這個沒有繪畫細胞的人來說，再出名的畫作我看起來也如同嚼蠟，隻覺得他作品中大量黑色係的運用跟威尼斯畫派的代表畫家提香很像，可那些濃墨重彩的黑色讓我體會不到美，反而覺得壓抑。雖然我對他故居中的畫作不太感興趣，但這位畫家兼外交官的奢華故居卻讓我眼前一亮，覺得12.5歐元的門票是物有所值。從踏進院落的第一步，我就被各種華麗且精致的建築裝飾和雕塑驚訝到難以挪開腳步，心想，魯本斯真有錢啊。是的，他特別有錢，因為他巴洛克風格的宗教畫太受歐洲貴族青睞了，即使售到天價，也有接不完的訂單，這使得他終其一生都占據著“西方畫家暢銷榜”的榜首。

跟其他生前窮困潦倒，死後才揚名天下的畫家相比，說出“繪畫是我的職業，當大使是我的愛好”這句話的魯本斯是幸運的。他的畫作不僅保存在他的故居裏，也有三幅祭壇畫《耶穌的升架》、《耶穌的下架》和《聖母升天》保存在了令我側目的聖母大教堂裏。當一位英國女作家看完教堂裏魯本斯的畫所後，大受啟發，寫出了在西方世界膾炙人口的經典故事《佛蘭德的狗》，後日本人根據此小說改編成了動畫片《尼洛和他的狗》，由香港珠寶商周大生出資打造的同名雕像就在教堂前的廣場上。

聖母大教堂內

聖母大教堂內

聖母大教堂內

聖母大教堂內

聖母大教堂內魯本斯畫作

《尼洛和他的狗》

因為魯本斯的畫作，進入此教堂要花8歐元。我在“人不能跟命爭”的感慨中在教堂內部環繞，教堂內的每一處都很精美，還掛滿了其他畫家的畫作，可並沒有引起我的驚歎。而另一處世界文化遺產不僅沒有引起我的驚歎，還讓我覺得12.5歐元的門票白花了，它就是帕拉丁莫瑞圖斯工場博物館建築群(Plantin-Moretus House-Workshops-Museum Complex)，因為這座同樣建於安特衛普鼎盛時期的博物館外形太普通了。不過，這座以16世紀下半葉最偉大的印刷商和出版商名字命名的博物館卻是世界上唯一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名錄的博物館，他創立的印刷工坊幾乎統領了整個歐洲書籍印刷市場。博物館裏麵除了有一幅魯本斯的畫作以外，也有那個時代歐洲最鼎盛印刷出版社工作和生活的所有證據及大量珍貴檔案和藝術品，還有兩台世界現存最古老的印刷機以及完整的成套模具與字模。

印刷博物館

印刷博物館

印刷博物館

我在與巴黎和威尼斯並稱為歐洲早期印刷三大領袖城市的安特衛普不曾被魯本斯畫作吸引，也不曾被印刷博物館吸引，但我卻被安特衛普大街小巷裏無處不在的巴洛克風格建築吸引，也被聖母大教堂恢弘大氣的鍾樓吸引，但最吸引我的是聖母大教堂旁的市集廣場(Grote Markt)。這個廣場是我去過的歐洲眾多廣場中最令我驚豔的之一，因為我在這裏第一次看到了獨特的佛蘭德建築風格。

廣場不大，形狀也不規則，中間是安特衛普名字來源的“斷掌”青銅雕塑，一個俊朗的少年正在用力把斷掌扔向布拉博噴泉(Brabo Fountain)處。這個建於19世紀末的巴洛克式噴泉從大市場的亂石堆中噴湧而出，氣勢磅礴。廣場四周是安特衛普鼎盛時代的建築，如市政廳、商會大樓等。市政廳和五棟漂亮的商會大樓都在佛蘭德建築風格中融入了文藝複興風格，在古典中透著優雅的神韻。這樣的神韻讓我久久不願離去，仿佛我真的置身在安特衛普的盛世中。

市集廣場

市集廣場

市集廣場

市集廣場

我流連在安特衛普如迷宮般的中世紀小巷中，轉也轉不夠，但我還是轉了出來，來到了讓安特衛普笑與哭的斯海爾德河旁。這裏有一座歐洲最老古堡之一的城堡(Het Steen Antwerpen)，它在羅馬帝國和法蘭克王朝時被用作重要防禦堡壘，之後被維京海盜洗劫，今天被用作了青少年海洋教育的課外活動基地。

對安特衛普濃重的巴洛克風格的喜歡，讓我在這個古城整整逛了一整天，還跑去了老城邊的安特衛普大學。但安特衛普不隻有中世紀的古香外，它還有國際化都市的設計靈魂。在80年代的時候，這裏出現了6位打破傳統時尚界的學生。他們堪稱先鋒的設計讓安特衛普逐漸蛻變成了現在的時尚之都，這讓我覺得世界上能與安特衛普相媲美的城市少之又少。當我覺得我的精氣神都要被耗光時，我回到了青旅，發現我下鋪的女孩子已經退房，房間裏隻剩一個黑人，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告訴我他來自埃塞爾比亞，在安特衛普做鑽石設計，目前正在找房子，暫時住在這裏。我心想，安特衛普需要從非洲雇傭鑽石設計的人材嗎？

城堡

安特衛普大學

安特衛普大學

雖然這位先生很友善，但我還是不想把自己置身在危險境地中。我走到前台告知他們原因，請求換房。前台的先生很好，他讓我單獨住一個四人房間，我為撿到了便宜而雀躍。就是在這一晚，我才發現我把穀歌地圖設置到了“避開高速公路”，怪不得我一路都走local呢。在美美睡過一覺後，我跟故事悠長，如一顆熠熠發光的鑽石，令我難以抗拒想靠近它的安特衛普告別。佛說：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我跟安特衛普是有緣的，雖是短暫的遇見，但它的美麗和優雅卻如十裏畫卷般永久留在了我的記憶中。我願再用千萬次的回眸，與它無數次擦肩，伴著它的新詩篇前行，別斷了弦。

斯海爾德河

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