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錫耶納(2)：錯失“世界第一”的遺憾

也許因為固執，也許因為信念，也許因為自大，也許因為不屑，這個依山而建、地勢起伏的錫耶納，並沒有搭上以佛羅倫薩為主導的文藝複興這班快車，它在文藝複興的風起雲湧中，默默觀望這屬於全人類的輝煌。雖然中世紀風格的壁畫，在佛羅倫薩早已被文藝複興大師的傑作所覆蓋，但這些壁畫卻在錫耶納被完整保存了下來，好像時間就在那一刻靜止，如同被火山灰封存的龐貝古城一樣。

錫耶納大教堂

都說“人離合，月圓缺，花開又花謝。” 錫耶納和佛羅倫薩的爭鬥風卷雲殘，早已淹沒在歲月更迭的滔滔曆史洪流中，錫耶納往日的榮耀與悲情也已成為泛黃的史冊，隻殘留在少數人的記憶裏。可是，這座不被眾人熟知的中世紀古城，卻因層次豐富、獨特，保存完整而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它像是藏在深閨中的美女，用斑駁的牆麵訴說著它的曆史，讓人們在湛藍的夜色中，在橘色燈光籠罩的窄巷裏，期待與它最美的相遇。

相遇，在幽靜而又高低不平的街道；相遇，在如陳釀紅酒般醇厚的錫耶納大教堂(Duomo di Siena)。

錫耶納大教堂

錫耶納大教堂

不同於佛羅倫薩羅馬味十足的聖百花大教堂，錫耶納大教堂固守著中世紀的哥特夢想，卻沒有生搬硬套。被法蘭克人統治過的錫耶納人，學到了哥特造型的原則，又把羅曼式的建築風格融入了教堂的建設中。這種獨特的羅曼－哥特風格讓它在亞平寧半島獨占鼇頭，而後世完全消失的羅曼－科林斯柱式，更讓教堂與眾不同。教堂正門下半部的三個大門是羅馬式風格，上半部則是哥特式風格。三角門楣上的馬賽克鑲嵌畫提醒我們這是羅曼遺風，而周圍的裝飾卻充斥著哥特遺跡。兩座哥特式的雙鍾塔沿襲了古羅曼建築中隨樓層升高窗口遞增的格局，但高度又不及中間的三角門楣。這種“混搭”配以教堂外表的白粉黑色大理石，讓它在燦爛陽光的照耀下顯得華美生動。

讓錫耶納生動的還有它正立麵的浮雕，我們從未見過教堂正立麵的動物浮雕如此大膽和張揚。怒吼的獅子和其它動物張著大嘴，直直地從人物雕像的上方向外伸展開去，似乎在向全世界宣告，錫耶納是多麽富裕，多麽強壯。因為這些活靈活現的動物雕塑，以粉紅色大理石為主的正立麵沒有了浪漫的氣息，反而增加了一絲霸氣。我們不禁讚歎，由文藝複興時期著名的雕刻家皮薩諾父子設計的，讓創造力插上了金色翅膀的錫耶納大教堂為世人貢獻了獨一無二的藝術精品。

錫耶納大教堂

錫耶納大教堂

錫耶納大教堂

如果沒有大穹頂，聖母百花大教堂的名聲或許不可能超過建了兩個半世紀的錫耶納大教堂，畢竟輝煌時期的錫耶納並不是冉冉上升的佛羅倫薩所能比擬的。如果說聖母百花大教堂因為“武功蓋世”的大穹頂而成功擠壓掉錫耶納大教堂，那聖母百花大教堂寒酸的內部則暴露了佛羅倫薩當時並不跟錫耶納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錫耶納大教堂內部的豪華裝飾證明當年的錫耶納完全領跑佛羅倫薩。

教堂內部約為3000平方米的地板鋪滿了56塊精美絕倫的大理石鑲嵌畫，上麵繪有《舊約》和希臘神話故事。這些被瓦薩利稱讚過的不可思議的大理石地板鑲嵌畫是舉世無雙的40多位藝術家為世人奉獻的精美故事。這些故事不僅凝聚了藝術家們的心血，更是錫耶納早期輝煌的縮影。

錫耶納大教堂

錫耶納大教堂

與其它教堂的金碧輝煌不同，錫耶納大教堂內由錫耶納獨有的綠黑色大理石與白色大理石搭配形成富有特色的黑白斑馬條紋，這些條紋如銅環蛇的蛇紋，支撐著教堂的拱頂，讓一種森寒感和壓抑感在教堂內慢慢殷開，蔓延於四周，在悄無聲息中洋溢著中世紀獨有的黑暗氛圍。牆上的壁畫也以暗黑顏色為背景，有一種難言的神秘。在透視畫法還沒有流行的中世紀，這些色彩鮮明的壁畫就這樣直白地擺在麵前，讓你無處躲藏，讓你無法不從心中生出敬畏。

作為錫耶納的徽章代表色，作為意甲錫耶納隊的隊服顏色，黑白兩色充斥著教堂的各個角落。黑白條紋的柱子上刻著羅馬教皇的雕像，精美的地板鑲嵌畫也是黑白兩色，但因為周邊有紅色的襯托，這些鑲嵌畫並沒有讓我們有冷峻凝重之感，反而覺得美輪美奐。讓我們不再壓抑的還有各位大師的藝術真品。在教堂裏聖壇上，有米開朗基羅年輕時創作的4幅聖人雕像，還有尼古拉·皮薩諾和多那太羅的雕塑作品。

錫耶納大教堂

錫耶納大教堂

最讓我們感到意外的，也不再讓我們感到壓抑的是教堂內以畫家平圖裏喬(Pinturicchio)命名的圖書館(Museo dell'Opera metropolitana del Duomo)。這個花了他5年的時間，連年輕時的拉斐爾也請來幫忙的圖書館，色調以金色為主軸，明亮、貴氣，與教堂內部的色調完全是天壤之別。 這也難怪，圖書館在16世紀初才建成，那個時期的錫耶納，已經在下坡的路上，而佛羅倫薩，正在偉大的美第奇家族統治下蒸蒸日上，圖書館的設計一點兒沒受到文藝複興的影響是不可能的。從幾乎沒有一寸不被藝術品覆蓋的小圖書館中，我們可以看到每幅壁畫和天頂畫都采用“視覺陷阱”的效果，無形中讓我們感覺是走在大博物館的中心走廊上。

在這個古老又華麗的圖書館內，平圖裏喬把教皇庇護二世生平的連環壁畫用文藝複興晚期繪畫的成熟技法表現得細膩傳神，他還把教堂中令人過目難忘的珍品，嫵媚、優雅和美麗的“美惠三女神”描繪得生動嬌豔。我們都沒想到，在這個小圖書館裏，還完好保存著中世紀極其珍貴的配有精致插圖的唱經班樂譜。

錫耶納大教堂

錫耶納大教堂

我們原以為，這個高出聖母百花大教堂內部好幾個段位的錫耶納教堂，一定也如聖母百花大教堂一樣，會排起嚇死人的長隊，可惜，“落魄的鳳凰不如雞”，早已經跟聖母百花大教堂不在一個層次上的錫耶納大教堂如今是“門前冷落車馬稀”。可回首800年前，野心勃勃的錫耶納為了與佛羅倫薩一爭高低，曾將此奢華而又莊嚴的教堂設計為世界上最大的天主教教堂，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運氣總是差那麽一點點的錫耶納或許是因為14世紀的黑死病，或許是因為自己底蘊的不足，在一次瘟疫後，就元氣打傷，再也無法恢複它曾有的輝煌，隻好躲在佛羅倫薩的羽翼下，獨自惆悵。