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當春姑娘伴著微風，帶著細雨，提著花籃，嫋嫋婷婷來到人間時，荷蘭的國花－鬱金香便從漫長的冬夢中睜開了眼。它們抬抬頭，伸伸腰，舒展著嬌嫩的身軀，在春姑娘的愛撫下，換上了奪目的彩裝。熱烈的紅、明豔的黃、淡雅的粉、高貴的紫、端莊的白 …… 一朵朵、一片片，都在春之聲中輕歌，都在春之曲中曼舞。這是一幅“帝裏春濃花似海”的美景圖。
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
因為美國突如其來的疫情，我錯過了荷蘭這幅萬紫千紅的美景圖，但我依然可以在微冷的冬日走進它主宰世界長達一個世紀之久的盛世繁花中。那場盛世繁花，讓它成為了世界上第一個資本主義國家，也讓它有了一個別名－海上馬車夫。可是，荷蘭的自然稟賦並不足以支撐它成為世界超級霸主。它的緯度非常高，一年中有7個月是冬季，冬季氣候寒冷潮濕，這樣的氣候條件不利於穀物生長，也不適合人類居住。直到今天，荷蘭人口也不到浙江省的1/3，領土麵積不到浙江省的1/2。就這麽點兒領土，還有1/4在海平麵以下。看似貧瘠窄小的荷蘭，卻煉成了“金剛之身”並在歐洲的土地上傲視群雄。它是怎麽做到的？
考古學家們說，從冰川時期起，荷蘭這片土地上就有人類活動，還用出土的珍珠項鏈和青銅器作為佐證。不過，留在史料中的荷蘭原住民，卻是從南俄草原遷徙來的原始印歐人，其中凱爾特人和日耳曼人因為融入了文明而留在了史冊上。定居於萊茵河南岸的凱爾特人建立了比利時部落，定居於萊茵河北岸的日耳曼人建立了兩個日爾曼部落。比利時部落在羅馬人帶著文字來到這裏時最先見到了文明的曙光，而日耳曼部落要等到羅馬帝國崩潰後法蘭克人來到這裏才能迎接文明的黎明。可是，為什麽這些部落會定居在不適合人居住的荷蘭呢？
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
原來，雖然荷蘭的土地不適合發展農業，但受大西洋濕潤氣流影響，全年的溫帶海洋性氣候卻讓這裏很適合生長多汁的牧草，這讓本來就以遊牧為主的原始印歐人找到了熟悉的家園，於是他們在這片似曾相識的土地上開始了畜牧加定居的生活方式。不過，這些驍勇善戰的原始印歐人後裔在羅馬共和國的凱撒時代待遇卻不盡相同，比利時部落被凱撒征服，並入羅馬，而日耳曼部落被羅馬視為盟友，為其提供兵員，但無需承擔羅馬的賦稅，這個部落的兩股強大勢力－巴塔維亞人和弗裏斯蘭人曾為凱撒打敗龐培立下了汗馬功勞。當羅馬帝國雄赳赳、氣昂昂走上世界舞台時，“盟友”的遮羞布也該“歸西”了。巴塔維亞人繼續為羅馬提供雇傭兵，而弗裏斯蘭人則被羅馬以其提供的牛皮不合標準為借口，被迫遷徙到了荒涼的荷蘭北部地區。隨之，荷蘭中部被劃為日耳曼人生活區，荷蘭南部則被徹底羅馬化，拉丁語成了這裏的主要語言。
但當羅馬帝國陷入衰退，熟悉羅馬戰術的巴塔維亞人聯合其它日耳曼部落，組成了低地聯盟，反抗羅馬。雖然起義最終失敗，但英勇的巴塔維亞人卻被荷蘭人奉為了祖先，並在18世紀的詩歌中對之大加讚美。
烏德勒支
烏德勒支
烏德勒支
烏德勒支
隨著西羅馬帝國的崩潰，被羅馬趕到窮鄉僻壤的弗裏斯蘭人終於揚眉吐氣了。他們憑借著水上貿易的參與者逐步壯大，建立了王國。不過，當被基督教加持的法蘭克人“矮子”丕平及其子染指這裏時，弗裏斯蘭王國就從人間蒸發了，基督教開始在這裏紮根，文明也開始一點一點浸染著這片土地。到查理曼大帝時，這裏開始推行封建製度，荷蘭今天的行省基礎也就此奠定。此時，跟查理曼帝國在亞歐板塊呈“三足鼎立”之勢的是處於上升通道的阿拉伯帝國阿拔斯王朝和處於下降通道的拜占庭帝國伊蘇利亞王朝。別看被教宗加冕為“羅馬皇帝”的查理曼大帝在荷蘭這塊土地上混得風生水起，但他在東正教會中根本“不得煙抽”。被東正教會視為野蠻人的他為了想跟拜占庭帝國的皇帝平起平坐，竟希望跟掌管拜占庭帝國大權的伊琳娜女皇聯姻，可這個女皇卻比他大了10歲。若不是女皇的統治不久被推翻，那查理曼大帝就真成了東正教正統的皇帝。如若這樣，也就沒有了之後法國啟蒙思想家伏爾泰所說的神聖羅馬帝國“既不神聖，也不羅馬，更不帝國”的言辭了。
可是，當查理曼大帝離世，帝國被一分為三，然後中法蘭克王國再度被一分為三後，法蘭克帝國這個“拳頭”就變成了一根根“手指”，荷蘭變成了中法蘭克王國分裂後的東法蘭克王國。當不知被哪位大神庇佑，居住於波羅的海北岸的野蠻維京人崛起時，文明的法蘭克人就成了野蠻人的手下敗將，再也無力掌控王國，於是王國手下的公爵伯爵都自立山頭，其中勃艮第公國的“山頭”最大。雖然它最後再次落入了法蘭克人的手中，但勃艮第公國的名稱一直還在。從這以後就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默默推動著西歐的科技發展。
阿默斯福特
阿默斯福特
阿默斯福特
阿默斯福特
11世紀中期，以前用於磨製麥芽、釀造啤酒的水磨被用來廣泛加工大麻纖維和漂洗布匹，這一技術進步徹底改變了紡織業。與英格蘭隔英吉利海峽相望的佛蘭德斯，因容易找到安裝風車的地點而得力，紡織貿易迅速興盛起來。今天比利時的根特等城市成為重要紡織中心，位於各貿易樞紐的布魯日變成了交易中心。安特衛普、布魯塞爾、魯汶、列日等都在這個時期逐漸形成，之後它們都發展為大型的工商業城市，大名鼎鼎的尼德蘭初現雛形，今天荷蘭的澤蘭省也在其內。
12世紀末，腳踏織布機的發明讓普通布的生產速度大大加快；紡紗機的出現增加了紡紗的生產，這些都讓佛蘭德斯的手工業發展神速。北至布魯日，南至佛羅倫薩的狹長地帶成為了歐洲手工業最發達的地區。工商業的大發展，讓城市中出現了行會，也出現了受行會主導的富有商人階層，他們開始有意願跟神職人員和貴族在政治上平分秋色。這段區間內，國王失去了主教任命權，第一所大學在尼德蘭建立，律師人數明顯增加，民法作用凸顯。這一切都在為尼德蘭日後的騰飛和新教的傳播做鋪墊。
羊角村
羊角村
羊角村
羊角村
給尼德蘭點了一把飛騰之“火”的是14世紀歐洲黑死病的爆發。黑死病的爆發讓歐洲很多名城受到巨大衝擊，但佛蘭德斯和周邊所受影響卻很少，這讓歐洲，特別是意大利的資本和先進技術及管理經驗，還有各種行業的行會成員蜂擁而至，讓今天荷蘭的代爾夫特、鹿特丹、烏得勒支和荷蘭(Holland)等出現了新氣象。就在隸屬法蘭克王朝，實則獨自行政的佛蘭德斯快馬加鞭地發展時，法蘭克王國和與佛蘭德斯有羊毛貿易的英格蘭都想對佛蘭德斯這塊“肉”下嘴，於是長達百年的英法戰爭開打。此時，勃艮第公國的公爵－菲利普三世趁機用聯姻和戰爭等手段吞並了荷蘭省和盧森堡等低低地區，奠定了今天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的基本格局，而這三國都屬於尼德蘭。
人要走運，做夢都會笑醒，尼德蘭就是這樣。此時，上天又給尼德蘭送來了一份禮物－一把小刀，這把小刀讓尼德蘭更上一層樓。由於海流的變化，大批鯡魚會在夏季洄遊到尼德蘭的沿海區域，捕撈鯡魚成了當地人的主要生計，但鯡魚很難保鮮。14世紀，一個漁夫發明了保存鯡魚的方法。他用刀把鯡魚的肚子剖開，取出內髒，再去掉頭，然後把鹽放在裏麵，這樣可以把鯡魚保存一年多的時間。今天聽起來非常簡單的做法當時卻是一場科技革命。正是憑借著這種“鯡魚保鮮”的創新，尼德蘭讓人人可以染指的自然資源轉化為自己獨占的資本。
海牙
海牙
海牙
海牙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曆史在呼喚一位英明的君主來塑造包括荷蘭在內的尼德蘭傳奇。開創“日不落”帝國的歐洲超級君主查理五世來了。他駕著雲，踩著月，帶著他的西班牙帝國和帝國內的大市場，帶著北方7省和南方10省的統一尼德蘭，帶著他給尼德蘭人的適當自治權和不受限製的貿易權，讓尼德蘭步入了鼎盛時代，同時也讓尼德蘭成了帝國會“下蛋的金雞”，帝國的一半稅收都來自這裏。可這是尼德蘭的榮耀，並不是荷蘭自己的，曆史在呼喚荷蘭自己的英雄登上曆史舞台。當一位名為莫裏斯的英雄走上前台，荷蘭也就踏上了世界之巔的征途。
在查理五世統治尼德蘭時，天主教和新教的矛盾已開始顯現。與此同時，同法國和奧斯曼帝國兩線作戰讓查理五世的帝國嚴重“失血”，不得不從“下蛋的金雞”尼德蘭那裏連續拔毛，這些都讓尼德蘭人很不爽。他死後不久，尼德蘭就爆發了起義，包括荷蘭、比利時北部在內的尼德蘭北方七省宣布荷蘭共和國成立，共和國的政治主體在今天的荷蘭。這個裏程碑事件標誌著現代荷蘭的開始。雖然現代荷蘭開始了，但同西班牙帝國的長年戰爭卻讓尼德蘭人四處逃散，其中一部分逃到了英國，這為英國之後的崛起做了資本和專業人才的儲備。
查理五世下的尼德蘭和荷蘭共和國對比
今日荷蘭版圖
荷蘭共和國鼎盛時代每年通過鬆德海峽捕撈鯡魚的船隻數量
荷蘭共和國建立後不久，被賦予曆史使命的莫裏斯成了共和國的掌門人。高舉新教大旗的他不知受到了哪位大神的庇佑，總之在他執政的近40年間，荷蘭共和國幾乎壟斷了北海的鯡魚貿易，而這鯡魚貿易，差不多是共和國的“國本”。除此之外，共和國的工商業都在大踏步向前邁進，共和國也開始了向外殖民的擴張活動，還發現了到達印度尼西亞的新航道，更創建了富可敵國的荷蘭東印度公司。今天荷蘭的首都阿姆斯特丹不僅成立了世界上第一家近代銀行和證券交易所，也成功擠掉了今天比利時的安特衛普，成為歐洲，乃至世界的金融中心。而這一切成果，都要歸功於莫裏斯建立的強大海軍。莫裏斯上任伊始，就對荷蘭軍隊進行了一係列改革，並創造出了一套全新的戰術，讓荷蘭海軍所向披靡，迅速成為當時歐洲最現代化的軍隊，為共和國的茁壯成長提供了有力的軍事保護。
“拳頭”硬了，就有了對外出擊的資本，而莫裏斯對外擴張的最大敵人就是西班牙帝國。雖然此時西班牙的實力已大不如前，但還沒有落到“虎落平陽被犬欺”的地步。這時庇護莫裏斯的上帝給他送來了重要的禮物，即西英戰爭。在1588年的西英戰爭中，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差不多被英國海軍全殲，荷蘭海軍至此開始稱霸大海。也是在這一年，莫裏斯開始了他輝煌的統治時期，荷蘭共和國也邁入了新時代。
代爾夫特
代爾夫特
代爾夫特
代爾夫特
在他統治時期，不僅莫裏斯的軍事勝利一個接一個，而且荷蘭共和國的經濟也開始起飛。在北海上，荷蘭共和國無人能敵的海軍成為捕魚船強有力的後盾。被稱為“鯡魚公交車”的荷蘭大型專業捕魚船像螃蟹一樣橫行，深入更遠的海域捕撈，獲得大筆財富，為共和國的崛起積累了“第一桶金”。捕魚業的大發展，帶動了造船業的興起。17世紀的商船為了防止海盜襲擊都安裝了炮台和武器，因此商船造價昂貴，而荷蘭的商船因為有強大的海軍護航，所以隻用於運輸貨物，這讓荷蘭共和國的造船成本遠遠低於其它國家，加之共和國商船的貨物運費也低，這就贏得了市場。為了進一步搶占市場，荷蘭人還造出了肚子越大，利潤越高的商船，從而不僅保證了自己的造船業位居世界首位，而且為自己贏得了“海上馬車夫”的稱號。17世紀荷蘭的造船業已躍居世界首位，僅阿姆斯特丹就有上百家造船廠，差不多每天能造出一艘商船。這種商船一旦裝上了大炮，就可以作為戰艦。
除了捕魚業和造船業，荷蘭的呢絨紡織也成為國家的重要產業。在荷蘭正式獨立後，阿姆斯特丹、烏德勒支、代爾伏特等都成為荷蘭最重要的紡織業中心。到17世紀時，棉紡織業也成了荷蘭除呢絨紡織業以外的另一大產業。越來越富的荷蘭人好運還不止這些。他們開始在南美建立要塞，也開始占領北美哈德遜河流域和加勒比海上的幾個島嶼。這依然不夠。護佑莫裏斯的上帝還讓掌握了葡萄牙人關於亞洲貿易和航海重要信息後的荷蘭人發現了一條從歐洲經過好望角到印度尼西亞的新航道。新航道的開辟，為荷蘭吹響了立於世界之巔的號角，迎來了自己的黃金時代。黃金時代的荷蘭，資本已經高於整個歐洲各國的總和，對外投資多出英國15倍，是17世紀歐洲最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當時有人說，荷蘭人從各個國家采蜂蜜，挪威是他們的森林，萊茵河兩岸是他們的葡萄園，愛爾蘭是他們的牧草，普魯士和波蘭是他們的糧倉，印度和阿拉伯是他們的果園，東方是他們的香料園。
鹿特丹
鹿特丹
鹿特丹
鹿特丹
在黃金時代來臨前，因葡萄牙的貿易體係無法滿足歐洲對胡椒不斷增長的需求，於是敏銳的荷蘭商人加入了利潤豐厚的胡椒貿易中。他們在發現胡椒的產地後，甩掉了中間商，第一次滿載胡椒的商船就賺取了400%的利潤，之後荷蘭人又掌握了檀香的貿易。當東印度公司在莫裏斯執政期間成立後，它被莫裏斯賦予了對亞洲貿易的壟斷權，這讓荷蘭人壟斷了肉豆蔻和丁香的貿易。此時，歐洲商人對亞洲的貿易都是通過金銀來完成的，因此除了葡萄牙和西班牙外，其它國家的商人都得用香料來換取金銀，這就意味著這些國家必須要有貿易順差才能獲得金銀。聰明的荷蘭人用武力打開了日本國門，他們在這裏建立了貿易點，用日本的銅和銀與中國進行絲綢、棉花和瓷器的貿易，然後把這些商品運回歐洲。雖然荷蘭人在台灣建立的貿易據點最後被鄭成功拔掉，但他們在其它國家卻取得了巨大進展。他們轟走了斯裏蘭卡的葡萄牙人，打破了葡萄牙人對肉桂貿易的壟斷並蠶食葡萄牙在印度及東方的勢力範圍，同時壟斷了一本萬利的黃金、象牙和奴隸貿易。而荷蘭東印度公司更是壟斷了從非洲南端好望角到南美洲南端麥哲倫海峽的貿易權，到1669年時，荷蘭東印度公司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私人公司，貿易額占到全世界總貿易額的一半。
荷蘭殖民版圖(來自網絡)
馬爾肯
馬爾肯
殖民地的開辟，給荷蘭人帶來另一項財富收入，即卷煙業。他們把殖民地產的煙葉引種到自己的土地上，用溫室培養出新品種，用以謀取高額利潤，阿姆斯特丹成為了卷煙製造中心，整個卷煙產業在阿姆斯特丹雇傭的勞動力占整個城市就業人口的30%左右。
荷蘭共和國的壯大，讓此時的歐洲霸主，荷蘭共和國的宗祖國西班牙帝國如芒在背，一場戰爭在所難免，而這場戰爭竟然從莫裏斯開始，一直打到他的繼任者，一共打了80年。這場被稱為荷蘭獨立的戰爭在中間休戰的12年裏，荷蘭共和國得到了歐洲各國承認，在英法獲得了大使級地位，並與威尼斯和奧斯曼建立了外交關係，在主要港口設立了領事館，還與漢薩同盟簽訂了防禦協議。讓西班牙生氣的是，荷蘭在這12年裏經濟持續增長，萊頓和高達成為紡織中心，代爾夫特成為釀酒中心，海外貿易也是生機勃勃，西班牙的大量白銀流入荷蘭，大量財富促使荷蘭海軍規模不斷擴大，這一切都讓西班牙“七竅生煙”，於是開始對荷蘭采取經濟戰，首當其衝的就是荷蘭的重要經濟支柱鯡魚產業。
馬斯特裏赫特
馬斯特裏赫特
馬斯特裏赫特
馬斯特裏赫特
為了保存鯡魚，荷蘭需要從葡萄牙和加勒比海的島嶼采購大量食鹽，西班牙掐住兩地食鹽出口的命脈。荷蘭沒辦法，隻能采用法國食鹽，但含鎂量高的法國食鹽不利於鯡魚的保存，荷蘭的鯡魚產業遭到重大打擊。隨後，西班牙海軍在海上不斷騷擾荷蘭商船。因荷蘭商船要依靠海軍保駕護航才能出海交易，而海軍護航費用需要商人繳稅承擔，這讓商人的支出越來越高，他們商品的競爭力也逐漸降低。雖然西班牙的經濟戰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但對荷蘭的打擊卓有成效，讓荷蘭財政無法拿出更多資金資助戰爭，但荷蘭經濟並未完全癱瘓，其重要原因是東印度公司和建立了紐約的西印度公司在海外的迅速擴張彌補了財政虧空。
如果這場戰爭隻是荷蘭和西班牙對壘，那隻屬於內戰，可荷蘭這場獨立戰爭打到最後30年時，已經演變成了歐洲天主教和新教國家以及信奉伊斯蘭教的奧斯曼帝國參與的宗教戰爭。歐洲曆史上第一次全歐洲大混戰的30年戰爭差不多把歐洲打成了“篩子”，歐洲各國人口，特別是男性數量巨減，最後戰爭以哈布斯堡家族簽訂了世界上第一個國際公約而告終。從此，西班牙退出了歐洲霸主舞台，神聖羅馬帝國統治下的眾邦國獨立，荷蘭也有了跟今天差不多一樣的版圖，歐洲近代史的新紀元正式開啟。
索恩
索恩
索恩
索恩
有意思的是，在這場戰爭中，隸屬於荷蘭共和國的阿姆斯特丹卻在大發“國難財”。荷蘭共和國黃金時代的阿姆斯特丹，已經不僅僅是歐洲的貿易中心，也是世界的貿易中心。在阿姆斯特丹市場上，有來自東方的各種香料，還有來自東歐的油料，木材、毛皮，也有一部分來自北歐地區，阿姆斯特丹儼然成了查理五世治理下的尼德蘭的安特衛普。但這些都不是阿姆斯特丹的標簽，它的標簽跟成功被它擠掉的安特衛普一樣，是令很多人津津樂道的金融業。
自從阿姆斯特丹銀行在17世紀初成立，它便成為世界曆史上第一家現代意義的銀行，也是世界上第一個多邊支付體係的中心。銀行為整個歐洲和整個世界提供貨幣兌換、存款、貸款，還有轉賬等金融服務，富可敵國的阿姆斯特丹市政府為其提供任何人不得動用的保證金，這是銀行信用的鼻祖。跟命一樣珍貴的信用建立起來了，吸納社會存款就是九牛一毛之事。銀行為戰爭中的各方，包括敵對方在內，都提供貸款，靠良好的信用賺取利潤。
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
阿姆斯特丹股票交易所
阿姆斯特丹股票交易所
在阿姆斯特丹銀行成立不久，世界上最早的股票交易所也在阿姆斯特丹掛牌營業，阿姆斯特丹成了歐洲名副其實的金融中心。金融業太發達的地方也會讓人貪婪的本性暴露無遺。對金錢的極度渴望，對財富的瘋狂追求，讓阿姆斯特丹爆發了人類曆史上有記載的第一次世界性金融泡沫，即著名的鬱金香泡沫。來源於奧斯曼帝國的鬱金香自從引起了投資者和投機者的青睞後，其價格就像坐上了直升飛機。美麗的鬱金香帶來的一夜暴富的神話，讓“羊群”們趨之若鶩，但當神話破滅，所有“羊群”也就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鬱金香神話的破滅，讓荷蘭社會財富大幅縮水，也讓荷蘭從巔峰開始走向衰落，而此時離歐洲宗教戰爭收尾還有11年。在宗教戰爭結束後4年，荷蘭就與英國因海上貿易糾紛開戰。從這次戰爭到之後的100多年裏，英荷共爆發了四次戰爭，中間還夾雜著跟法國“太陽王”路易十四的戰爭。在海陸兩線的攻擊下，曾經不可一世的荷蘭帝國不得不黯然離場，17世紀叱吒風雲的“海上馬車夫”變成了拉船的“纖夫”。不過，荷蘭曾經的“風華正茂”卻留在了五彩繽紛的鬱金香裏，留在了倫勃朗們的畫作裏，也留在了多姿多彩的風車裏。我蕩著時光的雙槳，劃進那個風車的國度，去看它的“巧笑嫣然”，去看它的“顧盼生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